均显然也看出了顾芷知道他这一身的由来，他没有丝毫不好意思之类的情绪，反而十分强势地揽住顾芷，道：“以后不许看别人。”
顾芷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人在嘴唇上咬了一口，不疼，反而麻麻的。
……
房间的热度渐渐散去，顾芷温存地摸了摸凌均略微汗湿的脸，凌均的眼睛看着她，吻了吻她的额头，什么也不必说，所有的爱意都在里面了。
顾芷突然说：“你究竟是怎么知道你……死之后，我可以回来的。”
凌均来到这里已然半个多月，这是他们一直以来都刻意避免谈论的问题，每当稍有谈及的苗头，顾芷就会想起地牢里的时候，之后便没有勇气再说下去。
如今终于鼓起勇气再次谈起。
凌均察觉到顾芷的身体在发抖，用力抱紧了她，轻抚她的背，道：“因为楚懿。”
顾芷明白了。
当初楚懿脑子里突然多了一个能说话的东西，必然会害怕，或许曾与凌均说起这事，凌均便从小a那里套了话。
不过自从第三次改变剧情的机会用过之后，小a便再也没有出现，顾芷隐约有预感，它可能再也不会出现了。
顾芷道：“也不知道小说世界现在怎么样。”楚懿与未若他们会不会随着凌均的死亡而彻底消失。
凌均一下一下地轻抚顾芷的背，心知顾芷的心思，道：“我杀死鬼王时，扶岭峰大败鬼族，他们都还活着。”
那就当做他们还在那个世界好好活着吧。
顾芷深吸一口气，“你当初，为什么，为什么……”
后面的话顾芷没有说出口，但凌均定然知道她要问什么。
凌均又吻了吻顾芷的额头，他知道终有一日会提及这件事，却并不为自己解释，十分坦然道：“因为不甘心。”
从地牢里出去时，凌均并不知能不能活着回去。因为此前他早已从楚懿那里得知，鬼王修为无敌。
踏出地牢时，凌均心想，他死在鬼王手下，顾芷便能回到她的世界，从此再无交集。
弥留之际，只要不再见，他便能狠下心成全顾芷。
偏偏那场大战留了一口能支撑他重返地牢的气，就是那口气让他见到顾芷，也让他不甘心。
他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不甘心顾芷回家后，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渐渐忘了他，更不甘心，明明能重回到顾芷身边，却是生死之别，此后便是碧落黄泉永不见。
各种不甘心让他狠下心，以至于用了极端的方式，让顾芷亲手断了他那口气，让顾芷一辈子都忘不了他。
即便忘了他，两人的血肉也会一直交融在一起，永不分离。
凌均自认不是好人，那么，做出这种手段又有何不可。
而以顾芷对凌均的了解，自然也能猜到凌均当时的心路历程。
凌均实在太可怕了，可喜欢上那样的他，顾芷又突然觉得，自己才是最可怕的。
顾芷深深看了他一眼。
凌均会意，笑了笑，“以后不会了。”
顾芷又深深看了他一眼。
第二日，顾芷一整天没有戏份，毛毛来了她的房间。
毛毛自从凌均来到这里的那天开始，身体一直不舒服，几乎没怎么在凌均面前露过面。
顾芷早就觉得奇怪了，按理说，毛毛不记得她穿书的事，“酸爽复仇之路”这本小说都不存在了，毛毛不可能会不敢面对凌均。
顾芷能明显看出来，毛毛是在躲凌均。
但顾芷没想到，毛毛躲凌均的原因是她都记得。
“你不是说我云南那时候，我是房间不透气晕过去了吗，”顾芷皱了皱眉，“既然你都记得，那我那次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着火了，我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整个房子几乎都要烧没了，”毛毛回想起那段记忆，仍旧心有余悸，“等我叫人灭火，整个房子也都只剩下几根木架了，你……你根本没有半个身影，我还以为你死了。”
毛毛吸了吸鼻子，“我不敢告诉别人，更不敢告诉你父母，总觉得你还会回来的，这次也只是死亡穿书的一种形式。”
之后的事情就很清楚了，为了救顾芷，想方设法地杀凌均。
房间一时沉默。
顾芷吸了口气问：“后来呢，后来为什么骗我说不记得？”
“你当时那个状态，你自己可能都不知道，整天失魂落魄，恍恍惚惚的，就差跟着凌均一起去死了，我……”毛毛不安地抿了抿唇，“我哪敢告诉你实话，只能说我都不记得，想让你把一切都当做是一场梦。怕你发现，我还联系人全网删了那本小说。我当时以为，你这样，会好受一点。”
