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中有一项特殊的情况,就是“不可逆转之事态”。
这是只有修为高深也及其精通卜算之术的人才能在极其偶然的情况下发现的未来,但残酷的是,这一类“未来”就仿佛被世界规则所牵制所守护一样,无论预见的人做出了怎样的努力怎样的破坏怎么样的阻止,都无法改变最后所看到的那个场景,更甚至,自己所做的一切干涉反而促成了事态的发生。
然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尚留一线生机。
“不可逆转”的未来唯一能改变的机会就是那个局面发生的那一刻——开局已定然结果未定的那个刹那。但纵使是这一线生机也是如此的残酷,成了就是海阔天空,败了就会是更加惨烈的结局。
一个最残酷的例子,就是先代仙帝妄图以己身改变“不可逆转”的未来,身为仙帝的无上法力对整个仙界甚至比邻的魔界都造成了巨大的影响,也因此造成了比最想改变的那个结果更加糟糕的局面,甚至整个仙界的天地都为此破碎,就连九歌和楚辞都险些死在那场巨大动荡中。
比起楚辞所说的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可逆转之事态”,九歌其实更加在意的是那个为他卜算的人——哪怕只有坏的一部分,一个强大的卜算者一生也难以卜算出几件“不可逆转之事态”,而听楚辞所言,卜算出绝不止一件。
楚辞当然看懂了九歌的好奇,但他只是笑着揉了揉少年的脑袋,温声道:“所以你现在只能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加的强大,来改变自己的灾难。”
九歌奇道:“是怎样的灾难?”
楚辞沉默片刻,缓缓道:“金眼。”
“金眼?”
“你会被有着一双金色眼睛的怪物杀死。”
“——?!!!”
三人来到古莱镇后受到了巨大的欢迎。最开心的莫过于屈家,除了在外经商的大姐二姐,哪怕是已经嫁人的几位姐姐也赶了回来。九歌被楚辞护在身边免去了遭受一堆艳|福的投怀送抱,君之云就没有如此好的运气,俊美绝伦的少年被无法与弟弟亲近的姐姐们牢牢包裹,白嫩的脸蛋被左掐一把右掐一把的好不可怜,明明有着筑基期相较于凡人而言及其强大的肉身,他的脸仍是在短短半个时辰后完全肿了起来。
君之云:“…………”
九歌:“噗——!”
君之云:“——!!!”
唯一让九歌感到有些啼笑皆非的是,家里的三位女主人的肚子全都大了起来。
九歌:“……看来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大家都很努力啊。”
楚辞在他后脑上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巴掌。
席间,在楚辞的推却下屈大户坐在了首座,一家人刚开始有碍于楚辞冷淡的气势说话多有拘束,但在发现其几乎是有问必答下气氛也渐渐活络了下来,甚至跟着九歌一口一个师尊的叫。反倒是君之云像是第一次见到楚辞一样小心翼翼又不可思议的偷瞄了对方好几眼,直到被楚辞不冷不淡的反看回来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连忙不敢再乱动。
用餐过后,屈大户斟酌半响才终于道:“九儿,你如今出息了,为父实在是欣慰的很,欣慰的很。”
他听了片刻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小心道:“为父不是怀疑你的实力,只是……不知师尊您比起我们镇上仙门……更厉害吗?”
九歌忍不住喷笑出来。
君之云也不禁有些啼笑皆非,越是和楚辞相处久了,就越能感受到对方那种若隐若现的可怕气息。他的实力还太弱小,但也正因为弱小才能越发感受到其强大。这位逐渐淡出众人记忆的“神话”并没有陨落,君之云甚至忍不住想,若是对方有这个意愿,是否能做到白日飞升?
不管怎么说,将楚辞的与下三千世界的偏远仙门做比较,确实可以堪称一种侮辱了。
但楚辞面对屈家人的脾气确实完全出乎意料的好:“我更加厉害。”
九歌奇道:“爹,你怎么问这个问题?”
“……”屈大户与身边的夫人面面相觑,小声道:“还希望师尊您能帮我们古莱镇除妖。”
九歌一愣:“除妖?我们这里会被妖怪袭击的几率很低,再加上还有供奉的……仙门在,为何要找师尊?”
屈大夫人叹道:“九儿你有所不知……两年前,就是你上山那一年,多亏当时带走你们的仙人出手相助,镇上的大家才能逃过一劫,但是依旧有很多人死去了。”
君之云握紧了筷子。
是的,有很多人死去了。他与九歌一路跑回家的那条路上,他杀死了不知多少匹妖狼。但是那些妖狼的尸体加起来,却还及不上他们所看到的尸体的五分之一。
——仅仅是他们所看到的。
屈大户接着道:“因为这个原因,来年的春耕因为人手不足很不顺利,虽然足够了上交朝廷的部分,却没有多余的力气再供奉山里的仙门。而咱们家的钱在那年冬天为了请仙门修复镇上的防御法阵已经散了大半,那年收成不好咱们家也深受影响,商路又在黄金时间因为妖怪断了……”
君之云不可置信道:“这里的门派,放弃了古莱镇吗?”
