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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的,如今看那绸缎的质量,郭家对她算是非常好了。
      ——她之前的努力没有白费。
      张长言不是特别懂,但知道像容昭这样的心眼,定然有目的。他嘟囔了一句: 你这肚子里面弯弯绕绕太多,真是不怕打结啊?
      容昭没理身边这个蠢货。
      马车很快到了张府。
      刚刚停下,张长言正要下车,容昭突然道: 第三套衣服给你,五日后去云容坊试衣服。
      张长言: ???
      在短暂的愣神后,他猛地转身,声音狐疑: “你又要我干嘛?是不是又要算计我?我没钱!”
      容昭突然要给他衣服?
      肯定有问题!
      容昭不耐烦: ……爱要不要!
      看这不友好的态度、不耐烦的语气……张长言确定,容昭这次是真要送他衣服,没有其他目的。
      还有这种好事?他直接扑向容昭,尖叫: “啊啊啊!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阿昭——啊——”
      还没抱住容昭,张长言就被她一脚给踹了下去,滚出马车。
      容昭冷着脸: “回府!”
      张长言砸在地上。马车哒哒前行,又给他溅了一脸灰尘。
      “呸呸呸——”张长言忙吐了两口。
      等在门口的小厮玉竹冲过来,扶起三公子,满脸担忧: “三公子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容世子真是太过分,竟然——
      张长言打断他: “胡说什么呢?阿昭还算有良心。”
      说完,他手背在背后,背影都透着股得意,满身灰尘,却一抖一抖,像是要把尾巴翘上天。玉竹: ?他们家三公子………这是疯了?
      张长言满心得意,这容昭对他确实还可以,他之前帮她的忙也不算是白帮,有好事容昭也惦记着他……
      ——容昭竟然长良心了!
      难能可贵啊。张三兴奋,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去找大哥二哥炫耀了。
      安庆王府。
      容昭回府时心情还不错,但她很快发现今日府中气氛不太对,当即皱眉。这时,林嬷嬷迎了出来,神情复杂。
      容昭: “发生了什么?”
      林嬷嬷叹口气,轻声道: “王妃让我提前告诉世子一声,五娘回来了。”
      容昭疑惑: 这不是好事吗?原主和五姐关系非常好,五姐远嫁,这还是第一次回来。
      怎这个反应?
      林嬷嬷再次叹气,低声道:“五娘……瘦脱了相,这些年她在变州受苦了,那徐大人对她………不大好。
      听这语气就知道,这话还是客气了。容昭当即皱眉,脚步加快了些。
      容五娘是与容昭关系最好的姐姐,是妾室江氏所生,但才貌俱全,所以嫁的还不错,嫁给了吏部尚书之孙徐铭志。
      徐铭志也有才,年纪轻轻就官位不低,如今在变州做知府,以后回京,定然官运亨达。容昭一直以为这个姐姐嫁的不错。
      没想到竟还有内情。
      容昭一边往正院走,一边听林嬷嬷讲述。徐铭志这个人在外形象很好,但其实是个伪君子。
      容五娘嫁给他之前没发现不对,后来才知道——徐铭志已经有了一个外室,那外室出身太低,却是徐林志的真爱。
      才刚刚娶了她,就要将妾室纳入门。
      徐家也全都知道,甚至可能是交换条件,他娶容五娘,就让他将身份不好的祝氏纳入门。
      五娘脾气好,都忍了下来。甚至新婚之夜徐铭志出府找外室,她也忍了。
      但很快徐
      铭志外放,他们去了任上。
      这三年徐铭志简直是变本加厉,他在地方上算是最大的一级官员,所有人都巴结他,没人敢得罪他。
      徐铭志便堂而皇之宠妾灭妻。
      因着知晓家里的情况,五娘不想给安庆王府添麻烦,一直忍着,忍着府上没人尊重她,她甚至要自己洗衣做饭,吃不到好的,身边陪嫁一个个被发卖……
      也忍着徐铭志将祝氏当成正室夫人般带出去。
      三月时,安庆王病重,容五娘想回来,徐铭志不准她回来。甚至因为轻视,任由祝氏一个妾室对正室动手。
      后来容昭横空出世,徐铭志大概有些忌惮,又稍稍尊重了容五娘几分,祝氏不满,十月初,企图用肚子里的孩子陷害容五娘,让徐铭志正式休妻。
      祝氏也忌惮容昭,怕以后容家报复,只想弄死容五娘。
      本来只是陷害,哪知道祝氏倒霉,孩子真流产了。
      那也是祝氏第一次怀孕,流产后她与徐铭志都极其悲痛。
      徐铭志大怒,与祝氏一起给五娘惯了寒药,也称为绝子药。
      五娘悲痛,身体又大伤,大病一场,几乎命丧黄泉。
      是一张张报纸让她撑了下来,后来看到报纸上关于女编辑之事,甚至在某个故事的撰稿人处,看到了她娘的名字。
      容五娘撑过来了,身体稍稍好些,就让一个丫鬟拿了钱出府,那丫鬟是府上的丫鬟,但因为报纸,极其欣赏容昭,也一直很愿意帮五娘。
      借着这个丫鬟,她们找了马车,偷偷回京城。大抵是徐铭志他们都没想到容五娘能熬过来,他们在等给容五娘发丧,才让她成功逃掉。
      这一路上的辛酸,自是不用提。
      容昭听完,十分安静,没说话,她只是更快速走向正院,快到林嬷嬷都有些赶不上。
      还没进屋,她便听到安庆王容屏大怒的声音: 放肆的东西!腌膜货色!五娘你等着,我一定给你做主,我这就让人备车,去吏部尚书府问问徐老东西,到底教的什么孙子?
