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伊利克森就预料到上抢会很困难。
需要抢断足球的是他,而苏亚雷斯要做的却仅仅是摆脱自己。加之对方身体、速度上的优势,就使得自己若一击不中,很难有机会再度得手。
尽管他尽量用身体将对方迫在边线附近,但伊利克森清楚自己还是会被撞开。他只咬牙坚持。
但苏亚雷斯似乎忘了他还有就此离开这个选项——或者他的骄傲的自尊不容许他这么做。
他竟然真的挨着边线,如此忘我地施展浑身解数,和伊利克森比拼起脚法来。
即使他脸上胡茬虬髯,泛红的额头因焦躁滴汗,但眼神里却有说不出的兴奋,以及那些……属于猎食者的野蛮。
伊利克森感到自己化身为一只蝴蝶,正绕着巨兽翩翩飞舞。
这起舞不是愉快的,是充满血腥和危险的。巨兽打着响鼻咆哮,利齿寒光闪闪,飘出血腥臭气,须发皆张,愤怒勃发。
而他仅是一只翅膀柔软的蝴蝶,只需那爪子轻轻一划,便要葬身此处。
可他要从对方口下夺走发光的珍宝。于生死边缘游走的经历更令少年全神贯注。
出脚又收回,快速的晃动,恰到好处的闪避后退,以及拦截。攻防转换,紧盯腰部或望一秒眼睛,气氛如此凝滞紧绷,他却快活得流汗。
心神为之一震,似乎所有的感官都在这一刻觉醒。球场上的风声与草皮的气味,全都无孔不入地灌注入脑海,成为他所搜集到信息的一部分。
而他的手、他的脚,他的心脏、他的皮肤,一起捕捉和震撼到了这一刻,所有可能和不可能的事情。
伊利克森敏捷而优雅的出脚了。
他仅是那么轻轻一勾,绕着苏亚雷斯脚跟打转的足球便投奔了阿森纳阵营的怀抱。
喘息。草皮的味道回到了他的鼻腔里,而炸开的寒毛与全身的警报一起发出明示。伊利克森再不犹豫,快步后撤。
他深知此刻侥幸,深知对手同样有惊艳一击重新夺球的实力——
他没再试图纠缠,脚后跟长传转移。
目标:厄齐尔。
评价:以德报怨。
感想:傻了吧?
傻——伊利克森在惊恐中发现对手并没有傻。
苏亚雷斯在失球的那一秒便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愠怒地扑上来了。
他胀红的脸直流汗,简直又粗野又可怕。而伊利克森传球前总需要半秒钟的观察。
尽管他擅长留意场上局势,但刚才和苏亚雷斯的几回合交手你来我往、太过激烈,纵然蝴蝶也分不出太多心力来注意周围,勉强形成大概印象知道传给谁已经很厉害了。
可是想要精准传球总不能凭粗印象,至少瞄一眼是必要的。而瞄一眼并没有耽误伊利克森出球,他把这两件事几乎是同时进行的,可偏偏——
苏亚雷斯扑上来得太快了。
他脑子里只剩这么个念头。随即,猛烈的冲撞,肋骨的疼痛以及脚后跟一磕足球轨迹的偏移,几乎都是一刹那的事情。
苏亚雷斯用肩膀撞开了他,但并没能完全撞开他。
——他们在混乱纠缠中双双摔倒在地,连带足球都不知道被谁匆忙的一脚拐回来,欢快地在两人跌倒的身体旁原地弹跳。
伊利克森眼前一黑。他竭力想要伸脚对球踢一把。
可苏亚雷斯以更大的力气按住了他的腿,力道之大让伊利克森疼到想要叫出声。可男孩很快不服输地也用自己的身体压住了对方的,两双眼睛凶狠地瞪视彼此,咬牙切齿。
足球在溜走,已经没多少力量,变得虚弱、缓慢而迟滞。
许多的身影在奔来,最前是抹鲜艳的红色,属于主队。伊利克森太阳穴突突直跳,而苏亚雷斯咧嘴大笑。可两人还在拼命摆脱彼此,连队友几乎稳操胜券能拿走球权的苏亚雷斯也不例外。
