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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谋反(下)[2/2页]

王国血脉 无主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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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在这个紧张的时刻,王子的声音竟带着几丝慵懒和写意。
      而奇怪的是,王子殿下居然还在肩头上扛着一把剑,剑刃向后,随着他的步伐,一摇一摇,直指复兴宫的天花板。
      凯瑟尔王眉头一皱。
      “玛里科,怎么回事?”
      自知罪过的次席先锋官一惊,不知如何回话。
      还是旁边的艾德里安立刻意会,知道国王在问什么的他恭谨回答:
      “进宫后,我们正待擒拿,可殿下立刻把剑抵上了自己的脖颈,力度之大,甚至割出了血。”
      群臣悚然一惊,凝神望去,这才发现泰尔斯的衣领上带着几丝不正常的鲜红。
      “他步步向前,剑不离颈,我们不敢轻举妄动,为防意外,只能一路退后。”
      听着王室卫队的解释,库伦公爵望着泰尔斯的目光越发有趣,基尔伯特则是越发担忧。
      相比之前的盛怒,凯瑟尔王没有立刻回话。
      他的后背重新靠上椅背,眉头紧锁。
      “原来,这就是我的王室卫队。”
      国王呼出一口气,语气回复了之前的平静,却带上了几分讥讽:
      “现在我算是知道,我父亲是怎么死的了。”
      所有人呼吸一滞。
      此话分量极重,艾德里安勋爵唯有低头闭目,叹息谢罪。
      另一边,年轻些的玛里科委屈不忿,咬牙道:
      “陛下,请让我们……”
      但泰尔斯的话再次传来,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
      “父亲!”
      众人齐齐看去:星湖公爵和他的随员们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停在一排誓死也不肯后退的卫士身前。
      王子吃力地把重剑换到另一个肩头,让周围的王室卫队一阵紧张。
      他却看也不看巴拉德室里的人们,只是端详着左近的画像:“沙王”凯瑟尔四世全副武装地骑在马上,昂首远眺,眼神坚定,体态挺拔,雄姿英发。
      可泰尔斯知晓,一个世纪前,画上的“沙王”所奔向的……
      是一场注定要失败的战争。
      “一场会议开了这么久,不累的吗?”
      泰尔斯把目光转移回巴拉德室,地狱感官启动,让他看清灯火与夕阳下的凯瑟尔王。
      他无视了前后左右眼神可怕的王室卫队,微微一笑,扬声道:
      “我们谈谈?”
      巴拉德室里,所有人都把眼神放回到凯瑟尔王的身上。
      议事桌后,铁腕王冷冷地注视着自己的儿子,半晌之后才开口。
      “让他进来。”
      玛里科急急回头:
      “陛下?”
      凯瑟尔王冷笑一声:
      “我说,让他进来。”
      艾德里安对玛里科摇了摇头,随即对室内外的王室卫队下令。
      入侵者一方,看着眼前的卫队防线露出一个口子,王子侍从官怀亚咽了口唾沫:
      “殿下?”
      泰尔斯吐出一口气。
      “你们留下吧,”王子龇了龇牙,感受着肩膀的酸痛和脖颈的割伤:
      “待会儿配合点儿,别反抗。”
      负责开路,一路上吓得大脸煞白的科恩一愣:
      “啊?”
      殿后的罗尔夫同样回过头来,目光不满。
      “放心,你们毕竟是我的手下,他们应该不会……”
      泰尔斯顿了一下,把下半句话咽在嘴里。
      不会揍得太狠?
