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血肉。
每杀戮一道生命,饱饮恶魔之血的亚托克斯,便蒸腾荡漾开一圈猩红的血气。
血祭血剑,颅献颅座。
恶魔的尸体,几乎在那具厮杀的魔躯之下,堆叠成了一座骸骨的京观。
神经,似乎快要融化于这般恐虐的暴行中。
但却被苏树的那一缕理智,岌岌可危地悬吊着。
随着杀戮。
速度不断提升......
力量不断堆叠——
血色的魔躯穿梭于血雨之中,犹如一场屠宰那般,将王庭周围的恶魔,悉数斩灭。
沐浴着狂流的暴雨,浑身坠淌着淋漓的鲜血。
兄长嘶哑的话声,自银发少年,那恍惚的眼神中飘荡了过来。
“但丁......好好等着大哥回来。”
“血!鲜血!我需要痛饮更多的血!!快点!!克雷多斯!劈开!切断!搅灭!!碾碎它们!!!!”
面对整座城邦响彻而起的,那些战士与恶魔厮杀的惨叫与怒吼。
苏树铺展开了双翼。
轰!
伴随着山巅的震荡颤抖。
猩红如血的流星,带着炽烈的尾焰,自斯巴达高空的王庭,降坠而下——
「面对着这规模庞大、猝不及防的恶魔侵袭。」
「你与亚托克斯融合而成的魔躯,犹如流星般贯坠于诸片城区。」
「在战士们,那茫然而错愕的目光中。」
「转瞬的刹那。」
「恶魔们的身躯,便被你悉数斩断、搅碎。」
「稠浓的血色,逐渐弥漫上了瞳孔。」
「就连视野中,也浸染了一片猩红。」
「随着杀戮的欲望逐渐高涨。」
「你的血液仿佛也发出了嘶鸣。」
「神经像是,要彻底融化在这般恐虐的快感中。」
「尽管,理智已经岌岌可危......」
「但,你仍旧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道,谨防波及到斯巴达战士的性命。」
「可惜对于建筑的损毁,你已经有些顾之不及。」
「突刺、斩断、再飞驰向下一片区域——」
「茫然无措的斯巴达战士们,无比讶然地发现。」
「那道犹如地狱之王般君临的魔躯,明明面对着?,握住武器的手掌都开始发抖,本能已经丧失了所有的战意。」
「然而,?却看都不看人类一眼,以狂暴的剑锋撕碎了恶魔们的身躯,便飞掠而去。」
「这是......恶魔在起内讧?」
「恶魔,在屠杀恶魔?」
「你对恶魔们单方面的屠杀,持续了整整一个晚上。」
「溪流、湖泊......」
「恶魔们的鲜血,在城邦的街道上汇聚而成了一片血腥的海洋,被暴雨冲刷着,荡漾出破碎的涟漪。」
「在仿佛永无止境的杀戮中......」
「雨声,也逐渐消弭。」
「天边熹微的晨光,逐渐自蔚蓝色的海平面上升浮而起。」
咔、咔哒——
碎石在震颤。
血色巨剑的刃尖,在地面不住厮磨着,摩擦出了点点火星。
拖曳着晃荡的脚步。
沐浴在明媚的晨光中。
浑身浴血的黑发少年,双手拖着淌血的魔剑,一步步摇晃着,自攀山的行道,走上了斯巴达的王庭。
眼前原本华贵的王宫。
此时此刻,却只剩下一片废墟般的残垣断壁。
那道将一切都绞碎湮灭的、狂暴而剧烈的攻击,径直自海岸线上击来,在大地上绵延出了数万米的距离。
在击碎了斯巴达的王庭后,连那王宫背后远方的山峰,也被贯穿了一道狰狞崎岖的、直径长达百米的巨大豁口。
银发的少年,虚弱地跪倒在王庭的废墟中。
但丁的双手。
指甲翻卷开裂,肌肤遍布血痕。
他一晚上都在尝试着,从废墟挖掘出列奥尼达斯的尸体。
却没能获得,哪怕一丁点的残骸或是骨骼。
在那样狂暴的冲击中......