      容五娘像是垂死之人,声音沙哑干涩: “父亲莫要为孩子失了颜面,得罪人,孩儿只愿能和离便好……
      林氏咬牙: “和离,必须和离!”
      老王妃赵氏声音沉痛: “怎么和离?五娘没有证据,而且,京中也无和离先例,如今五娘已然不能生育,和离之后,也是颜面尽失……
      容五娘面色一白,身体便晃了晃,差点倒下。
      赵氏含着泪: “五娘,你受了苦,我们定会为你做主,让那徐家杖杀祝氏,再狠狠教训徐铭志,日后定不让你再受苦!
      容五娘身体依旧摇晃着,却还是扯了扯嘴角,轻声道: “让祖母担心了……”容昭这时进门,神情十分平静, “五姐。”
      容五娘闻言,猛地抬头看向容昭,那双已经哭干的双眸突然落下眼泪,她伸出手,哭喊道: “六郎!
      这几年,她天天都想着念着六妹妹……
      容昭几步上前,抱住容香惜。
      容香惜嚎啕大哭。房间里面,所有人都红了眼睛。
      白氏早不是当初那个后宅女人,此时一边擦泪,一边道: “五娘,阿昭回来了,她一定会给你做主的,你莫要害怕。
      容五娘依旧哭着,几乎哭到晕厥,似要将她这些年的苦楚,全都哭出来。旁边,一直紧紧抓着她手的江氏也跟着哭。
      女子的哭声似乎要淹没整个正院。
      容昭一点没有不耐,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容昭没哭,这一刻,她眼神前所未有的清明,眸中深不见底。
      一直到容五娘哭够了,这才缓缓松开容昭。
      容昭终于说了第二句话: 哭过,一切就都过去了。
      容五娘眼眶再次红了,她在打量阿昭,发现六妹妹与记忆中已经完全变了样,似乎成为了另一个人。但容五娘并不意外。
      这些年六郎做的事情,六郎的遭遇,安庆王府的危机……若是不改变,她如何生存下来?又如何有如今的名声?
      几年过年,便是她也不再是当初天真的五娘。
      容香惜深吸一口气,声音嘶哑: “六郎,我没事,这件事还是莫要闹得太大,祖母说得对,我不和离……
      六郎是女扮男装,要多艰难才能撑起安庆王府?
      容香惜几乎一想觉得心口疼痛,六郎也是小娘子,却要背负起整个安庆王府,一旦被发现身份问题,就是万劫不复。
      这种情况下,她如何还要添乱?
      容香惜甚至有些后悔自己跑回来。
      但当时她从生死走一遭,知道自己如果不回来,或许死前都见到不到家人,见不到母亲与六郎……
      此时,容香惜又后悔又庆幸回来见了她们。
      容昭没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声音温柔: 你且在家里好好养伤,其他都不要管,我会为你做主。
      六郎……容香惜声音沙哑,两颗泪又滚了出来。
      当初六妹妹多么柔弱?这才几年,竟然已经如此坚强,甚至要为她做主。
      六妹妹这些年遭遇了什么?容香惜一想到,心口就开始抽痛。
      旁边,江氏嚎啕大哭,她跪在地上,抱着容昭大腿: “求世子莫要让五娘再回去,求世子!”
      容昭将她扶起来,点头: “嗯,放心。”
      容屏往外走,怒气冲冲: “我现在就去户部尚书府!”
      容昭却叫住了他: “父亲,先等等。”容屏停下脚,看向容昭,只对上一双沉静的眼睛,里面深不见底。
      “你要一起去?”容屏问。
      容昭: 先不着急,我还有一件事要做,五娘回来的消息,就暂时瞒着。
      众人都有些疑惑。江氏隐隐绝望,莫不是世子要息事宁人?