最终还是乌拉圭人的力量更胜一筹。
他甩开了伊利克森,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扑向足球,脸上闪着兴奋的捕食的光。而伊利克森的头疼得更厉害,膝盖也疼,腿也疼,眼前又黑又白。
他气坏了,也猛地扑上去——他撞不动苏亚雷斯的背部,但他感觉混乱之中自己成功踢了对方一脚借力——蝴蝶抢在红军球员拿到足球的最后半秒钟内。
他往地上一趴额头把球撞飞了。
那一刻他感到眼前爆发出剧烈的亮光,有一颗星星在飞走。意识涣散又清醒,迷迷糊糊之间,足球似乎是冲向了边线又被……黄衣蓝裤给截着了。
是我们这边的,挺好。
伊利克森觉得自己可以交代眩晕之前的遗言了:小金鱼,靠你了。
至于为啥是小金鱼他暂时也不知道。
……
混乱之中,有没有违规谁也说不清,
伊利克森坚强地觉得自己快要了晕倒,很想要抱抱,但是他没有晕。
他只是犯恶心,脑袋里嗡嗡响,手脚都疼,身上最疼,咕噜在地成团儿快要动不了。耳朵里有裁判的哨子在尖叫,可能这次进攻被叫停了吧,有点遗憾哈……
头疼委屈,眼睛包泪。
他勉力爬起身来,已经被队友们给团团围住。大家都超好,要抱就给抱,还有喂水和帮忙擦擦脸的,待遇不知道有多温柔、多亲切。
伊利克森支吾着听见身后传来痛喘声,余光看到是苏亚雷斯被利物浦人给扶起来了。那人也是龇牙咧嘴,看上去很不好过。
维尔马伦正在和杰拉德吵吵。
维尔马伦怼说看好你们人,欺负我们蝴蝶。
杰拉德回谁也别嫌谁,你看看苏亚雷斯球衣上那么大个鞋印。
维尔马伦怒了,我们蝴蝶脚码分明小巧得狠!
杰拉德说你们阿森纳我不懂,走我们去找裁判。
伊利克森零零碎碎听了个一言半语,当场懵逼,捂着鼻子转过身去,就看到苏亚雷斯一手扶腰,神情狰狞地站起身来,鲜红的球衣上确实……
好大一鞋印。
蝴蝶:!!!
他……他不是故意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啊!
虽然苏亚雷斯一坨肉压他的时候,蝴蝶确实万分惊恐高喊“你干嘛”,奋力挣扎中身体滚在一起也踹了可能不止一脚……
但红艳艳的球衣上一个黑鞋印就很过分啊!
伊利克森震惊了。
他转过脸,和苏亚雷斯面无表情的那张对视,不禁打了个寒战。
此时的蝴蝶完全遗忘了……自己完全是因为力气不足又一直被钳制,手推不动只好动脚,是被迫防御的事情。他只想疯狂道歉,绕场跑三圈!
苏亚雷斯拒绝接受。
呵,这种蝴蝶,还是剃秃毛吧。
……
裁判憋着笑,在苏亚雷斯黑脸换了一件新球衣后,过来宣布裁定。
各打五十大板:“下次注意。”
红黄牌都没有,可以说是非常温柔了。
伊利克森这场比赛是有感觉,这裁判不太喜欢出牌,喜欢给任意球,但没想到……他又心虚地看了一眼苏亚雷斯现在干干净净的肚子,之前还有个黑漆漆的鞋印。
没想到这都不给啊!简直大好人!
但实际上,作为局外人的裁判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他表示蝴蝶还是太甜了。
看上去伊利克森毫发无损,虽然哼哼唧唧,而苏亚雷斯一脸冷酷,衣服都被踢黑了,很惨是不是?来来来,裁判告诉你,做人不能看表面。
思考一下这次事是谁挑起来的?苏亚雷斯啊。他在蝴蝶传球的那一刻扑过去的动作,本身就有点危险冲撞的意思了。就算绕过这个不说,后来他按着蝴蝶不让人家起来是真的吧?