连一点遗骨的存在,也成了奢望。
但丁怔怔地、淌着泪水,偏过视线。
望着自己兄长那残破不堪的、浑身淌血的身躯,朝着自己踏步走来。
“大哥......”
少年但丁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朝着兄长奔跑了过去,却被碎石给绊倒在了地上。
他顾不得浑身的尘土,继续爬了起来,步伐踉跄地跑上去,扶住了苏树摇晃的身躯。
这幅身躯。
这些伤势。
这浑身遍布的狰狞血痕。
检查着苏树凄惨的身躯。
但丁绝望地发觉,大哥比自己虚弱的状况......还要严重太多得太多。
浑身上下。
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肤。
几乎没有一根完好的骨骼。
这样重的伤。
如同被压路机碾碎......
放在常人,即便是精壮的斯巴达战士,也早就死了十几遍了。
但......黑发的少年。
居然还留存有微弱的呼吸。
亚托克斯,感到了不可思议,从这小子的身上,他已经被反复地震撼过好几次了。
持握着魔剑杀戮。
是一种极其沉重的负荷。
游星的尖兵,这样的武器,不是谁都有资格能使用的。
它吞噬文明的本能,会不自觉地湮灭侵蚀一切,包括掌握他之人。
想要挥舞这把弑神之剑,无论是对身体,还是对神经,都是极其沉重的负荷。
嗜血的魔剑。
越挥砍,便越会被?的本能所侵蚀。
的确,身为文明吞噬者的亚托克斯,可以通过杀戮,而一步步变得强大。
但,它如今的宿体。
是「克雷多斯」,是少年的人类之躯。
就像进食那般。
适当的进食,对人体有着好处。
然而过量的进食,只会让胃部穿孔破裂开来。
过量的杀戮,过于溢出的魔力......撑破胀大了苏树的身躯,让他浑身,都几乎有如被压路机反复倾碾了好几遍。
这......并不是不能解决的问题。
如果与亚托克斯彻底融合。
他便能摆脱这样羸弱的人之躯,而通过杀戮,几乎无限制地上涨实力。
然而,苏树不能那样做。
因为,那样的话,属于「克雷多斯」的意识就会被彻底湮灭,被替换成「亚托克斯」的意识。
那魔剑高傲的话语。
的确是如金般的诺言。
亚托克斯,并未趁着苏树的虚弱,而侵蚀起他的神志......
身为游星的尖兵。
亚托克斯难以克制自己杀戮嗜血的本能,但却在竭力地吞纳吸收着魔力,帮忙维持着苏树的理智。
亚托克斯万般感慨地望着。
望着这幅犹如破布般岌岌可危的少年身躯,居然还......一路走了回来。
驱动着他的,不是骨骼或是血肉。
而是,对弟弟的牵挂。
望着踉跄奔跑过来,扶住自己的、脸色苍白的银发少年。
苏树恍惚地,努力地笑了一下。
他颤颤巍巍地抬起手。
像是伏提庚经常揉他那样,轻轻揉了揉弟弟的银发。
“但丁......”
听着兄长微弱的呼唤。
少年但丁,噙着泪水,将耳畔凑到了苏树那细若游丝的、嗡动的嘴唇边。
“别怕,我们......回家。”
“家......”
听闻着这个词。
银发的少年,恍惚而凝滞地望着眼前这片的废墟。
一天之间。
王宫被摧垮。
维吉尔被掠走。
父亲更是......尸骨无存。
少年脆弱而美好的一切希冀。
都在转瞬之间,被摧毁殆尽了。
“大哥......”
被阿瑞斯划破的右眼,蒙着一层恍惚的血光。
少年但丁的眼眶里,淌下了稠红如血的泪水。
他颤声地哭着。
“我们已经......没有家了——”
苏树抚摸着少年但丁的头发。
虽说比自己要高。
却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弟弟。
明明你应该是个......乐观主义者才对呢——
什么时候,才能看见你,那样玩世不恭的笑容啊。
“有......哥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话音落尽。
强撑着最后一点清醒,看到弟弟平安无事。
黑发的少年闭阖上了眼眸,骤地陷入了昏厥。
“哥!!!”
