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来诏狱的都是官员,阁下是?”
“在下毛穆之。”
“啥?你是谁?”
“荥阳毛穆之,字宪祖。”
陈谦又是心中一震,这分明是大晋上一代战神毛宝,自己最佩服也是最惋惜的那个人,他的长子嘛。
“硕真将军……”陈谦坐直了身子道。
“正是家父。”毛穆之道。
“硕真将军死的冤屈啊,是我大晋的重大损失,他如果还在,应该不会有桓温的独霸一方。”
“安东将军也知道家父?”
“当然!硕真将军在苏峻之乱中大败祖约,力劝犹豫不决的陶侃、温峤全力平叛,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大晋的今日。”
说完,耳听到隔壁一阵金属的撞击声,陈谦缓缓侧过头用一只眼艰难望去,隔壁身穿赭衣的一个魁梧壮硕汉子站起身来,躬身一揖到地,“谢安东将军如此评价家父,毛穆之代家父谢过您了。”
“汉青史上丹心照,功过自有后人评,”陈谦说着,叹了口气继续道:“唉,虽然无法作为朝廷喉舌来评判对错,但世人心里是明亮的。”
“家父并没有在长江中溺亡。”
“啊?真的吗?他……他现在何处?”陈谦心中一惊道。
毛穆之坐了下来,靠着陈谦这边的木棂,缓缓讲道:“家父任职武昌时,手下亲兵在市上买到一只白龟,有四五寸长,家父一直放在府中喂养,待长大后便放生于江中。邾城之败时,家父投入水中,觉得好像落在一块石头上,睁眼一看,原来跳在了白龟之上,正是他养的那只,已有五六尺长,把他送到东岸,于是得以免死。”
“那为何他不回京师,讲述庾亮一江之隔,一兵未发,坐视邾城全军覆没?”
“庾家权势熏天,家父就算去了,也是无从告起,再说,樊峻及以下万余军兵皆已阵亡,唯家父活着,自身就是难以解说清楚的。”
陈谦点了点头道:“也是,那硕真将军现在还好吧?”
“家父还好,现在江州务农,隐姓埋名,不问世事。”
“宪祖啊,如果有朝一日,我得以昭雪,定会为硕真将军正名,让老英雄无愧一生英明!”
毛穆之翻身跪倒在地,泣道:“家父虽然从来不说,但经常盯着自己房中的铠甲自言自语,若安东将军能替家父伸张正义,毛氏全家都会感念您的大恩大德。”
“快起来,宪祖,”顿了顿,陈谦想到自己的事还难以叵测,事关两大势力的争斗,不由得干笑了两声又道:“你们家人难道没有得到一点朝廷抚恤吗?”
“哪有,偏将以下的军兵家属都有抚恤,以上所有将领都按怯战、渎职之罪论处,朝廷颁诏,鉴于都已阵亡,不论罪也不抚恤。”
“……荒唐啊。”
正说话间,听着一阵脚步声,胖狱卒从走廊上远远走过来,打开牢门,端着一个食盒进来,放在陈谦跟前,坐下后,打开食盒道:“昨天是元辰之日,椒柏酒你是喝不到了,小馄饨我给你带来了,吃点吧。”
一股韭菜的香气充斥进陈谦的鼻腔,这是他最爱的韭菜猪肉馅,顿时胃里一阵揪痛,感觉腹中空空如也。
胖狱卒用筷子夹了小馄饨塞入陈谦口中,一股口水伴随着小馄饨咕咚一声,吞入陈谦腹中。
毛穆之在隔壁忙大声提醒道:“安东将军,您慢点吃,当心噎着。”
陈谦点了点头,对胖狱卒道:“继续,继续。”
遂甩开腮帮子,狼吐虎咽地吃了起来。
不大一会儿陈谦就风卷残云般吃完了,向胖狱卒道了谢。
胖狱卒收拾好,关了牢门,匆匆走了。
吃饱喝足,陈谦又开始泛起了睡意,朦朦胧胧中,褚蒜子那张精致到极致的鹅蛋脸庞映入眼帘,那日的体香也幽幽入鼻……
“陈谦,坚持住……你我未做苟且之事,天地良心,昭昭日月……”太后的吴侬软语响彻耳畔,陈谦的信心徒然又增,自己虽死无憾,但绝不能玷污太后清誉。
昏昏沉沉中,牢房门的开启惊醒了陈谦,昏暗的灯光下,影影绰绰有两个狱卒将他拉了起来,出了牢房。
审讯室里,昏暗油灯下,平束的面孔再次出现在陈谦的独眼前。
“陈谦,你可曾想过如实招供,免受皮肉之苦,我可以保你无枭首、腰斩,只处罚弃市。”
“哈哈,平大人,你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但要想让我妄言诬人,那是做梦,我不顾家中危险奉父命救驾,能做出那污垢之事,荒谬!”
平束摇了摇头,挥手道:“绑过去,继续。”
又一次醒来时,陈谦已经不能动了,只有大脑还保持着清醒,骨骼肌肉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安东将军,你感觉怎么样了?已昏迷了两天了。”
听的出来是毛穆之的声音,陈谦想点什么,但喉咙干渴,说不出来话。
“别让他睡了,带到审讯室去!”
耳中听着说话声音,身体已经被人抬起,犹如驾到了云端,飘飘忽忽…..
“陈谦,陈谦?”
忽的一盆冷水从头上浇了下来,陈谦清醒过来,眼前又是平束那张熟悉的,没有任何特点的书吏脸。
平束一脸狞笑道:“陈谦,你激起了我的斗志,我的职责就是审讯,有的是时间,你能也是血肉之躯,能耗得过我吗?”
“平大人,平大人,我喊叫过了吗?”陈谦睁开一只眼,吃力地道。
“今晚就让你喊一喊。”平束冷笑后,吩咐狱卒:“把他抬到床上,捆好了!”
陈谦又感觉被人抬起,平躺下来,手脚被人捆的结结实实。
一名身着医师服饰的人走了过来,讪笑道:“这位大人,您还是招了吧,没人在我针下熬过去的。”
“韩非子曰‘主施其法,大虎将怯;主施其刑,大虎自宁。法制苟信,虎化为人,复反其真。安东将军,你还是别再为难下官了。”平束的脸庞又出现在陈谦的视野中。
第60章 奏谳掾平束[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