当然苏亚雷斯经验比较丰富,他表现出来的是自己一时没力气起身所以带动蝴蝶也被压着起不来,按人都是暗搓搓用劲儿,但裁判先生看得出来。
相比之下又哭(?)又叫又挣扎的小蝴蝶就是真的很可怜了。
裁判没打算惩恶扬善,安菲尔德太魔鬼,他肯定偏向主队一点。但没人能容忍对方把自己当傻子吧?尤其蝴蝶后来踢苏亚雷斯那一脚……他其实不是踢。
阿森纳的小可怜就是哭唧唧摆脱大魔王的獠牙在往前爬,不小心蹬了一下踹到啊!
这都要罚,那你跳起来头球后落地不小心踩了别人一脚要不要罚?
所以蝴蝶是肯定不罚的。
至于苏亚雷斯……裁判先生思考了一下,觉得可红可黄,不判也行。介于伊利克森没判、苏亚雷斯动作比较隐蔽、这边又是主场容易炸,那还是不判了吧。
抚摸伊利克森的毛毛头。
那边的伊利克森还在疯狂:“对不起!!!”
他惊恐而敬畏地看向那件被工作人员带着远去的、被自己污损了的球衣:“我比赛完了和你换球衣!我把那件换回来好不好!!好不好!!!”
“对——不——起——”
心情复杂的利物浦:这小孩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
杰拉德头顶似乎又飘过了一条“好感+1”。
伊利克森满怀希望地查看了一下苏亚雷斯的好感度,被冰冻得倒地不起。
负……几位数数不清了,他不想数。
伊利克森迷迷瞪瞪、失魂落魄地被队友们拉走了,半只胳膊还伸在外面。
那边利物浦的西索科扑哧一笑:“蝴蝶挺好玩的。”拍了拍苏亚雷斯新球衣上并不存在的鞋印,“怎么样?要不要和解。”
苏亚雷斯:和个鬼的解!特么整个人都不好了!哟!
西索科还想说笑两句,见到队友们的神情,也就嘟嘟囔囔闭嘴了。
分明又坑又好笑,但毕竟有些事情需要严肃对待。西索科望着蝴蝶那蓬远去的金色头毛,暗暗惆怅,在梦里幻想手感。
而伊利克森在被队友们拖走后……终于渐渐有些回过神来了。
等下,之前拼脚法各凭本事很愉快的,然后我一赢他就撞我?
等下,他不仅撞了我还把我按在地上不让我起来?
等下,他凶我不理我还冲我露牙齿?
伊利克森抱住痛痛的手臂,总觉得自己又智商下线了一回。
“你终于反应过来了啊小宝贝儿!”张伯伦围着他痛心疾首,“苏亚雷斯不是什么好人,我告诉你,他就是想抢你的足球!他刚才还想打你!”
蝴蝶:“也、也没有吧,他就是压着……我?”
张伯伦:“身上疼不疼?”
伊利克森:“疼!”
张伯伦:“那不是他打的你谁打的你?”
伊利克森:“嗯!”
而这边蝴蝶和队友达成共识,另一边,即将再度开球之际,苏亚雷斯面色不虞地扯了扯新球衣的下摆,总觉得那里还有一个脏兮兮的鞋印。
说来你可能不信,苏牙认为自己是个强迫症患者。
他现在觉得自己的衣服不干净了,哪怕换了一件新的,身上这件也是不干净的,有个鞋印晃来晃去,这让他内心深处十分烦躁。
刚才的短暂交手中,他曾切实感受过那名年轻球员所拥有的力量。他的脚法、专注度,对时机的把握,都如此出色。交锋的节奏已经盖过了心跳,成为那一刻最需要专注的声音。
但是苏亚雷斯输了。他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又不得不承认。
在丢球之后,交手的酣畅与落败的不甘只涌动了半秒不到,便齐齐被重新占据大脑的——胜负欲——覆盖。他猎食者的本能重回上风,决意不再浪费时间,猛扑过去,差点造成球场扭打惨案。
惨案结果:一枚鞋印。
苏亚雷斯站在中线附近。
安菲尔德的天空很蓝,风儿很喧嚣。
他和蝴蝶的仇也结大了,呵。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简的手榴弹!
苏牙:既然都猜到我要咬了,那我也不客气了:d下章享用小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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