在这绝望的、升浮而起的晨光中。
响起了亚托克斯,那慵懒的嗓声。
“啊......放心......你哥他死不了。
“好好地......让他休息,小子。
“你哥有着......惊人的资质。”
那仿佛永无止尽的厮杀间。
与苏树融为一体的亚托克斯,已经察觉到了。
明明这幅身躯,已经多次濒临崩溃,马上即将涣散、碎裂——
然而......苏树依旧坚持了下来。
他为什么还能坚持下来,他凭什么还能坚持下来?
亚托克斯发觉了。
有着什么东西......正在克雷多斯的身躯上不住松动。
濒临破碎的,并不是他的身躯,而是他身上的枷锁。
那是令得嗜血的魔剑,令得游星的尖兵,都要为之感到震撼的力量。
“原来如此......
“你,也根本不是这个世界,所应该存在的东西,小子。
“呵呵......战友么?
“说不定,以后还会变成我高攀了呢?”
亚托克斯话音落尽。
少年但丁的视线,缓缓有些警惕地,游移到了那柄嗜血的魔剑之上。
他之前就已经注意到了。
大哥身前,这一柄降坠而下的血色魔剑。
其狰狞的外形,实在令人不由得想到......
“你究竟是......恶魔?还是什么东西——”
“哼......恶魔么。”
亚托克斯从苏树手里跳了出来,用剑柄抵着,帮忙支撑起了黑发少年的身躯。
“别把我完美的天神之躯,和那种肮脏丑陋的蛆虫混为一谈!
“这次,就先饶过你的出言僭越,小子......
“不过,还是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呵呵......”
魔剑的剑身摇晃着,发出了嘶哑的,能够吓坏小孩的狰狞笑声。
“你好,但丁。我是......亚托克斯。”
*
「你从昏迷中,缓缓苏醒了过来。」
「你望着眼前的、捏住自己手的但丁,少年惺忪的眸子刹那间清醒了过来,弥漫出了汹涌的狂喜。」
「你拉开了自己的衣襟。」
「亚托克斯,收束在了你的体内,于胸口化作了一枚闭阖的眼球。」
「因为游星尖兵的天赋,借助你这位宿主的气息,它能够更有效地遮蔽来自诸神的窥探。」
「在你昏迷的期间,它便这样一直在你的身躯之中蛰伏着。」
「你能感受到,胸口传来的一阵灼热感。」
「神官们只还以为,这是上天垂怜贤子的奇迹。」
「从但丁的口中,你了解到了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事。」
「你足足......昏迷了半个月有余。」
「赤色巨人的碎片,据说已经被诸神再度击碎。」
「人们欢欣鼓舞着,替你向战神殿祈求着战神阿瑞斯的垂爱。」
「斯巴达如今的形式,犹如破败的柴薪中燃起了余火。」
「列奥尼达斯尸骨无存,贤子克雷多斯陷入昏厥,整座城邦宛若群龙无首,人们一开始都陷入了惶恐与不安中。」
「但,得知于诸神取得胜利这样的好消息,希望之火迅速燃起,人们在血泪之中,开始迅速地收拾起了残局。」
「残破不堪的家园,再度被建设了起来,毕竟这样的事,已经重复过不知道多少遍了。」
「与此同时......」
「存在着,屠杀恶魔的恶魔。」
「这样的传说,渐渐在这片希腊大地上传扬了开来,引得友邦一片惊诧。」
「无数道的目光,朝着遭袭的斯巴达纷至投来,人们纷纷关心着,你究竟多久才能够清醒。」
「三天后。」
「端坐在临时修筑出的简陋行宫中,你捏着手上的战报,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此一役,斯巴达人死伤三千有余,和城邦居民合计起来,共伤亡四万有余,这还是因为你杀得快,挽救了许多性命的缘故。」
「那一道自海平面贯击而来的狂暴攻击,没有人清楚那究竟是什么,但据说有人曾在海面上看见了庞大如山峦般的恶魔身影。」
