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师师望了一眼面前英‘挺却略显腼腆的青袍青年,微微起身,低头一礼:“原来是‘女真贵人都敬佩的‘也立麻力,硝妾身这里地方局促,无缘一睹马宣赞神‘射,却是师师薄福。”
“也立麻力”是‘女真土语,翻译过来就是“神‘射手”,这两年间,宋金两国频繁接触,一应出使事宜都着落在了这位‘女真人口中的“也立麻力”马宣赞身上。
他大名马扩,字子充,一家三代军籍都着落在熙河路,也算是西军将‘门出身。
马家三代人都参加了熙河开边,马扩从记事起,便经历了家中叔伯兄长一次次死于王事的变故。在大宋,但凡马家这样的中下层将‘门,无不是靠着家中男丁前仆后继的战死,才换回来的。马扩受到这样的耳濡目染,也一直以边事为重。
但比起武略,马扩倒是更像是先秦两汉的舌辩之士。自从他单人独骑地说降了青唐羌臧征扑哥部,从此就越发地在外‘交官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女真与宋室所缔结的海上之盟,其中一多半都是他‘交涉的功劳。
这样的人物,对李师师而言,自然是好奇的。但这个静默自守在小楼中的‘女孩子,比起那些学了几首小令,只知道积攒缠头钱的所谓“名伎”,眼界更开阔许多。她是不愿意搭理那些上門求关说的朝官,但却对这等孤身深入异域,如张骞、班超般的雄烈男儿,有一种天生的好感:
“马宣赞初来乍到,且恕我招待不周之过,先请入座。师师冒昧,还想听马宣赞谈一谈辽东风物如何。”
袁老判官作为李师师的授艺恩师,对自己这位聪黠的‘女弟子再了解不过,她既然肯留客,那么马扩便是少数能入她法眼的人物。当下,袁老判官便笑道:“这两年来,周学士外放为官,词风大变,于风流蕴藉中隐隐有雄浑之态。若今日周学士在座,见着马宣赞,说不定又能填出一置词来,更为今日佳会增‘色许多!”
但提起周邦彦,在座的一众宾客却沉默下来。周邦彦被赶出大晟府后,一直就在外地兜兜转转地任职。棋待诏晋士明供职翰林院,消息最灵通不过,知道周邦彦在河北任期已满,却被打发去更偏远的江南处州为官,显然根本没有让他返回汴梁的意思。
这个消息,就让大家越发怀念起那位温文儒雅却又管不住笔杆子的老人来。
这一回,莫非真的要如他自己的小令描述的一样,要汴梁的友人们“水驿‘春回,望寄我江南梅萼”了?
就算李师师的小院不‘欲沾染外界风尘,但是风尘却自然而然地上了‘门。
就在满座宾客怀念起周邦彦的时候,却听小楼之外,有人以指叩竹,随着渔鼓的脆响,曼声‘吟唱道:
“……叹事逐孤鸿尽去,身与塘蒲共晚,争知向此,征途迢递,伫立尘沙。念朱颜翠发,曾到处,故地使人嗟……”
那人唱的声音不怎么大,渔鼓也打得不怎么好,满座宾客,谁不是乐坊圣手?但那歌词却是别出一格,竟是大家从来没有听过的。
楼外那人,敲着渔鼓,继续唱道:“……道连三楚,天低四野,乔木依前,临路敧斜。重慕想,东陵晦迹,彭泽归来,左右琴书自乐,松菊相依,何况风流鬓未华……”
听到这里,袁老判官头一个跳了起来,叫了声:“这等词风,秀逸清旷,不下欧九(欧阳修)与大苏学士,深婉蕴藉,又有晏元献(晏殊)气象,定是周学士所作!”
说罢,他直接跑到窗边,大叫了一声:“下面是哪位在唱曲?可能暂留一步?”
他这里叫出声,院外唱曲那人静默片刻,随后笑道:“魏某自认五音不全,不是个参加什么好声音选秀的材料。楼上老丈,魏某也非是正店里头打酒座的,请我上去吃酒不妨,卖唱却是休想。”
两人说话间,李师师却立到窗前,应声道:“便凭尊客这曲新词,便堪为妾身座上贵客,还请上楼来,与妾身一会如何?”
那人在院外嗤地一声笑,拍了拍手中渔鼓:“李‘女史不嫌弃我做个恶客,那便好,那便好。须知道我辈道士要见李‘女史一面,比觐见官家更不容易,倒是多亏周老先生新填的半阙《西平乐》了。”
750.第750章 .谁家小姑过青丘(三十八)[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