      毕竟,是谋反嘛。
      他们周围,密密麻麻的王室卫队依旧神经紧张,如临大敌。
      泰尔斯身边,黑马珍妮感受到糟糕的气氛,不安地嘶叫了一声。
      “我知道,这儿太黑了,你不喜欢,对吧。”
      泰尔斯回过头,悄声安抚着珍妮:“没关系。”
      “我也是。”
      珍妮呜咽一声,委屈地安静下来。
      星湖公爵收起笑容,扛着那把奇重无比的长剑,大踏步前进。
      像以往无数次一样,孤身向前。
      王子突然欺近的身影让周围的王室卫队猛地散开,如响箭入林,惊起无数飞鸟。
      泰尔斯感觉得到,在他跨过门槛,与王室卫队们擦肩而过的时候,那个叫玛里科的先锋官紧紧盯着他脖颈上的长剑,肌肉律动,似要伺机出手,可一边的艾德里安死死地按住他。
      “终于,”泰尔斯安然无恙地跨进巴拉德室的大门,一眼就看见议事桌后的凯瑟尔王:
      “这一路上可真不容易。”
      王子停在议事桌前,颇有些兴高采烈:
      “您被保护得很严实,父亲。”
      “就连亲生儿子要见一面,也不得不流血呢。”
      凯瑟尔王只是冷冷盯着他,脸上连一丝明显的表情也欠奉——正如泰尔斯所料。
      跟以往不同,王子没去注意国王,他饶有兴趣环顾一周:
      身前,御前会议的群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表情精彩。
      身后,无数王室卫士愤恨不已地瞪着他,咬牙切齿。
      “果然,安克说得对……”
      不等其他人反应,泰尔斯叹了口气,紧了紧脖颈旁的剑刃,自言自语地感慨道:
      “不杀人夺命,就无人倾听啊。”
      即便是自己的命。
      他眯眼回望凯瑟尔王。
      同样,不谋叛造反,暴君就肆无忌惮——兴许还以为自己很得人心。
      什么世道嘛!
      “殿下!”
      御前会议里,基尔伯特第一个忍不住,他竭力掩饰着焦急,挤出笑容:
      “您在干……”
      泰尔斯转过头,眼前一亮。
      “基尔伯特,你好吗,”王子的语气很明亮,丝毫不见阴霾沉郁,与复兴宫的氛围恰成对比:
      “顺便一句,怀亚回来了。”
      泰尔斯向身后甩了甩拇指,也不管有没有指对,嘿嘿一笑:
      “父子团聚,多感人啊。”
      不知为何,几次出入复兴宫都压力满满的泰尔斯,此刻居然觉得轻松愉悦。
      像是卸下了一切负担。
      但他的笑容没能维持多久。
      因为那一刻,基尔伯特的表情极为复杂。
      他望着泰尔斯的脸,又望着他肩膀上的剑,像是在苦笑,痛心,又像是在叹惋,悲愤。
      让泰尔斯怔了一瞬。
      “我知道,殿下!”
      基尔伯特深吸一口气,低下头去,再抬起头来已经是满面春风:
      “您对您的婚事不满意。”
      基尔伯特僵着笑容,压抑着急促的呼吸:
      “我理解。”
      此言一出,许多人都一头雾水。
      泰尔斯也是一愣:
      “婚事?什么婚——”
      “但您也不必如此着急啊!”基尔伯特狠狠打断他的话,一边自顾自地讲述,一边焦急地给泰尔斯打眼色:
      “我说了,在宫门口等我就行,我会解释给您听的……”
      基尔伯特哈哈一笑,转过头,对着其他人苦笑道:
      “你们知道的,年轻人嘛,对婚姻的人选不满意,有些冲动,想找我说个清楚……”
      “而我们的会议开得太久了,他待不住,于是就……”
      泰尔斯眨了眨眼,逐渐明白过来,心里不由涌起一股暖意。
      但是很可惜。
      基尔伯特……
      “原来如此,”居伊副主教极快地反应过来,同样浅笑颔首:
      “婚姻确实是大事,愿女神保佑……”
      康尼子爵出身高贵,同样反应过来,开怀大笑:
      “噢,是啊是啊,当然,我们也都年轻过,明白……”
      库伦首相也眨了眨眼,像个慈祥和蔼的老人一样摇头:
      “我还记得,陛下以前也曾经为婚事大闹,当着先王的面……”
      御前会议上的大臣们笑声连连,默契出色,很快打成一片,把巴拉德室内的气氛变得舒适许多。
      大部分的王室卫士们也明白过来,不知不觉地跟着笑了起来,松懈下紧绷的肌肉。
      但艾德里安悲哀地注意到:面对这样的氛围,唯有两个人不为所动。
      凯瑟尔王没有笑,他空洞地盯着泰尔斯,仿佛此刻眼里再也没有其他人。
      泰尔斯堆着假笑,他回望国王的眼眸里没有温度,只有跃跃欲试的挑战。
      “法比奥,很好,你们很尽责,就是虚惊一场,”梭铎顾问呼出一口气,对艾德里安竖起大拇指:
      “但演习很有效,我建议给卫队弟兄们赏赐……”
      铛!
