面色转为白润,翩然俊雅,气度雍容。
二人来到大堂上,并未坐下,站在正中,互相点头致意后,荀羡面容冷峻,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简明扼要地道:“接会稽王殿下紧急手谕,安东将军即刻回建康,另有任用,由我今日起暂代淮北、淮南诸军事及谯郡一应事务……”
此言一出,犹如晴空霹雳般,在大堂上炸开了,众文武一片议论纷纷。
“不是说安东将军明春才走吗?”
“谯郡刚刚有了起色,朝廷怎么调回安东将军?”
“安东将军,您不能走啊!”
……
陈谦用火炬般明亮的目光,将全场缓缓扫视一圈,眼神中充满了威严之色,人声嘈杂的大堂上,顿时变得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他郑重地说道:“朝廷的任用定有朝廷之意图,不得妄议,望诸公在我走后,尽职尽责辅助令则大人,和衷共济,守好我大晋北方边陲。”
接着他话锋一转,不无伤感地道:“与诸公共事虽然时日不多,但诸公皆为我大晋之栋梁之材,虽然我被调离,但相信以后我们还会在一起共事,为大晋克复中原,一统江山冲锋陷阵,精忠报国!”
大堂上已有人抽泣起来,陈谦循声望去,是年轻的谢石。
不觉也是一阵辛酸,细目中有些湿润,他努力克制眼泪不掉在他的脸上,微笑着对荀羡道:“令则大人,我去后面收拾一下。”然后匆匆地向屏风后面走去。
不大一会儿,陈谦全身戎装,外罩黑布羊皮大氅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个亲兵,提着两个包裹,东西也不多,换洗的衣物和书籍。
陈谦走到左首第一人柏杰跟前轻声道:“我已与令则大人说过你,望世海兄安心效力谯郡,有事可写信给我。”
柏杰躬身拱手道:“安东将军保重,有需要尽管派人来,随时听候吩咐。”
陈谦点了点头走到袁宏跟前温言道:“彦伯,有什么新作记得寄给我拜读啊,多写点军旅诗词,以振奋军民士气。”
袁宏嘴唇哆嗦,说不出话来,连连叹气摇头,拱手一拜再拜。
当走到江卣跟前时,陈谦微笑道:“江内史,明春的事还得继续哦,我也跟令则大人打过招呼,他会全力支持你的。”
江卣抑制住心中悲愤,眼含热泪躬身道:“卑职一定尽心尽责,盼安东将军早日归来。”
随后陈谦依次跟周闵、薛珍、刘遁、胡彬、顾恺之等人拱手互道珍重,最后宽慰了眼圈通红,刚止住眼泪的谢石,虽然年仅十六,但为人忠厚勤勉,事无巨细,从不抱怨,深得陈谦赏识。
荀羡率领众人,随着陈谦走出府衙。
见陈谦的回京已成定局,众文武心中就如这外面三九严寒一般冰冷彻骨,一种难言的不安和对未来的焦虑正在悄然蔓延。
从八月历阳出兵一直到谯郡四个多月来,大家真正相处并不多,但这位秉性憨厚爽直、勇猛无敌的安东将军令他们颇为信服,尤其是血战山桑,他几乎以一己之力救了全军,周闵和薛珍二人,如果不是陈谦站退姚襄、力劈剑岐,他俩恐怕已小命不保。
陈谦的离职接任者又是一个江左名士,清谈派首脑人物荀羡,其他不讲,论打仗比谢尚强不到哪里去。
在大家的陪同下,陈谦也来到了谯郡城头,眺望北方,远处白雪皑皑的太行山麓,茫茫平原大地,尽收眼底,万木凋零,天地间一片灰白,只有朔风裹挟着沙石、树枝呼啸着卷地而来。
陈谦轻叹道:“离开北伐大军非我所愿也,怎奈朝廷一再传诏,大业难遂,让我再看一眼中原大地吧。”
得,他把谢尚走的时候,此地此景此话,又重演了一遍,柏杰心中窃笑道,他是不是还得吟两句诗?
果然,陈谦手抚颌下那根毛吟哦道:
“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荀羡领衔众文武一起鼓掌喝彩。
陈谦向众人躬身一揖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啊,诸公请留步,我在建康等待诸公的佳音捷报。”
众人一起还礼道:“安东将军勤业永怀、懋绩长留、一路平安!”
陈谦转身昂首下了城头,此时正好酉时的报时号角传来,那样尖厉、刺耳,使每个听见的人都头皮发麻。
南门箭楼上觅食的一群乌鸦受了惊吓,呱呱地哀鸣着飞向空中,正好陈谦率领手下十几名亲兵策马出城南,卷起的漫天尘土裹挟着乌鸦消失在了暮色四合的黄昏中。
柏杰在城头上暗暗蹙眉,心道,此景不是好兆,安东将军此去可能或有灾殃啊。
第55章 东晋史上最年轻的刺史[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