「令人胆颤心惊的破损痕迹,至今仍然留在大地之上,宛若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
「仅仅那一击,便杀死了一万多人。」
「你沉默无言地浏览完了战报,继而接过了斯巴达城邦内的一切事务。」
「没有任何人质疑你的资质,议会准备为你筹备举行登基的仪式,却被你按下了。」
「因为,除了最坚硬的头盔残骸以外,没有在废墟中挖掘找到列奥尼达斯的尸骨。」
「你因此宣告,自己只是代为摄政,你继位之时,王位仍将永远留存给那位斯巴达之王。」
「人们带着悲痛,却也怀抱着希冀,继续生活了下去,在斯巴达的广场上,举行了一天一夜的默哀仪式。」
人群散去。
日光灰颓。
黄昏的暮色,泼洒在这片墓碑林立的郊外山野,犹如无声的哀悼。
伫立在新修筑出的陵墓前。
身形匀称的黑发少年,牵着弟弟的手,怀里抱着一束色彩浅淡的茛?花。
茛?花,代表着勃勃的生机。
他们伫立了很久。
沉默而无声地,望着墓碑上的刻痕。
那是代表着,四万两千三百六十七条生命的数字。
夜色渐染。
月光披拂。
幽寂的树影下,身形佝偻的、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在刨动坟铲,为墓地盖上最后几挫坟土。
压实了最后的土。
他支着墓铲,颤颤巍巍地抬起了视线。
望着,那伫立如雕塑般静默的两兄弟。
老人的面庞,不由得幽幽地叹出了一口气。
“回去吧,克雷多斯殿下......”
堆墓的老人,轻声劝说着。
“城邦的建设,大家的寄托,斯巴达没有一个地方不需要您啊。
“您,都在这里站了一天了......”
“不必关切......倒是您,一把年纪了,应该早去休憩才好,大家不会介意的。”
黑发少年轻声说,
“我们只是想......多看一会儿。”
“您的义父他,”
老人摇头道,
“也不希望看到您这样消沉吧。”
“不是义父。”
在老人脸庞浮现出的、苦涩的笑容中。
黑发的少年,一字一句地,轻声说。
“他,就是我的父亲。”
“唉......”
老人轻轻地叹出了一口气。
“殿下您的传说,城邦里的大家都听说过,也别太悲痛过度了。
“说不定,您的生父还活在这世上呢?
“您还有着,亲人可以彼此团聚的机会啊......”
望着那名身形佝偻,面容慈祥,稍稍苦笑着的白发老人。
苏树微微低垂下了眼睑。
“谢谢您的安慰......”
在老人恍惚而凝滞的神色中。
黑发的少年低声说。
“但,我的生父,是斯巴达。
“我的尊父,是列奥尼达斯。
“斯巴达,是生我养我的土地。
“列奥尼达斯,是教导我的、给了父亲般温暖与慈爱的长辈。
“我的心里,没有父亲的位置,能够留给其他人了。
“无论那位可能存在的生父,再如何强大,再如何尊贵,再如何地令人崇敬。
“我也不会,承认他配当我的父亲。”
沉默。
凝滞的夜色下,万籁俱寂。
唯有白发苍苍的老人,低垂着昏沉浑浊的视线,一铲一铲地,为逝去者的坟墓,堆砌上坟土。
“感谢您能来,为大家修筑安息的归处。”
带着弟弟。
苏树深深地,向着老人鞠了个躬。
在陵墓的墓碑前。
他轻轻放下了手中的茛?花,转过了身。
“这座城邦的人们,应该......更喜欢的是橄榄枝才对,殿下。”
寥落的夜幕下。
老人稍显沧桑疲乏的嗓声,自身后幽幽地传荡了过来。
“要不要,老身替您送上一束橄榄呢?”
“大家......”
苏树停驻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都喜欢橄榄么?”
“对,因为橄榄枝,象征着和平。”
老人沧桑地感慨着,
“人们,都在期待着和平啊。”
“这样啊......”
