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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曲中既有怨恨凄感、怫郁慷慨之情,又有雷霆风雨、戈矛纵横之势。”沁儿感慨地道,“东家,刚才听完您讲的这两个故事,小女子心有所感,对这首曲子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可否容小女子再弹奏一遍?”
      “当然可以了。沁儿姑娘的琴声宛如天籁,若是能有幸再听一遍,那可是求之不得的事!”沈熠急忙道,“不过,在此之前,请让我以茶代酒,敬姑娘一杯,望姑娘能将此曲传承下去!”
      沁儿也有些触动,端起茶杯,与沈熠碰了碰。沈熠方才讲故事时说过,嵇康临死前慨然长叹:“《广陵散》于今绝矣!”这是何等悲凉的心情。如今沈熠将这曲谱写了下来,又说希望自己能将此曲传承下去,不就是希望能以另一种方式纪念嵇康和聂政吗?
      放下茶杯,沁儿站起身来,正准备先去换件衣服,却听得外面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小英打开门,见是先前为沈熠领路的龟奴。问过之后,原来是方迁到了,他特意来告知沈熠一声。
      听到方迁来的消息,沈熠让沁儿待会儿再演奏,他要先去跟这位侍郎大人联络一下感情。
      沁儿知道方迁的身份,便点了点头,将沈熠送出了书房。她则原路回到卧房,沐浴更衣,为待会儿弹奏《广陵散》做准备。自打小时候开始学琴,先生就再三告诫她:“琴者,禁邪归正,以和人心。凡鼓琴,必择净室高堂,或升层楼之上,或于林石之间,或登山颠,或游水湄,或观宇中;值二气高明之时,清风明月之夜,焚香净室,坐定,心不外驰,气血和平,方与神合,灵与道合。”没想到多年后,自己能做到的只剩下“焚香净室”“气血和平”了。
      雅间内,方迁正优哉游哉地吃着冰酪呢,见到沈熠进来,立马放下手中的碗,站起身来,拱手抱拳,呵呵笑道:“沈老弟,好久不见,愚兄可要恭喜你这楼里的沁儿姑娘成功夺魁啊!”
      “方兄客气了,快请坐。冒昧请你前来,希望没有打扰到你的安排!”沈熠也抱拳回道。
      “无妨,正好赶上休沐,原本就打算来欣赏一下花魁姑娘的风采呢,正好收到了你的信,愚兄自然要赴约了!”方迁笑道,“还是你这地方好啊,无论吃的喝的,都让愚兄好生羡慕。”
      “方兄喜欢就好,今日可要敞开了吃喝,千万不要跟我客气!”沈熠也很懂事地附和道。
      “那愚兄可就不客气了,再来一碗这个!”方迁端起没吃完的冰酪,对着身后的丫鬟道。
      丫鬟道了一声“是”便退出了雅间,如此一来,房间内顿时只剩下沈熠和方迁两个人了。
      “沈老弟,你那两个如花似玉的丫鬟呢?怎么没跟着,这不正常啊!”方迁好奇地问道。
      “在门口守着呢,以免别人打扰!”沈熠意有所指地道,“方兄,这冰酪太凉了,还是少吃为好!这楼里如今的师傅可都是被望月楼那边的大师傅调教过的,饭菜的味道绝对正宗。”
      “也好。”方迁道,“正好今日下值比较晚,怕沈老弟等急了,愚兄可是连家都没回啊。”
      正在两人说话间,先前的丫鬟端了一碗冰酪进来,恭敬地放在方迁面前。正要退出去时,沈熠叫住了她,吩咐道:“去告诉厨房一声,做些拿手的饭菜送来,可千万别丢了我的脸!”
      “是,东家!”丫鬟懂事地道。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这话放在聆音楼也同样适用。自从上次沈熠当众表明身份后,整个聆音楼的人都知道了沈熠才是他们的东家,至于以前的东家,谁还记得他长什么模样,叫什么名字。
      等待上饭菜的间隙,沈熠跟方迁说了一下给沁儿脱籍的事。作为户部的二把手,这种事对于方迁而言简直小菜一碟,只要他传下话去,而沈熠又交够了钱,谁还管沁儿是什么身份。因此,当听到沈熠请他帮忙时,他当即一口答应下来。且不说沈熠的身份,更重要的是他能爬到如今这个位置,本身就离不开沈熠的帮助。所谓的人情世故,说白了不就是互相帮助吗。
      吃过晚饭,沈熠又问了一句朝廷清理盐税的情况。按照他与赵真先前制定的计划,只要上半年的盐税清理完毕,圣朝的盐矿就会全部收归国家,然后由他主持精细食盐的生产销售。可奇怪的是,自从他上次拿着金令箭进宫呈奏“三农”政策时,赵真随口问了他一句,此后就再也没有提起这事,莫不是盐矿出现了什么差池。
      “沈兄弟,你有所不知啊。”方迁一仰头,喝完了杯中的酒,又擦了擦嘴,这才继续道,“山南道那边出事了。陛下派去的巡盐御史被人杀了,到现在还没查出来凶手是谁。正因为这事,今日小朝会上,陛下龙颜大怒,下旨将山南一道大小官吏全部下狱,又让三法司协同办案,即日起派人前往山南道调查此事。同时让秦老太师赶赴山南道,负责巡盐。看得出来,陛下这次是动真格的了。说句不好听的,我朝太祖、太宗皇帝在位时,每年的盐税少说也有五、六百万两。可近两年,每年的盐税只有不到三百万两,也难怪陛下铁了心要将盐矿收归朝廷呢。若是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几年,国库都要亏空了。”
      方迁的话至少给沈熠传递了两个消息:第一,经过这十来年的休养生息,有些地方官吏已经开始加大力度贪墨了,否则向朝廷缴纳的盐税绝不会一年少于一年;第二,圣朝地方上可能已经出现了官匪勾结的局面,要不然朝廷的巡盐御史怎么会莫名其妙地被杀了呢。想到这里,他突然想到了自己提出的税制改革的事。既然盐税已经遇到阻力了,那其他方面定然也会遇到或大或小的麻烦,难怪赵真这段时间都不找他麻烦了呢,这倒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第122章 论琴[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