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伯放下筷子,坐直身子,脸色凝重地道:“永和八年,太尉初从军时,亲赴汝阴宣慰姚襄所做,广泛传颂于江南士子、百姓之中。”
褚歆胖脸中露出期待神情,盯着梁山伯道:“说来听听。”
梁山伯吟哦道: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褚歆击节叫好道:“好诗啊好诗,气势磅礴雄伟,应景应人,佩服啊,太尉。”
“哈哈哈,献丑,献丑,当时姚襄送我时,在十里长亭吹奏了一曲羌笛《折杨柳》,我也是有感而发。”陈谦摆手,一脸尬笑,心中暗道惭愧,这是人家王之涣做的。
“如今啊,江南好多地方都将太尉的诗和了五音六律,传唱多年了。”说着,竟然一手击案,一手用筷子敲击碗边,唱了起来。
梁山伯闭着眼睛,神情洒脱,唱到羌笛处沉郁含蓄,唱到孤城时慷慨悲壮,唱到黄河白云处高亢激越,令人身临其境。
唱罢,褚歆犹自回味无穷,举盏喝了一大口醋,赞道:“山伯先生真乃名士风采也,这要是在建康,我定将你引荐给许恂、支遁、子猷等诸公。”
陈谦夹了口烧竹笋,语气轻缓如拉家常地道:“山伯先生啊,光懂诗词歌赋,也不是为官之道。操守乃立身的根基,廉洁为君子之本分,一心利民报国才是官员的首要任务。”
“草民谨记太尉之教诲,如若在兖州为官,必将上报朝廷,下安黎庶,为大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梁山伯漆黑的眸子中透露着坚毅果敢,注视着陈谦,躬身道。
“那你来讲讲,你的擅长和志向可有?”
“草民其实别无所长,但唯有一点,心细如发。”
“哦?”
“譬如说,别驾大人,在刚才吃饭时,草民注意到,他将掉在桌几上的饭粒,熟视无睹,而太尉,却总是从桌案上捡起,再放入口中。”
褚歆白皙的胖脸腾地红了起来。
“草民在?县乡间读书,深知百姓疾苦,读书期间下海捕鱼,在集市中边贩卖边读书,以补贴家用,一日仅中午餐,才得今日之学识,深感责任重大,致力于将来有朝一日,能为百姓做些事情。”梁山伯诚恳地道,眉宇间充满了忧虑。
陈谦瞥了一眼褚歆,赞许地点了点头。
梁山伯接着道:“太尉年近三旬,名震寰宇,大晋战神,却稍有驼背,似有精力耗费,气血不足之相,且经常用手掩住右胸口处,恐有暗疾在身。”
陈谦怔了怔,心中不免有些失落,自己手下没有桓温身边那么多能人,几乎全凭自己掌三州军、政、朝三方面大事。
而且桓温闲暇之时想着的就是一点,如何为自己捞取政治资本,如何去打压异己,如何为谋权篡位做准备,已经是紧锣密鼓中了。
唉…….当年在诏狱被严刑拷打的右胸口,总是不见好,就连司马熙雯都忽视了,而这个梁山伯居然能观察出来,的确是心细不假。
梁山伯继续滔滔不绝道:“还有,太尉,几次前言不搭后语——”
“放肆!”褚歆怒斥道。
陈谦摆手制止,温言道:“他说的不差。”
心中想到,现今社会中的自己熟读魏晋南北朝史,但不知为何,记忆力越来越差,几乎想不起什么了,极其恐怖?
不由得又想起了柳绮给司马熙雯投毒避孕之事,浑身汗毛孔竖了起来。
无处不凶险,自己把古代人想的太简单了……
与此同时,这又令陈谦长了见识,古人传到现今,经历了多少朝代更替,不知因政治因素改了多少。
这个梁山伯应该是个书生情圣,但真实的他却是个心思缜密之人。
遂笑道:“山伯先生可安心在谯郡留职了,文章须自出机杼,成一家风骨,何能共人同生活也,望你将来如你所言,为百姓做些事情。”
午餐尽欢而散,陈谦令褚歆将梁山伯接到府衙来住,并向朝廷发了表章,奏请梁山伯担任谯郡郡丞一职。
写完关于梁山伯的奏章后,又开始了批阅三州事务。
周闵在野王写道,中书监有令到野王,催促他回京担任吏部尚书,卑职已回信,此事由太尉定夺。
陈谦心道,周闵是桓温首席智囊郗超的岳父,恐怕这是郗超所为,说实话,野王还真需要这个稳重著称的将领镇守,但凭自己跟周闵多年的交情,又不好阻碍他的发展之路,吏部这是管干部的部门,是东晋五部之首。
比之在北陲镇守边关,根本无法同日而语。
谁来代替周闵呢……
还有王蕴,现在的皇后之兄,当朝国舅爷,不可能再继续为兖州长史了,听说司马丕将五兵尚书的职位虚位以待。
唉,又要走一个左膀右臂了。
思忖着心事,陈安从外面走了进来。
“公子,早晨我的话有点过头,您可别往心里去。”边说着,边坐在了陈谦下首,抬手让亲兵倒水。
“我还真想往心里去,你看看你,到了我的衙门跟到了家似的,一点规矩没有。”陈谦笑骂道。
“嘿嘿,公子,你担待担待,小的没文化——”
“没文化这很有荣耀感吗?”陈谦打断道。
心想,这个陈安聪明机敏,能文能武,性格坚韧,就是有一点不好,文化水平低脾气不好,这跟谁相似?对了,活脱脱的一个三国张飞张翼德。
“没有,没有,公子,我这不是一忙完,就跑来向你学习嘛。”陈安胖脸中堆起了笑容。
“谯郡大儒不少,王蕴、褚歆、王荟、你怎么不去学?”
陈安互正色,压低声音道:“公子,我想了一上午,二夫人的事儿要决断,细思甚恐。”
“恐什么?你说。”陈谦边翻着公文边道。
“您看,她所作所为针对的貌似是夫人,但如果她哪天对您心存不满怨恨,再针对您怎么办?别人我不管,我是坚决不能让您受半点伤害,当年诏狱我是无能为力的,现在绝不能,绝不能!”陈安边说边摇头道。
陈谦心下一阵感动,装作若无其事道:“依你之见该如何是好?”
“杀了!”陈安恶狠狠地道。
“滚出去吧!”陈谦将公文扔在桌案上,斥道。
“为何啊,公子?”陈安也是一惊,小眼睛看向陈谦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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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为王蕴践行[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