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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2/2页]

东晋五胡风云录 千户陈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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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陈谦一眼看见了躺在床榻上闭着眼的谢尚,不觉吃了一惊。
      看得出来,那是一张被痛苦煎熬的脸,憔悴而又难看。
      真是病来如山倒,几个月不见,已是行销枯瘦,全然没有了当年的翩然俊雅,神采飞扬。
      谢僧要来到床头,轻声呼唤道:“父亲、父亲……”
      谢尚默不作声,一动不动,毫无血色的嘴唇里偶尔发出呻吟。
      “父亲,广陵公来看您了……”
      一听这话,谢尚忽地睁开了眼睛,这双当年引以为傲的丹凤眼,在他蜡黄的脸上显得大而无神。
      “温……温玉来了……”说着,谢尚胳膊肘撑着床面想坐起来。
      陈谦心中一酸,赶忙抢步上前扶住了他的肩膀道:“仆射大人,您躺着就好,我刚从关中回来听石奴说您病了,特来探望。”(陈谦以前是称呼卑职或者末将,现在二人平级了)
      “扶我起来……咳咳……”谢尚吃力的看着谢僧要道。
      陈谦再欲制止,直觉后面有人扯他的衣袖,回头看时,谢僧珍朝他摇了摇头,只好不再说话。
      “温玉……快坐……啊”谢尚斜倚在几个枕头上,颤声道:“你们几个都……都退下吧。”
      三女一起向陈谦屈身行礼,然后退了出去。
      陈谦坐在床边,看着眼前这个判若两人的谢尚,心中唏嘘不已,沉默了一会儿,温言道:“仆射大人,您这病来的突然,仲秋时您还没事儿呢。”
      谢尚强挤出一丝笑意,脸上竟然有了一道道皱纹,这是以前陈谦不曾发现的。
      他叹道:“唉,人有生老病死,物有成住坏空,此是常理,咳咳咳……”
      “仆射大人正值壮年,只是一时之疾,渡过就好了。”陈谦安慰道。
      “开春了,兖州军政事务繁冗,还专程回建康来看老夫——”
      陈谦打断了谢尚的话,轻声道:“仆射大人,莫要见外,若不是您当年起用我,也没有我的今日啊。”
      谢尚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出现了当年山桑血战羌军的万马嘶鸣,硝烟弥漫,刀光剑影……
      “若不是你,屡立奇功,也没有我的今日啊……”谢尚眼角流下了两行浑浊的老泪。
      难道这就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以前他可从来没提及过我的功绩啊,
      陈谦心中难受,嗓子有些发干,谦虚道:“不不不,我也是在您的麾下,一切全是遵从仆射大人指挥有方。”
      说完,陈谦拿起旁边桌几上的布巾,给谢尚擦拭了泪水。
      谢尚蠕动着干瘪的嘴唇,缓缓地道:“老夫最为遗憾的是,膝下无有一子,唉……”
      “仆射大人才五十岁,您会好起来的,必当会龙马精神,再展雄风。”陈谦再次安慰道。
      “温玉啊,老夫知道你素来忠厚宽仁,这在朝廷中凤毛麟角,老夫……老夫走后,望你能善待我们谢家……”
      “仆射大人,放心,我一定会的,陈谢两家必当永世为好。”陈谦真诚地看着谢尚道。
      “好,好,”谢尚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下,睁开眼睛又道:“有件事,老夫就不带到坟墓里了,望你不要记恨与老夫。”
      “仆射大人说哪里话,我怎能记恨您。”
      谢尚摇了摇头,抬头看着屋顶,两眼空洞无神,显得神思恍惚,他缓缓道:“永和八年底,你入诏狱,是老夫安排的庾爰之暗中带着鸠毒。”
      陈谦闻言一怔,虽然惊讶但并没有很大反应,他目光平静地望着谢尚。
      因为在去年七月田孜来谯郡颁诏时,对他反复提示过。
      多少个日日夜夜以来,他也曾经想过这事,他如果死了,谁会获利?
      桓温是利用这件事搅乱朝政从中获利,并不一定非要我死,让我死的人一定是怕牵连太后,影响自己权益的人。
      只听谢尚继续道:“后来,你被孔严救走,老夫怕事情败露,又派人以庾家全家性命做要挟,令他自己服了自带的鸠毒。”
      说完,他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接着伴随着强烈地咳嗽。
      陈谦的脸一阵发白,胸口那处伤疤似乎又隐隐痛了起来,现在印证了他的猜测了。
      稍稍平息后,谢尚望着陈谦,又道:“温玉啊,诏狱之事起自桓温,但如果你无法自证清白,老夫只能忍痛割爱,虽然你是老夫一手提拔起来的,咳咳咳……”
      缓了缓,他接着道:“这个必死之人,如果是我谢家子侄,老夫一样会毫不犹豫地做的。”
      陈谦默不作声地看着谢尚,发现他失神的大眼睛里竟然还会有一丝狠厉之色流露,这是久居高位之人固有的果决神色。
      “温玉,你将来前途无量,必将会是国之栋梁,记住,要有雷霆万钧之手段,欲成大事者,至亲皆亦可杀之,不要妇人之仁,不要……”
      还没说完,谢尚眼睛一翻,口中吐出白沫,昏死过去。
      “来人,快来人,叫医师!”陈谦边扶起谢尚坐直,轻轻捶打他的后背,边向门外大喊道。
      谢氏三姐妹和御医一起从外面跑了进来,陈谦默默地退出了卧房。
      踱步来到谢尚府的大堂,正思忖着要不要跟谢氏三姐妹打个招呼再走。
      忽然听得有个家人跑进来,一路高喊着,“太后驾到,太后驾到!”
      有丫鬟随即跑向后院去禀报了。
      不大一会儿,谢氏三姐妹匆匆从后院跑了出来,刚来到中堂。
      只见中常侍田孜在前面,后面是十几个宦官、宫女手捧着各种宫廷漆盒,簇拥着褚太后走进中院。
      陈谦和谢氏三姐妹忙跪倒在地,一起叩首口颂道:“臣、臣妾参见太后千岁!”
      褚蒜子款款走上中堂台阶。
      她轻启朱唇,吐气如兰,盈盈道:“尚书仆射病情如何?”
      虽然已是多次听到那声音,但进入陈谦耳里,依旧是像有一只小手在轻轻抓挠他的心脏,既痒又燥。
      耳中只听着谢僧要道:“禀太后,刚才广陵公探视父亲,多说了会儿话,父亲劳累过度,现御医正在营救。”
      褚蒜子似乎才注意到陈谦,俏声道:“都起来吧。”
      几个人从地上爬了起来,陈谦抬头偷偷瞧了一眼。
      上次见面是中秋节,司马聃大婚大典。
      陈谦在群臣中远远地望见了穿着盛装的褚蒜子,而且她当时霞冠上戴有珠帘,并未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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