屈大户苦笑道:“在我们能凑出足够的钱才之前是这样——不过今年的收成很不错,马上就要到收割的季节了,想必能够赚上不少。”
九歌道:“所以爹希望师尊能帮忙清理一下商路上的妖怪,避免他们在黄金时期前来捣乱。”
“是啊,毕竟东西再多,若是卖不出去……也只能放到腐烂了。”屈大户小心道:“师尊,请问您——”
楚辞淡淡道:“很简单。”
是啊,太简单了。
谁又能想象得到,大概只有妖王才配与之匹敌的楚辞,竟然会为这些小妖怪而动手?
屈大户大喜过望,一边的屈七姐忍不住抱怨道:“要不是那些坏蛋太过分,商路这么多年,哪里需要专门去除妖——”
“闭嘴!”屈大户骂道:“仙人做事,哪轮得到你多嘴。”
屈七姐瞪向九歌。
九歌会意道:“我们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毕竟就算我也知道,咱们镇子位置特殊盛产果木,而大部分妖魔最讨厌的就是果木的香味,在秋天果木上的果实成熟之后更是如此,照理来说是不会出现刚才所说的情况的。”
屈三姐道:“由我来说吧——当年你们离开后,仙门的人不久后也赶到了。他们抓住了残余的妖怪,并将它们剥皮杀死以慰逝者在天之灵,老实说不仅是古莱镇的人,就算是两个邻镇也十分感激他们。但是之后……”
屈四姐冷冷道:“后来跑来我们三个镇子的妖怪就多了起来,大家初始以为是那群被剥皮的妖怪的亲属们前来报仇了,可是后来才知道并非如此。虽然这只是我的猜测……”
她顿了顿道:“东海附近的村镇因为常见妖魔,所以对果木的需求量很大。去年秋天商路断了,本来大家都在为这件事发愁,却不料仙门的人竟然护着东海的猎户主动来我们这里购买非常大批量的果木果实——有多少要多少,就是价格低了许多。我们不是没有疑惑,但也正因此解了大家的燃眉之急,双方都对这笔交易甚为满意。来的猎户首领是你四姐夫的老熟客,关系极好,他们二人私下在夜里喝酒,那猎户首领喝的多了,才告诉了你四姐夫一个秘密。”
“东海的猎户从前年冬天开始,就利用果木大量捕捉弱小的妖怪,然后高价卖给咱们这边的仙门——他们以前也有卖给东海那边的仙门,但是强大的他们抓捕不到,弱小的东海仙门又觉得没有饲养驯化的价值,发现回报不高后就收了手,却不料咱们这边的仙门在前年突然找上他们,让他们捕捉……妖怪,高价卖给仙门。”
屈七姐骂道:“我就说,明明杀的是狼妖却来一群草木妖怪来报仇肯定不对,你们还不信我!”
屈大户头疼道:“好好好,你最聪明!”
用完午饭之后,九歌将带着二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在安排已嫁人了的巧巧端上茶点之后,九歌坐在窗棂边的软塌上道:“整理一下——去年冬天,很少有妖怪光临的镇子突然袭来了大批的狼妖,镇子损失惨重,而我们被清枫师兄救走。”
君之云皱眉道:“伯父花重金修好了镇上的法阵,并且这里的修真门派抓捕了剩下的狼妖并当众处死它们以消众怒,却引来了众多——草木妖怪来报仇。镇上人口的减少、田地耕具以及房屋的损坏让大家无法处理第二年的春耕,导致了秋收的锐减。再加上秋天的妖魔泛滥,商路不通,更成了雪上加霜的难题。”
九歌接道:“于是到了冬天,东海的猎户突然来到镇上大批量的购买果木果实,虽然价格偏低,却正好解了大家的燃眉之急,于是所有人都借此机会,尽可能将可以匀出来的果木果实全部都卖给了东海猎户。”
君之云一字一顿道:“而东海的猎户,利用这些果木果实,抓捕弱小的妖怪,高价卖给仙门。”
他不解:“抓一些弱小的妖怪有什么用?即没有驯养的价值,就算拿去炼丹,小妖怪连妖丹都没有,就算有也十分驳杂,根本没什么用处……”
“嗯……”九歌转头问:“师尊,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楚辞坐在九歌的床榻上微微出神,闻言淡淡道:“你姐姐方才停顿了一下。”
九歌回想一番,确实,屈四姐在说“捕捉妖怪”这个词的时候,中间有过停顿。那并不是斟酌后再说,而是原本想说什么,却停止后选择了避开。
九歌模仿着屈四姐当时的嘴型,连续几次之后,终于猜到了其愿意。
君之云也看懂了。
二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捕捉——‘美貌的妖怪。”
43.横眉冷对·立誓成魔2[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