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宝捂着胸口伤处,坐起身来。
司马熙雯忙道:“不急不急,你伤势需要将养一些时日。”
看着陈宝的勉强支撑身体,她想起来前日在下蔡县城外,漫天风沙中,疾驰而来的劫匪们,异常彪悍凶猛,毛宝以一敌百,六十多岁的老人家。
陈宝挠了挠头,神色有些凝重道:“夫人,前日在下蔡城外遇到的人不似我们晋人,人高马大,骑术精湛,为首那人身高九尺开外,力大无比,也不似普通劫匪,我担心往东走会再中埋伏。”
刘牢之在旁道:“是啊,阿翁说的对,这帮人屠杀我村村民时,我看到他们的样子,不是我们晋人。”
“可是往西走,咱们离谯郡就越来越远了。”司马熙雯她轻启朱唇,吐气如兰,用婉转如莺啼的美妙嗓音道。
两人沉默了。
青春懵懂的刘牢之听进耳里,是比村里的百灵鸟还好听的声音,就像传说中的天上仙女一般。一时间局促不安,无法应对,生怕自己粗鄙的粗嗓门冒犯了天女。
而陈宝此刻,是左右为难,向东固然好,但以他多年的作战经验,隐隐觉得这些“劫匪”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向西?又恐司马熙雯不高兴。
在广陵公府已经四年了,他深知这位少夫人的刁蛮任性,当然,总体来说还是有教养的司马宗室。
刘牢之抬头看着仙女姐姐的不安神态,心中忽起男子汉的勇气,他站起身来道:“二位出行不便,我出去打探一番,看看能往哪边走。”
“如此甚好,你去看看吧。”司马熙雯欣喜道,好看的大眼睛生出异彩,令刘牢之一阵子的晕眩。
他支吾道:“嗯,我......我去去就回。”
“你要小心点啊。”
“夫人放心,我对刘家庄方圆几十里很熟悉的。”
说罢,刘牢之挺起略显瘦弱的胸膛,昂首向屋外走去。
听着外面的马蹄声渐渐远去,陈宝道:“夫人,您应该换上男子装束,我们出行比较稳妥一些。”
“有此必要吗?”
“谨慎能捕千秋蝉,小心驶得万年船,咳咳……老朽觉得有必要。”
“那好吧,等刘牢之回来,让他给我找身衣服。管家,你还好吧?那人有没有伤着你哪里?”司马熙雯想起了陈宝和那个又高又壮的大汉酣斗,心有余悸。
“那人力大无比,不在广陵公之下,而且刀法纯熟,实属罕见,我已身中数刀,唉……”
陈宝叹道:“老了,不中用了。”
二人一时无语,司马熙雯是浑身上下痛疼酸楚,尤其骑马狂奔颠簸了一日一夜,还是山路,外加第一次看见杀人现场,又见村庄惨像,那真叫一个心惊肉跳,欲哭无泪。
而陈宝从开战那一日起,既要拼杀,又要顾忌陈谦家眷的安危,外加伤势,疼痛难耐,疲惫不堪。
听着窗外的北风呼啸,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两人又不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清脆的马蹄声踏在石板路上,把两人惊醒。
不大一会儿,刘牢之带着一身寒气,推开柴门,走了进来。
陈宝抬起沉重的眼皮,缓缓地问道:“外面怎样?”
“阿翁,我东西两边都去了,并无人影,想必是已经走了。”
“扶我起来。”
“阿翁,您先别动,刚刚用香灰给您止住了血。”
刘牢之上前按住了愈起身的陈宝。
“您得歇息几日才行。”
“哈哈,小子,我没那么娇贵,你不该骑马出去的……”
“我看了您二位的马在外面,就骑了出去了。”
话音刚落,只听得外面马蹄声大作。
“熄灭,快熄灭火光。”陈宝急速道。
刘牢之赶忙跑到外屋,将灶内的火倒上水,熄灭了。
只听外面马蹄声越来越近了,陈宝判断有十几骑的样子,遂把腰刀抓起,坐立起来。
黑影中,司马熙雯一动不敢动,心中祈祷不要找到这里来。
而院子里的战马出卖了他们。
“在这里,马在这里。”
马蹄声来到了院子外面,从窗棂上可以看见外面火把一片。
“你们二位从窗外走,后面是一片菜地,再顺着山坡爬上去,就无碍了。”刘牢之压低声音道,沉稳之度完全不像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
“那……你,”司马熙雯关切地道。
刘牢之紧张地看着门外道:“你们不用管我,这里路我熟,他们抓不到我的。”
“夫人,你先上。”陈宝催促道。
司马熙雯只得下了炕,向小屋对面的窗走去,支起窗扇,一股寒风刺了进来,砭人肌肤。
但也不得不爬上去,翻身跳到窗外。
陈宝跟着也翻了出来。
两人摸着黑向前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去。
出了菜园子,便是刘牢之说的山坡。
耳边听着房前院子里已经有了说话声音,接下来是打斗声音。
两人互相拉扯着,狼狈不堪向山坡上跑去。
来到山坡顶上,向下望去,那两间茅草屋已是一片火海。
司马熙雯忘记了寒冷和痛疼,蹲在了地上抽泣了起来,那少年就这么白白丧了命。
“夫人,快……快走吧,他们很……很快就会爬上来。”陈宝喘息道。
两人互相搀扶着,翻过了山坡,向下走去。
渐渐地离火光越来越远。
此时的司马熙雯已经衣衫褴褛,树枝树杈划破了衣衫,她伏在一棵树杈上娇喘连连,再也不肯向前走了。
她已经走到了体能的极限。
在刘家庄歇息的那段时间,她滴水未进,只顾得睡觉了。
高高兴兴的抱着女儿来找老公过年,昂首走在大晋的地盘上,而且是老公的辖区内,竟然遇到了劫匪,好像劫匪不离不弃的尾随着自己,冥冥之中,阴魂不散。
“陈……陈宝,你自己走吧,我……我不走了。”
然而,除了渐弱的风声,并无一人回应她。
她这才发现,身边已经没有了陈宝。
刚才光顾着逃命了。
趴在光秃秃的树杈上,她向四周看去,杂草丛生,怪石阴森乱,黑漆漆的根本看不见一个人影,只有北风刮着树枝的沙沙声。
冷、饿、吓,已经令她濒临崩溃,那对陈谦和女儿思念像毒药一样侵蚀她的五脏六腑,更加令她剜心挫骨。
她坐在了树下,那被树枝、荆棘刮破的娇躯痛得蜷成一团,咬着膝盖,眼泪大颗大颗无声地落下来。
三天三夜过去了,她不禁对前景产生了绝望,她该怎么办?
耳边听着一只夜枭“喋喋”地叫着飞过,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一种神秘而难以言喻的恐惧涌上心头,浑身的汗毛竖了起来,额头一片冰凉。
第106章 宋县刘家庄[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