苏树轻声念叨着。
“抱歉......但我个人不太喜欢。”
在老人那浑浊的瞳孔中。
黑发少年的背影,渐渐在夜色下湮灭成了一个点,终于消失不见。
*
「新的王宫,很快在原本的废墟上被修筑了起来。」
「名义上,虽然只是摄政王,但所有人都清楚,你正是斯巴达的无冕之王。」
「你高效处理着斯巴达城邦内的诸般事务。很快,半年时间过去了。整座城邦被你治理得井井有条,迅速恢复了大战前的元气。」
「为了避免半年前的惨状再一次地发生,你开始召集神官,讨论修筑排斥法阵的事宜。」
「你希冀着,通过魔术的影响,能够令地狱的裂隙不再在城邦内部张开,至少这样,能够留出和恶魔作战的宽阔战场,以避免无辜居民的死伤。」
「然而,对于这样的构想,你获得了令人失望的答案。」
「人越多、密度越聚集的地方,便容易出现恶魔,这是一百多年以来亘古不变的真理。」
「然而在那些人员稀少的野外,除了自身实力过硬的战士外,平民又容易遭到魔兽们的侵袭。」
「两者相害,取其轻。」
「所以城邦形式的、街道宽阔的聚落构造,在这片希腊大地被普遍地采用了起来。」
「你和心中的亚托克斯讨论着,并没有放弃驱逐恶魔的构想。」
「那纷扰袭来的梦魇,越来越让你感到了不适。」
......
惘然混沌的思绪里。
似是传来了众人喜乐的欢呼声。
苏树恍惚地低垂下视线,继而慢慢睁开了眼睛。
日光,明媚而澄澈。
一切,都那样安详而平和。
花瓣飘扬、张灯结彩的斯巴达广场上。
他正牵着红发少女的手,在列奥尼达斯的微笑中,彼此作着夫妻的拜礼。
少女戴着红色的薄纱,弥漫着酡红色的柔美面庞,赧然而羞涩。
那直盯盯望着这边的目光,却又显得炽热而大胆。
“......密里涅?”
苏树有些恍惚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他偏过目光。
列奥尼达斯,正在朝着自己微笑点头。
“今天,是你的成年礼啊,克雷多斯。”
一如记忆中那般。
红发的男人,微笑而唏嘘地感慨着。
“为父亲自,为你们主持婚礼......”
缤纷缭乱、漫天飞舞的花瓣中。
苏树怔怔地望着,红发少女的手,那样轻轻抚上了自己的面庞。
青梅竹马的指尖。
带着柔软的、令人安心的温度。
她伸出手,那样轻轻地一推。
在天旋地转的恍惚之中。
苏树的后脑,触上了绵软的、填充着轻羽的枕巾。
烛光飘荡的、王宫的卧室里。
苏树望着红发的少女酡红着面庞,骑在了自己的身上。
那琥珀色的眸子中,倾泻出了恍惚得令人心醉的光。
“克雷多斯......”
这样亲昵呼唤着丈夫的名字。
她柔软殷红的嘴唇,慢慢地俯了下来,像是要亲吻自己。
“密里涅。”
带着有些怔神的表情。
苏树抬起手,轻轻抵住了她的嘴唇。
“怎么了......克雷多斯。”
“我们......举办了婚礼吗?”
“对呀。”
红发的少女笑颜如花。
一如过往的年岁那般,她的笑容在花朵中灿烂着。
“你太劳累了吗,克雷多斯?婚礼办了一天,你......”
“我在做梦。”
苏树轻声说。
“你已经死了。”
她的微笑,凝滞在了面庞上。
少女身躯的触感,陡然变得冰冷而死寂。
红发的青梅竹马。
精致的五官,缓缓渗下了稠浓的血。
“因为你......没有救我,克雷多斯。”
“对不起。”
她的身形,像是被摧垮那般。
令人沉醉的红颜,消散化作了死寂的枯骨。
扶住了自己的额头。
王宫幽暗的卧室中,苏树慢慢坐立而起。
窗外泼洒进的月光,静谧而皎洁。
他疲乏地,揉着自己的眉心。
“又是这个梦......”
