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不下去痛苦得想死时,就会跑到基督教会里去寻求安慰。我本是一个对宗教没兴趣的人,更不会用心研究它,一切的道理都是教会里的牧师告诉我的,他是个很慈祥的老人,身上有种能让人安定的力量,所以有段时间我常常去见他,听他讲道,跟他说话,才支撑着熬过去。包括“出卖组织”的计划,也是那位老牧师鼓励我去做的。
但是那个时候,我并没有真正归信上帝。
可是今天,当所有的办法都用尽,所有的心思都无用,所有的人力都不能挽救,我真心地跪在上帝面前,哭着求他,求他不要夺走那孩子的性命,不为别的,只因为从来没有人如此对待过我,从来没有人为了我连性命都可以不要,所以,不要拿走他的性命,如果一定要有人死,我宁愿死的那个是我!如果一定要有人成为废人,我宁愿残废的那个是我自己!
第四天早晨,哭得双眼红肿的我正疲乏之极地想小睡一下,小霍忽然发出轻微的响动。我精神一振冲到床边,握住小霍的小手轻叫:“小霍?去病?”
小霍微微张开了眼,只是张开一条缝隙而已,我兴奋得眼泪快掉下来,一连声地叫他的名字“小霍?霍去病?把眼睛张开,再张开一些,看看我,我是你师父,是你跪了三天三夜救下来的师父,我回来了!”
小霍微露的眸子黯淡无光,双眼也似乎没有焦距一样,无神地从我脸上扫过,又陷入了昏迷。我握着他的手,心一路沉到无底深渊里,想大哭,想大叫,却什么也做不到,我无声的流着泪,泪水流下来,洒在我跟小霍相握的手上。
我看着他的手,我的手,我的泪……
那只手,曾经被小霍的母亲狠狠地咬过,咬得鲜血直迸!
咬过?鲜血?
我直直地瞪着我的手,被卫少儿咬过的那只右手手背,一瞬间,我的脑子不能思想……
什么都没有?!为什么什么都没有?
我把手拿到眼前,仔细瞪视着如痴如呆。
牙印呢?伤痕呢?
被咬过应该留下伤痕,未曾敷药,没有包扎,为什么它还能如此平滑?好像从来都没有伤过?
一股寒气从脚底上侵直入心肺,迅即散入四肢全身。
我忽然想到什么,疯了似的跑出去,到女侍房里找到一面铜镜拿到我房里,两面铜镜相对,我站到两镜中间,颤抖着双手去解自己的衣服,拆掉纱布除掉药渣。并不明亮清晰的铜镜里,映照出我光洁秀美的脊背。
上次受伤昏迷七天,再七天养伤,前后一共十四天,而这次受了五十鞭,鞭鞭见血,现在才不过两天,冰凉的手指拂过脊背,一点痕迹都没有,跟我的手背一样,好像从来不曾受过伤!
不是扶雍,非关药物……
我的大脑呈现空白状态……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在我的脸上,暖洋洋的。我下意识地抬手遮挡光线,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坐在地上,也不知这样呆坐了多久。
我缓缓站起来,身体麻木得好像不是我自己的。
一眼瞥见墙上挂着的长剑,我上前拿在手中一抖,长剑出鞘,寒光逼人。对准我的左手手背“刷”地划下去,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如箭喷薄而出。
有伤,有血,有痛,很痛!
受伤了会痛,坐久了会木,累时会疲乏,不吃饭会饿,睡眠不足会困,我是人!
我瞪着流血的伤口,心里有种诡异的感觉,觉得血在凝固,伤口在很快地愈合,恐惧地睁大眼睛细看,伤口还是伤口,血还在滴滴流淌。
我决定不用药,不包扎,斜靠到榻上看着,看着……
极度的疲乏无力如潮水来袭,眼睛在渐渐变小,眼皮合上,世界变得黑暗,我睡着了。
做了个恶梦,梦见小霍死了,我追着他小小的灵枢奔跑,却怎么也追不上,心里悲痛之极却偏偏没有眼泪,卫少儿忽然出现,伸出尖利的手爪抓向我的脸,我一惊,伸手去挡,那一爪抓在我的手背上,抓出了五道血痕。卫少儿美丽的面容变得狰狞,如同厉鬼仰天长嚎:“去病吾儿,为娘替你报仇。”说着来势汹汹再度向我扑来。
我仓皇后退,一下掉进后面的深渊里,大叫着……我醒来,躺在自己的汗水里。
“你怎么样?”扶雍的脸出现在我面前。
我“腾”地坐起身,去看自己的左手。
我扯扯僵硬的嘴角,想笑但笑不出,我怪异的举动引来扶雍关怀的注视。
辟谷神医?我冷冷地看着他。
原来就算是神医,也只能是医病不能医命。
跟着我到长安,过分关心我的身体,他的神秘,他的研究,都是因为这个。
我举起手背―――刚刚被长剑划伤的地方,光滑如初,没有伤痕,没有血迹,什么都没有。
我不是人?!我是什么?!