是好受了一点，不寻死觅活了，整天疑神疑鬼精神恍惚，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每夜每夜地做噩梦，差那么一点就要进精神病院了。
顾芷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毛毛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她明白，但是阴差阳错间，毛毛所做的一切却都将她推向更崩溃的境地。毛毛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一直不敢面对他们。
这个事如果顾芷不表态无所谓，毛毛恐怕一辈子都会耿耿于怀。
“算了，”顾芷摆了摆手，尽量轻松地说，“所以说，你以后写小说对主角好一点！还有，别再给我找存在感了啊，给你自己安排一个对象吧，自己都是单身狗一只，还瞎操心谁呢。”
所以说，她就是圣母玛利亚这句话真的没错！
都这时候了，她都经历过那么惨的事情了，到头来，还是她来安慰别人！心好累。
更让人心累的却还在后面，坐在一旁的凌均突然道：“你就是小说作者？”
完了，顾芷心道完了。
此前顾芷与凌均解释过所有的一切，告诉过他小说的事，听闻真相后凌均没有说话，唯一一次独自一人在客厅坐了一夜。
顾芷心知凌均心中有怒意，但不知道怒意会这么重，在毛毛承认自己是作者之后，凌均挥手之下，面前的桌子便翻飞起来，重重砸在地上。
等再看，一把澄亮的剑便已然抵在了毛毛脖间。
毛毛不比顾芷有经验，当场吓得脸色煞白，眼泪直接流出来。
凌均眼眶微红，阴冷地开口，声音却在克制中发颤：“对于你而言，我们不过是书中任人宰割的傀儡，但对于我而言，”凌均一字一顿，“你所杀之人都是我的血亲，我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个在我眼前惨死却无能为力，最后，你却告诉我，他们都是因我而死，只因我是主角，这一切我就必须承受。”
“作者，你真是，根本没有心。”
说到最后，不知是不是顾芷的错觉，她似乎看见凌均掉下一滴泪。
顾芷心中也很难受，她能明白凌均心中的痛。
血亲一个个被杀，自己一路颠沛流离，被折辱，被痛殴，被扔进泥沟里践踏，一切的一切，本以为只是命运的不公，最后却发现，竟是有人在一手操作。
那个人站在高高的上帝的位置，一手策划这一切，到头来，却告诉你这一切不过都只是让你强大的手段，博读者一笑的套路，任谁知道，此刻都不会平静，只会恨不得杀了那个自以为是的上帝。
“对……对不起。”毛毛失声痛哭。
毛毛不止是害怕，更是由凌均的举动联想到了顾芷穿书时会有怎样的经历，忍不住大哭起来。
凌均一言不发地提着剑，那剑就抵在毛毛脖颈间，只要稍稍用力，毛毛必死无疑。
顾芷心惊胆战地盯着凌均。
“如果没有她，”凌均侧头看了顾芷一眼，眼中通红，“我不会轻易放过你。”
凌均收了剑，垂下眼睫，“滚。”
毛毛愧疚地看了看顾芷，深深鞠躬，走出房间。
良久，顾芷与凌均在原地站了良久，静默无声。
顾芷以为凌均如上次一样，需要独自一人消化，而她也没什么脸见凌均，转过身准备离开，却突然被人从背后抱住。
顾芷身形一顿。
“别走。”凌均的下巴搁在顾芷颈窝，重重吸了一口气，仿佛某种野兽找到令自己安心的味道，渐渐平静下来，“你一开始是不是也把我当做傀儡。”
顾芷沉默了一会，“说实话，会被打吗？”
凌均心中明了，道：“那便不听实话。”
“那好吧，”顾芷说，“我对你完全是一见钟情，第一次见到你就深深地爱上了你，爱你爱到无可自拔，不然怎么会为你挡刀挡剑，几次三番被你打，又三番五次对你狠不下心。”
“原来你只是喜欢我的脸。”
“不然呢，图你腹黑陷害我，图你动不动就掐我脖子？”顾芷无语，“要不是因为这张脸，我早就抛下你了。我们颜控就是这么任性。”
凌均似乎笑了笑，顾芷肩窝传来一阵痒意。
凌均忽而道：“对不起。”
顾芷吸了口气，也道：“对不起。”
迟来的一句对不起，终于从两人口中说出来。
顾芷的客串戏份在次日全面杀青，她收到粉丝送来的一大捧花，与剧组人员道完别，就走到凌均身边，手捧鲜花与他合了个影，设为了手机壁纸。
看着手机屏幕上那头奶奶灰，顾芷没忍住一阵爆笑，被人抓过去堵住了嘴。
剧组杀青了，而他们的故事却刚刚开始。
（全文完）
番外[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