      一声金属撞击的闷响,突兀传开!
      没有完全松懈下去的王室卫士们一个激灵,齐齐掣剑出鞘!
      “稳住!”
      艾德里安高声厉喝,安抚住一场可能的冲突。
      醒悟过来的卫士们呼吸急促,紧张得面面相觑,这才在长官的严令下收起武器。
      御前群臣则张口结舌,难以置信。
      “抱歉,它太重了,”闷响的责任人,泰尔斯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哈哈一笑,把剑刃从地上拖动起来:
      “难怪它叫‘承重者。”
      凯瑟尔王眯起眼睛,眼缝间的情绪越发难言。
      经此一事,大臣们的努力被彻底打断。
      基尔伯特的表情唯有更加苦涩。
      这让泰尔斯有些愧疚。
      但很快,他把这些抛在脑后,不以为意地跨步向前,倏然伸手。
      唰!
      几个卫士的武器再度出鞘。
      “放心。”
      这一次,泰尔斯嘿嘿一笑,走到议事桌旁,示意大家放松:
      “我只是想给自己……”
      王子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下来,拍拍身边人的肩膀,正上对铁腕王的双眼:
      “找把椅子。”
      他的左近,财政总管裘可看着王子拍他肩膀的手,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感受着周围或不解或不安的目光,泰尔斯笑了。
      是啊。
      无论在英雄厅还是这里。
      他都得自己给自己找椅子。
      他都得挥舞一把,力不从心的重剑。
      赌上……自己的性命。
      泰尔斯直勾勾地盯着凯瑟尔王,他突然发现,每次与父亲对视都能觉察的那种厚重和压力……
      不见了。
      尽管,国王的视线依旧锋利,与之相对,依旧隐隐刺痛。
      “抱歉打扰了,各位。”
      泰尔斯一拍大腿,靠上议事桌,笑眯眯道:
      “恐怕,今天的御前会议得早些结束。”
      巴拉德室里,无论群臣还是卫士们,尽皆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国王的目光越发深沉。
      泰尔斯看了看窗外天色,忍不住勾起嘴角:
      “或者……也不算太早?”
      他突然有种感觉:眼前这方小小的桌子上,奔腾着不断流动的浪涛,拉起了来回牵扯的线条。
      而此时此刻,他踏入这个房间,恰似船舶分水,快刀斩麻。
      终于。
      “你在做什么,”凯瑟尔王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他的咬字很慢,很慢:
      “儿子?”
      儿子。
      听见这个称谓,泰尔斯觉得有些恍惚。
      “我?”
      泰尔斯一顿,露出诚挚的笑容:
      “我来救你啊。”
      王子莫名其妙的回答让所有人皱眉。
      “噢?”
      当着所有人,铁腕王发出一阵似笑非笑的嗓音。
      “救我?”
      他向后倚靠,融入阳光不能到达的暗处,重新变得淡然。
      就像愤怒和疯狂到了极点,恢复极致的平静。
      “是啊,父亲。”
      泰尔斯的态度轻松愉快,仿佛在享受一场父子之间的天伦叙话。
      “我来拯救您……”
      王子同样向后一倚,投入夕阳温暖的怀抱里。
      唯有目光倏然一寒。
      如利刃出鞘。
      “脱离那顶王冠的重担。”
      泰尔斯勾起嘴角,笑意盈盈地望向铁腕王。
      王冠。
      此言一出,御前群臣登时面如土色,王室卫队尽皆悚然瞠目。
      基尔伯特惊惶难掩,失态叫道:
      “殿下!”
      那一刻,凯瑟尔王目中的光芒来回变换,演化无数。
      却最终归于一处。
      直射星湖公爵的笑容。
      泰尔斯眉毛一挑,笑容一僵。
      “哦,抱歉,我忘了。”
      在无数人得恐惧失态中,泰尔斯反应过来,指了指凯瑟尔王今天并未着冠的额头,抱歉地笑笑:
      “它不在你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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