      这时,容昭站了起来: “父亲,最近安庆王府就交给你了,母亲,云容坊之事,且帮我多费心。“侧妃,报社最近几天你管好,我相信你的能力,一定能做好。
      “谢洪,给张三送信,让他按时来取衣服,另外让他对外称我在府上,亲自接待了他。
      “石头,给裴世子与裴二公子送信,让他们三日后来安庆王府做客,留他们半天,让他们隐瞒我不在京城的消息,配合我。
      容屏面色倏的一变,拔高声音: “容昭,你要做什么!”
      容昭往外走,神情平静: “不做什么,出一趟远门。”
      赵氏像是想到什么,一把拉住她,瞪大了眼睛: “你要做什么?你莫要冲动,我安庆王府危机重重,不能——
      容昭只是扭头看向她,轻声道: “祖
      母,你要干涉我吗?”
      赵氏一怔。
      容昭对着不远处端着药碗的丫鬟招了招手,丫鬟垂着头,恭敬地端着药上前。
      容昭接过,她一手端着药碗,另一手被赵氏拉着,她的声音平静: “三月,张三公子登门时,我面前就被人送上了一碗药,一碗毒药。
      白氏当即面色一变,满心懊恼。赵氏身体晃了晃,差点没站稳,手捏得更紧。
      容屏呵斥: “阿昭!住口!”
      老王妃年纪大了,要是被刺激出个好歹.…
      容昭神情冷淡,却是不停: “若不是张三公子硬闯,我强撑着出来,那一日,已经没了容昭,也没了安庆王府。
      “祖母,安庆王府的危机不是可以躲的,我既然敢走出去面对,就不怕任何刀剑,也不会护不住亲人。
      她高举药碗,狠狠摔下。
      “啪嚓——”药碗碎裂成片,满地都是碎片。
      容昭依旧望着赵氏: “当日祖母要舍我保家,今日祖母又要舍五姐保家吗?”赵氏站不稳,身体一个踉跄,手却已经松开。
      容昭转身,朝着赵氏一鞠到底。
      她的脊背挺直,行礼时仪态万千,十分有礼,声音却平静清冷: “谢祖母成全。”
      说完,容昭直起身,大步往外走。
      容五娘惊呼: 六郎——
      容昭头也不回,只留下一句: 放心,绝不会没法收场,五姐你等我回来,届时再给你做主。说完,人已经消失在视线中。
      林氏与白氏搀扶着老王妃,老王妃眼神浑浊,神情恍惚。
      江氏又担心又欣喜,一时之间,十分复杂。倒是五娘都要哭了,甚至想要下床,哭道: “父亲,你且拦着六郎,莫要冲动,莫要——”
      容屏搀扶她,安抚道: “没事,那逆子谁都管不住,让她去吧。”
      见五娘还要说什么,容屏看了老王妃一眼,轻声道: “你放心,她行事虽然无度又胆大,却是个极其聪慧之人,既然她会这么做,就是有准备,也会善后,我们且配合她就好,莫要过于担忧。
      五娘还是非常忐忑。
      林氏点头
      : 对,五娘你好好养身体吧,阿昭自有盘算。
      白氏有点担忧: “距离十二月只有六天,一来一回,便是快马加鞭也要六天六夜,若是云容坊比赛开始前没能回来,怕是容易被人发现……
      从头到尾,他们都不担心容昭能不能处理好这件事。
      四大亲王的愤怒、三位皇子的危机、满朝文武的刁难……她都能一步步走过来,不过是一个徐铭志,她敢去,她就能应对。
      老王妃赵氏缓了好久,扭头看向五娘,扯了扯嘴角: “你且安心在家里养着。”她让身边的老嬷嬷搀扶着往外走,背影蹒跚。
      走远后,老王妃才喃喃: 老了,我老了……
      年轻时候,她也是策马扬鞭的胆大女子,她是能在丈夫儿子战死之后,撑起安庆王府的女人。可如今,她真是老了,固执、愚笨、胆小、怕事,还一而再再而三,差点酿成大祸。
      老嬷嬷声音沙哑,满脸担忧: “老夫人……”
      老王妃: “去佛堂吧。”
      而此时,容昭已经坐着马车出城。
      刚刚走到无人处,她便从马车上跳下来,此时身上着一身麻衣,围巾遮住半张脸,翻身上马,点了十几个高手——
      “走,去变州。”
      碎发之下,容昭一双凤眼犀利,一抖缰绳,带着那十几个高手,快马朝着变州而去。
      马蹄声哒哒响起,带起烟尘,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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