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大堂前的空地上,没有桌椅,没有热茶,没有火盆,甚至没有一个人出来招呼他们,天还是在下雪,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地上,不多时,积雪便有两寸厚。军佐们站在那里,不住的跺脚、哆嗦,将身子努力的抱紧,企图阻止刺骨的寒气透入衣襟。有些军佐们已经吃受不住,开始抱怨起他们尚未谋面的新上司。
终于,有些军佐们忍受不住,开始大声叫骂起来,口中的脏话大段喷出,从韩璐羽的十几代祖先,到一下无数代子孙,与之配合的,还有这些先祖、后人的配偶们,也一同遭殃。
其实,也不能怪他们,张柔在心中暗暗想着,别说是这些站在雪地里的军佐们,就是他这个南京留守,此时坐在统军司大堂里,喝着滚热的茶水,身上裹着精致的皮裘长袍,也不得不经常站起来走上几步,防止身子被冻僵。大堂内雄雄燃烧的四个巨大的火盆,好像没有一点效果似的。
但是,这些军佐们的骚动刚刚出现,便被制止了。张柔奇怪的走到大堂门口,向外看去,原来,是一群手持长枪的武卫军兵士,他们十几个人一群,将那些口中喋喋不休吐出脏话的军佐们逼住,锋利的枪头,即使在今天这样的灰暗天色里,也能反射出慑人的寒光!
那些军佐们虽然没有被取走身上的武器,不过,此时的他们,却没有丝毫勇气拔出自己的刀剑。武卫军们也不出声,仅仅是无声的动作,已经显示出足够的含义,让那些军佐们管住自己的舌头。张柔大大的张开嘴,看着那些平时桀骜不逊的军官们,乖乖的站成数排,每排十人,老老实实的在那里等待。
直到这时,院子中间的人们,才注意到,院墙之下,那些仿佛雕像般笔直站在那里的士兵,自他们进来时就站在那里,其间没有一个人被替换过。但是,他们仍然好像石雕一样站在那里,有如挺直的松柏。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距离韩璐羽进城,已经过去了足足三个半时辰,年轻的权南京路副统军才不动声色的自统军司衙门后园转出来,在他的身上,没有一件皮衣,穿的仅仅是一身布袍。
背着双臂,韩璐羽慢慢在院中踱步,围着老老实实站在那里的军佐们绕了一个圈子,才好似漫不经心的走上大堂前的石阶,又将目光扫过那些脸色清白的军佐们。轻轻拍打一下布袍,让人惊奇的是,那布袍竟好像一块铁板一样,无法被抖动,手打在僵硬的布料上,甚至发出钝物打击声。
这些军佐们傻眼了,谁都明白,能够产生这样的效果,只有一个原因,就是那布袍为水浸透后,又在很冷的屋外长时间放置。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面前的副统军大人,在外面挨冻的时间,并不比他们短多少,也或比之他们,来得更长。
再一次环视空场上的军佐们,韩璐羽用一种缓慢,但是能让院子内所有人听到的声音说道,“你们,都,该死!”
包括张柔在内的所有人都愣住,没有想到,这位副统军接见下属们的第一句,竟是这样一句话,有些脾气不好的军佐当时就站在那里骂出声来,什么爹娘老子的都叫嚷出来。即使是没有出声的军佐们,也不阻止他们的同僚们,只是静静站在那里,一脸愤恨。
韩璐羽任由他们肆意撒野,没有他的命令,那些武卫军兵士也不出来阻止。直到那些军佐们骂得累了,年轻副统军才继续用刚刚的语气道,“不服?好,我问问,你们中间,有多少人参加了粘哥荆山大人上次对红袄贼的战斗?”
说起上任南京路统军使粘哥荆山,讨伐游寇南京路境内的红袄贼首领李全的战斗,这些军佐们开始逐渐将脸低下。就是在这次战斗中,南京路的正副统军不单没有回到汴梁城,还把脑袋丢掉,至今没有找到。
“大部分吧?”韩璐羽的话还在继续,“但是,现在,粘哥荆山大人在哪里?崔立崔大人在哪里?他们的人头又在哪里?”最后一声,年轻的副统军几乎就是大吼出来,让院中所有耳边一震,心头也随之震动。
看到众军佐们惭愧的低下头,年轻的副统军没有继续责问下去,只是简单说道,“我来这里,就是要为两位大人报仇的,我不要懦夫,更不要软蛋,想要洗刷耻辱的,就跟着我干,害怕的,滚回家去抱孩子,南京路没有不能吃苦的军人!”
看着军佐们回升的士气,韩璐羽把手一挥,“明日卯时,所有军士起床开始训练,军官也必须参加!”说罢,不再理会那些军佐们不可思议的脸色,也不搭理张柔,他转身走回后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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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