扶雍看着我,又看到榻上带着血迹的长剑,脸色渐渐变了:“你,发现了?”
我抬头看他,心里极其平静:“那天在长安城外,那一箭正中心脏是不是?”
扶雍微微颔首:“是。”
我问了句奇怪的话:“我没死?”
扶雍又再点头:“气息断了,但心脏还在跳动。”
这叫什么话?气断了,还有心跳?
不用我再问,扶雍开始讲述救我回辟离谷后的经历。
那天扶雍恰巧去长安办事,途中逢我遇刺,立即下车相救,当时我气息全无,已经算是死了,但是他手指一搭我脉门,却意外地发现我的心跳依然强劲。这种诡异古怪的情形,扶雍行医多年从未见过,于是他立刻拿话威胁卫青,逼他不敢相随,然后带我回辟离谷。
拔出箭之后,我昏迷不醒,除此之外,并没有其它异常,但当扶雍第二天为我换药时,又一个震惊出现,被箭所伤的位置,伤口竟然愈合,并且愈合得天衣无缝,好像从来没有受过伤一样。但是看我在昏迷之中,好像仍能感觉疼痛。扶雍惊慌之下,用了个最简单的方法,用刀将我割伤,结果不到两个时辰,那刀口就自动愈合。
“那时,我以为你并非人类。”扶雍苦笑着。“你一直昏迷着,睡了七天,我在一旁详细观察,最后确定你的确是人而非仙非妖,但是为何会有此种神奇的现象出现在你身上?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醒来后,你为什么不直接问我?”我怀疑他别有居心。
扶雍说:“我旁敲侧击问过你许多次,发觉竟连你自己也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步步紧逼。
我流露出的明显的怀疑与敌意,扶雍自然能感觉得到,他并不以为意,淡淡地说:“此事如此惊世骇俗,我以为你不知道反而好,免得为此担忧,甚至怀疑自己。”
只是这样?
我决定相信扶雍的解释,因为现在根本没心情去追究,小霍的病,我身体的奇特,真正的冰火两重天,已经令我觉得呼吸都是种负担。
“那……”我迟疑了,有时无知也是快乐,有必要知道得更多吗?
扶雍好像知道我想说什么,说道:“没有。虽然费尽心血,但至今为止,也无法明白其中的道理。只知一个勿庸置疑的事实―――你的身体,拥有奇异而强大的抵抗伤害的能力。从小到大,你一直都不曾发觉么?”
当然不是!
我是个女侠,受伤是常有的事,也痛也流血也经过治疗,并且有一定时间的将养期,跟普通人没有两样,这种能力,是来到汉朝之后才有的。
我努力回想着,究竟是什么原因,使我的身体起了变化。是穿越时起的变化还是来到这里后渐渐起的变化?
扶雍没容我多想,说:“我思索了整夜,纵使你不知道,今日我也想告诉你事情的真相,因为我想到一个办法,或者可以救霍去病。”
一个鲤鱼打挺跳下床,我也想到了。
风寒入体,侵入经脉血液,如果我的身体拥有神奇而强大的抵抗伤害的能力,而血是生命之源,如果用我的血来救小霍,来抵抗寒毒,是否是个可行的办法呢?
为着这样的想法,我雀跃起来,头一次我如此感谢上苍,因为自己是o型血,不需要化验,不用比对,除非小霍是稀奇古怪的血型,否则我的血应该可以救他,一定可以救他!
我手抚前额,长长的、深深的、带着心痛的感觉呼出一口气,随即从心里发出欢乐的声音。
只听扶雍说道:“你也想到了?若将你的血喂他喝,也许会有奇迹出现。”
我正色说:“当然,不过不是给他喝,而是给他输血。”
“输血?”号称神医的扶雍诧异地睁大了眼睛。“何谓输血?”
“输血就是……”我语声一顿,猛觉一盆冷水浇下来,从头凉到脚。
输血输血,没有针没有针筒没有输液管,怎么输血?针和针筒可以想办法,输液管呢?最差也得是胶皮管,总不能拿根铁管来用。
我颓然坐到床上,想了半天,忽然想起旅行车上的日用品包里,曾经发现过药品……
绝处逢生般,我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顾不得扶雍在场,我翻箱倒柜,把日用品包找了出来,包里有个小小的药箱,抑制住狂乱的心,用力打开药箱―――里面除了过期的药品,没有我需要的东西。
我不死心,把所有从二十一世纪带来的包全打开检查一遍,没有针,没有针筒,更不可能有胶皮管。
我呆站在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中间,头“嗡嗡”地响着,眼前似乎有星光闪烁。
现在,只剩一个希望了―――那辆坠到南山的旅行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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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特殊能力[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