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是清楚底线在哪里的。因此，一点儿没着急。
万万没想到的是，皇帝不急，太监先急了。林绍恩瞬间眉头皱起，急促地道：“若是青平的郡主和红邑的将军走得太近，会招来些不必要的麻烦。”
今天他穿的轻便装，袖子又短，袖口又小，所以洛扶瀛此时能很清楚地看见林绍恩手上往外爆的青筋，指关节还时不时泛白。他这会儿的情绪，好像相当的复杂。
见林绍恩望远处望得眼珠都没转一下，洛扶瀛最终没忍住，假装咳嗽道：“咳咳咳。这个绍恩啊，不如去看看白芷太子那边怎样了吧？”
“扶瀛兄自己去吧，我想在这儿歇会儿。”林绍恩非常直截了当地拒绝了这一提议。洛扶瀛虽然主观上并不想吃饱了撑着没事去找舒莱赫，但碍于面子，也只好装着样子往他所在的方向走。
因走路的时候顾着看脚下堆满了小石子和草青苔，洛扶瀛迎面撞上了一个比他还高大半个头的人。抬头一看，那人整张脸被一副浅金色的面具盖住，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眸。面具上画了好些蓝色的丝状花纹，看起来，和他之前在一本白芷游记中见到的西方水上商城的面具很像。
在脑中迅速地回顾了一下今早出发前见到的生面孔，洛扶瀛很快想起了这个人是谁。舒莱赫太子的贴身侍卫舍利。
说来也怪，舍利一词虽听起来美，可于青平人来说，却完全不是个该用于人名的词。也正因为这人有一个异常奇怪的名字，洛扶瀛才会那么快就想起他。
“卑职冒犯瀛世子了，还请恕罪。”他的声音乍一听是低沉、有磁性，可再细细回味的时候，就会发现是嗓子受过伤。不过，他的青平话，说得比舒莱赫还要标准，几乎不带口音。
洛扶瀛一向就不是那么计较的人，何况这次是他没看路，摆了摆手，说：“舍利先生不必多礼。太子殿下从白芷国远道而来已经是长途跋涉，今日又赶了这么久路，待一会儿天色暗了，便歇下吧。明天还有赛马会呢。”
“多谢瀛世子提点。舍利告退。”看得出舍利也没有兴趣和洛扶瀛聊日常，于是也就顺着他的意思结束了对话。
远处，香樟树下，洛扶雎和楼远含仍然背靠背坐着，中间隔着粗壮的树干，在那个比其他人占据更好视野的小坡上，注视着他们的一切。
“所以你是说，你在走上仕途之前，是个画师？”和楼远含聊了快半个时辰，洛扶雎一边忘记着时间的流逝，一边开始渐渐和他熟络。
对方没否认，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从身上不知道哪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递给洛扶雎。
“做过画师，但只是业余的。那时候的主业是当药贩子。”
一阵凉风吹过去，那张被揉得略旧的纸张在洛扶雎的手中轻轻抖动。随着她将它展开，一蔟红梅映入眼帘。赤红的颜料像是随意点落在棕色的粗线间，就如同这个世界上每朵造型不一，没有特定生长规律的梅花一样。纸张虽薄，画儿却半点也不晕色。
细细品味一番后，洛扶雎重新将画儿折好，递给楼远含，不禁称赞道：“画得真是有灵气。既写意又写实。可惜，我生来便没这根筋，只能远观了。”
楼远含没伸手去接，笑着说：“不用还，就送你了。这是我今天早上在驿馆院子里练完剑画的。也是想不到，都已经二月了，这株梅花还能开得那样绚丽。”
“人都说梅花坚韧内敛，耐得住冬日苦寒，是花中不折不扣的君子。作为女子，纵然觉得这种巾帼英雄般的气质可敬可佩，可有时候也觉得，像樱花那样短暂但精彩的一生，仿佛相较梅花甚是长的花期，也是不错的。”
洛扶雎觉得，男子若是像梅花一般，是最吸引人的，而女子则要和樱花一样，才是最惹人疼爱的。
“人世皆攘攘，樱花默然转瞬逝。相对唯顷刻。岁月常相似，花开依旧人不复。流年尽相催。寒梅再著花，昔年折昔今复取。香气弥更远。”柔和而宁静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洛扶雎情不自禁地闭上双眼感受这一刻的气氛。
“倒是首朴实，但意境不错的俳句。”眼睛仍闭着，洛扶雎听完后点评道。
“一时兴起，还望青平大才女误笑话我。”楼远含出身乡士之家，文学上的造诣略微逊色一筹。但他的俳句中，却隐约透出一股寒族子弟的倔气。
洛扶雎倒是被他这话逗得发笑，摇了摇头说：“怎么会？我对诗词什么的研究得还算透彻，可俳句也就是在算个半桶水。只怕再说上几句，我就该暴露了我全部知道的东西。”
楼远含正打算接下去，却被急匆匆而来的脚步声打断。他立刻从地上跳起，见沈如默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指着洛扶雎，但又因为呼吸太急促，说不出话。洛扶雎见这情形，也连忙起身。沈如默一向做事有条有理，若不是发生了大事，他万万是不会以这副形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
见沈如默实在喘不过气来，洛扶雎走上前去用手摸他的背，帮他顺气。不出一会儿，沈如默就恢复了正常呼吸。
“怎么了如默？什么事情急成这样？”
“二……二小姐不见了……”沈如默并不信任楼远含，所以这句话，是对着洛扶雎耳朵轻声告知的。他的脸颊在那之后，莫名地泛粉红色。
洛扶雎感觉就像被人当头敲了一棒。这都几岁的人了，还能走丢？
“失陪了楼将军，我有急事。改日再聊。”匆忙地向楼远含告别后，洛扶雎就连忙跟着沈如默一起去找洛扶瀛商量了。离开时，她忘了转过身去看楼远含的表情。
第十七章 白林初见[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