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反会被抓起来砍头死,不被砍头也会被饿死!反正怎么也没有活路了,所以响应者甚广,当天黄集镇便有百余人跟随陈平川冲向了县城。当在路上看到来势汹汹打算前来抓人的十多个衙役被吓得一哄而散后,本还有些畏惧的起义民众更是气势大涨,顺利地攻占了县城。箪丘只是个小县,平时只有维持治安的几十个捕快和衙役,并没有驻兵,县令也带着逃回来报信的衙役跑了。
陈平川也不笨,将县衙和县仓抢劫一空后将小部分的粮食分发了出去,高呼共食同衣,这一举动让大批流民蜂拥而至,短短半月时间陈平川又趁势攻占临近的系葵、新禾、连岩三县,招聚流民,更名顺义军,号称拥兵三万,自任大统领。
但在袁士平看来,这些人不是什么义军,而是一群乱民。而且他也一直都认为,这是叛乱,并不是所谓的起义。
叛乱也好,起义也罢,当一小队顺义军士兵来到家中说陈大统领有请时,袁士平还是非常配合地跟随他们去了顺义军大本营新禾县衙。在平均识字率不到百分之五的大凉帝国,在这偏远的新禾县,袁士平这个落魄秀才也的确算是有学问的人了。虽然陈平川没有倒屣相迎,但也给了袁士平相当的尊重,邀请他加入义军,推翻暴凉,解民倒悬。
“推翻大凉?我还等着考举人考进士后成为天子门生呢!”当然,这话袁士平只是在心里想着。再说他也不相信陈平川这样的粗莽汉子能说出如此冠丽堂皇的话来,看了一眼站在陈平川身后的一清瘦长衫文士后谦逊地表示自己才疏学浅,又无缚鸡之力,难当大任有失大统领厚望云云,既不明言拒绝也不开口答应。
陈平川显然不耐烦打这种交道,客套几句后直接封了袁士平一个都尉的官职便离开了。要不是看在“秀才”这两字的面子上,袁士平估计陈平川看都懒得多看自己几眼。
按大凉帝国的军制,都尉已经步入将军的行列了,“还没金榜题名便先身居将位了!”,袁士平跟着一义军小兵在前往自己部曲营地时自嘲地想着。
袁士平没有拒绝这个任命,是因为他知道连岩县的县令和县丞都没逃掉,被顺义军抓住又拒绝“弃暗投明”后被砍了脑袋,这半月间掉脑袋的当然不止这两个人。所以袁士平不敢肯定自己拒绝后会不会也被砍掉脑袋。
第一次进入军营的袁士平难免有些好奇,不住地四下探望。但很快就兴趣乏乏,完全没有想象中军营应该有的样子。别说甲胄鲜明,枪戟林立,就连帐篷也搭建得混乱不堪,士兵穿着褴褛的衣衫到处随意走动喧闹,手中或拖或抱着削尖的木棍便是武器,好一些的就是在棍尖绑了带铁片的菜刀柴刀。一路行去难得看见几件帝国军队的制式兵器,除了刚才的陈平川和护卫他的一些士兵。
拥兵三万?是流民三万吧!就这样的士兵和装备也想推翻帝国?袁士平一点都不相信!要是陈平川叫他滚,袁士平会毫不犹豫地有多远就跑多远,最少要远的和这些顺义军扯不上任何瓜葛。
在胡思乱想中终于见到了自己的部下――――五十个面黄肌瘦的流民,年纪最小的比自己还小五六岁,要知道自己也还没满十九岁!年纪大的袁士平都不知道他拄着的木棍究竟是用来作战的武器还是用来帮助走路的拐杖。
这就是自己辖制的营?尽管袁士平没经历过军旅生涯,但通过书籍也多少了解一些古代的军事常识,更清楚地了解帝国的军事体制――――帝国一营士兵的编制是一千人!
好在自己并不真想做顺义军的将军,也好在这些人一听领路士兵说起眼前的都尉是位秀才时,都对袁士平表现出非常的尊敬。帝国的绝大部分平民潜意思里都畏惧官府,连带着也畏惧这些身有功名的读书人,谁知道他们哪天忽然就做官了?哪怕他现在只是个穷秀才。
袁士平敷衍了几句便询问了一些现况,才知道并不是所有的营都像自己所领的这样,营有大有小。最大的营有五千多人,都已经是帝国正规军一个军的编制了。三千人以上的营也有好几个,但也有很多两三百人的营,这些人大都是一个地方或一个宗族的人集体来投,却又不甘受人节制,为了笼络他们也为了鼓励他们的其他亲友来投,所以陈平川并没有强制把他们合并,而是也让他们独立为营,有自主招兵权。只有极个别的营才只有五十人,是陈平川用来安排像袁士平这样在当地有点小名望却没有势力的人用的。
袁士平一听心中窃喜,这样更好!袁士平根本就没想过通过叛乱来谋取富贵荣华,更何况他一点都不看好顺义军的前景。这样自己这个都尉在顺义军的几百将军里就不会显眼,顺义军败亡后自己就会安全很多。
果然不出所料,省府震惊之下马上派出帝国军平乱,几场接仗下来,顺义军就已经溃不成军。袁士平不是没想过在混乱中投奔帝国军,但终究忍了下来,自己好歹也顶着一个叛军的“都尉”头衔,谁知道帝国军见了自己会不会一并砍了领功?所以在顺义军和帝国军队最后决战中他一直躲在后面,而且也最先开逃。
袁士平没有逃回新禾县的老家,那里已经被帝国军收复。他不敢肯定自己这个“都尉”有没有被官府缉拿,所以他一直向邻近的锦林省逃。他父母在这几年的天灾里相继过世,又无兄无第从此孤身一人,家里的全部财产也就是一张床,一张桌子,几张破凳几本书,顺带着烧饭的锅碗瓢勺,跑起来也没什么不舍的。至于自己名下那半亩薄田,这样的大旱年,能种什么?谁要谁去耕!
背井离乡,无根浮萍,这些字眼和情怀袁士平还没心思去体会,他这月来一直焦心和思虑地是自己是否已经安全。袁士平自己都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能一直跑到承良郡的,只记得自己逃亡的这一月间做了很多次类似刚才的噩梦。
第一章 逃亡[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