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了下来。
“弟子秦城，谨遵教诲。”
秦城跪伏在地，身体突然一颤。
“师傅，师傅……”他不敢抬头，声音在微微颤抖。
地上的老人彻底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佝偻着身体，没有传出来一点声音。秦城眼睛通红，放声痛哭：“老头，我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你怎么就没声音了呢。”
雪吹了进来打在秦城脸上，冰冷，冰冷。他是个孤儿，没爹没娘，自幼与狼为伴，与野兽搏命，六岁那年老头将他从狼群里带回来，教他武功和做人的道理。
秦城呆呆的看着庙外，老头的一幕幕在秦城眼中划过。
——嘿，野小子，我叫秦南天，你以后就跟我姓了，姓秦，名字嘛就叫秦城好了，众志成城。
——秦城，这鸡可不能生吃，吃了容易得病……得这样，烤着吃。
老头，真香，鸡腿你怎么不吃？
我吃这个没用，不长个，你都吃了，长身体。
——傻小子，这地瓜连泥带啃能好吃吗？得削掉皮。
老头，真甜真脆。
哈哈，跟你说，烤熟了更好吃。
——秦城，打拳如走路，打人似蒿草，想要跟我学枪法，你得先把这八极拳打好了。
……认真点，再练不好，今天就没饭吃了。
——老头，我头好晕，是不是病了，你说会不会死？
傻小子你不会死的，我去给你找大夫。
老头，你干嘛跪下求他，你不是教我男儿膝下有黄金吗？
人老了，膝盖不值钱了。
秦城浑身颤抖，徐徐起身，死死抱住老头冰冷的身体。
……
夜黑如墨，枭鸟悲鸣，冷风如刀，秦城背着老头的尸体，蹒跚前行，来到一处偏僻的山岗。
在山的东麓，有一片荒芜的乱葬岗，秦城将老头埋在这里。这一带丘陵起伏，野草蔓生，百十座孤坟零散的点缀在其间，周围是黑压压的松树丛，夜枭啼声宛如鬼哭，无数萤火流转在每一个黑暗的角落，散发出绿油油的光芒。
秦南天的坟茔在两行翠绿的龙柏之间，这是秦城给他挑选的埋骨之地，坟头立着一块墓碑，写着师傅秦南天之墓。
他折下一把枯枝，排做一团，以叶为纸，五枚野果排在坟下，黄藤酒洒在坟头，发出阵阵酒香，秦城的五指血肉模糊，上面沾着泥土，鲜血滴滴溅落，指甲都被挖没了，虽然很疼，但比不上心中的悲痛。
“老头，有青松为伴，野果填腹，还有你最喜欢的黄藤酒，九泉之下也不会孤独，也不会饿肚子。”
“我再给你打一次八极拳。哪里错了，记得托梦给我。”
“你看好了！”
秦城眼神陡然一变，宛如鹰目，透着果敢与狠辣。他扬气开声，拳势宛如奔雷，每一拳都轰出隆隆的风声。
“老头，你说八极拳蕴含多种拳劲，有崩、靠、撼……等等，共有八式，降龙、伏虎、撑锤、劈山、探马、虎抱、鹤推、熊蹲。练到高深的地步，崩劲会融于周身，就算是有人背后偷袭，都能够将其崩开，你看是不是这样？”
雪在飘，风在刮。
“劈山。”
秦城眼中有化不开的悲恸，他由掌变拳，拳头临近，劲力突变，由刚劲化作蛮劲，似掌则拳，宛如力士开山，威猛无俦。
“伏虎。”双手轰出犹如伏虎之势。
“探马。”招式再变，臂力千钧，探马回撵。
“虎抱。”猛虎下山，势不可挡。
“熊蹲。”狂熊一怒，地动山摇。
“……”
“降龙。”秦城流下一滴泪花，由刚猛之势，变得轻灵，刚柔并济，刚中带柔！他身形扭转，深吸一口气，胸口慢慢鼓起，一起一伏，筋骨紧绷，全身发出霹雳扒拉的声响，如大弓拉弦，崩！秦城狠狠一拳打在旁边的树上，拳头上皮开肉绽，鲜血直流，树剧烈晃动，雪落在他头上浑然未觉。
秦城静静看着夜色朦胧下的白雪，忽而生出一种错觉，这雪生得像是大海中的浮萍，飘零不已。
“老头，我要走了，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看你。”
“你放心，焚天枪法一定会在我手中发扬光大，我发誓，十年之后一定要踏破阴奎宗的大门，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焚天枪法才是枪道第一，以告慰你在天之灵。”
秦城抓了一把泥土撒在坟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大步往北而走，转眼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不久，坟地里来了五六道人影，身上的黑袍与黑夜融于了一体，唯有胸口一只血色的骷髅手印分外醒目，诡异而又阴森，充满煞气，他们快如流星，起落间足有四五丈的距离。
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看来这老不死的已经死了，那小畜生绝逃不了多远，追！”
第一章 古庙杀人夜[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