列奥尼达斯,密里涅,他们都没有死。
在苏树每个夜晚的梦中。
一切都那样安稳平和地渡过着。
时间线,变得越来越长,变得......越来越真实。
一开始,只到了克雷多斯的十三岁,梦便戛然而止。
但,半年过去了。
如今的梦中,克雷多斯已经成长到了十五岁,并且和密里涅举行了婚礼。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没错,这样持续不断的梦魇......
“——有人......在捣鬼,亚托克斯。”
在心里,这样默问着。
然而,却并没有得到亚托克斯的回答。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苏树恍惚地偏过了视线。
骤然停滞的呼吸。
漏跳一拍的心脏。
意识到某个状况不对劲的瞬间,如同被一柄重锤砸中了脑海内绷紧的某根琴弦。
幽静的王宫卧室里,沉闷的嗡鸣在耳畔边,悄然地发散开来。
大脑。
涌现出了眩晕感。
这......这是——
熟悉的床榻。
熟悉的卧室。
被席内熟悉的舒适区温度……
——以及身侧这名熟悉的、琥珀色轮回眼的漂亮女人。
白皎的肌肤,带着知性感的精致容貌。
带着橄榄枝的、橘红色的柔顺发丝,颇为散乱地垂落在她的脸颊、下颌、脖颈。
探出被席的光洁肩膀,引人遐思的锁骨曲线。
以及嘴角勾起的那抹弧度,带着浑然天成的妩媚感。
她就这样侧躺着,以一种幽邃的、暧昧的目光注视而来。
苏树:“……”
沉默。
时间仿佛凝滞般的沉默。
“怎么了,克雷多斯?”
长着轮回眼的橘发女人,轻轻挽住了黑发少年捂住面庞的右手。
带着暧昧的表情。
她将少年的掌心,轻轻贴上了自己的脸颊。
弹性。
然后是柔软。
那种温润,如同无暇的白玉,由骨肉所形成的匀停弧度,以及自锁骨展露出的,一路向下的深邃曲线,好似通往天堂的阶梯,令人妄想攀附。
用柔软的脸颊,缓缓摩挲着他的手背。
长着轮回眼的漂亮女人轻声地,微笑开口道。
“......我们,刚刚举行了婚礼呢。”
层层叠加的环形瞳孔,如琥珀般蛊惑人心的眼眸。
她万分微妙地笑着。
“你,不记得了吗?”
嘭——
苏树陡地发力,一拳打穿了墙厚的墙壁,亦将橘发女人的身形,骤然击碎成了幻影。
“雅典娜......”
“呵......”
如涟漪般涣散的身形。
再度晃荡着,浮现在了床榻之上。
披拂着纯白的、引人遐想的薄纱。
橘发的女人脑后升浮着光圈,宛若降世的女神那般,伫立在了苏树的身前。
“你的父亲,并没有死。
“你的青梅竹马,也没有哦......
“那,不是梦。
“而是......他们正在呼唤你的表现,克雷多斯。”
橘发的女人歪着头,脸上浮现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可以告诉你,怎么救回他们。”
她俯下了精致的脸颊。
摇曳的麻尾辫,在她的脑后微微晃荡着。
“前提是......”
琥珀色的眸子,居高临下地俯瞰。
“克雷多斯,做我的狗。”
眸中的涟漪微微荡漾,橘发的女神舔?着嘴唇。
“我会,好好地宠爱你。”
肃穆的气氛中。
面对着,这仿佛摄人心魄般的琥珀色眼眸。
黑发的少年,抬起了视线。
一字一句地念叨出了,让女神神情凝滞的话语。
“这是,一个忠告,雅典娜。
“你应该,来做我的狗才对。
“这将是你这一生,最大的荣幸。”
——————————
“我喜欢人,就像人喜欢狗。”
第十三章 雅典娜,做我的狗,是你的荣幸 1W5[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