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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心机[2/2页]

宠后莺啼 东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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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颜家世代都将安山玉雕成各式玉竹,随身携带,衣袍袖口处也经常用二三竹叶点缀,以示荣宠与尊贵,也是不忘本心的警醒。
      颜家如今满族尽屠,世上便再也没有安山玉竹和颜家风骨。
      妙常自小最熟悉的味道是墨香。
      那墨香萦绕鼻端,往往伴随着墨香的就是祖父、父亲和几位哥哥的怀抱,她被那种味道包围着,是满满的安全感。
      她会好奇地抓住哥哥们故意在她眼前晃着的衣袖,在雪白绣金线的衣服上留下带有汗渍的小手印,小手印就印在那几片竹叶旁,在哥哥们详怒的脸色下咯咯偷笑,笑得小身子挺来挺去,像一尾抓不住的小鱼。
      如果是祖父和父亲,她是不敢这样淘气的。
      欺君与大不敬的罪名,颜家倒的何其冤枉。
      妙常缩手缩脚地躲进含霜的怀里,渐渐进入了梦乡。
      当第二日的阳光透过窗棱的缝隙照在妙常通红的小脸上时,妙常正嘴角擒着笑意,睡得香甜。
      含霜轻手轻脚地把旁边的妙常抱起,想要放在避风处,让她再睡一会儿、
      含霜抱起她刚勉强从地上站起,脸上的笑意却僵住了。
      怀里的人实在是太热了,那热度透过薄薄的布料,烫着含霜的皮肤,却冷透了她的心。
      含霜轻晃妙常的身子并不断叫着她,可妙常没有丝毫醒过来的迹象,兀自睡得香甜。
      含霜一下就腿软了。
      这个时候,她们怎么可能生得起病啊?
      怎么办?
      对了,去求求大夫!
      含霜刚放下妙常,跑出去的步伐却顿住了。
      小姐失去意识,她不能把小姐一个人放在这里。
      怎么办?怎么办?
      含霜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眼泪也在眼眶中打转。
      她终是下了一个决定!
      与其这样说,不如说她早就有所盘算。
      她们两人无家可归的女孩实在是太危险了。
      小姐现在还小,可等到身量渐长,样貌长开,必会招来是非。
      她们不能一辈子活在泥里。
      含霜三步并做两步出了庙门,叫来前面一个满脸疤癞的小乞丐。
      那小乞丐见着含霜叉着脚,拧着腰的凶样,笑嘻嘻的蹭了过来。
      他可不敢惹这个凶婆娘。
      “你去,把前大街的陈娘叫过来,就说我答应她的要求,不过要她亲自来请,人来了,这两文钱就是你的。”
      那疤癞脸听见却不动,还死盯着含霜手中的钱。
      含霜提起一口气,飞起一脚就将那小疤癞踹出两个跟头来,中气十足的吼道:“还不快给我去。”
      而后,含霜便‘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小乞丐看见不着人了,立马从地上蹦起来,啐了一口,揉着屁股就跑了。
      话说那陈娘,年轻时候可是这吴滩边城数一数二的风流人儿,端的是眼中情,眉间意,满身的妖娆妩媚。
      她是一等一的歌姬,只卖艺不卖身。
      红衣酥手黄藤酒,达官贵人争相留,清歌一曲樱唇起,雪起风飞清凉日。
      陈娘自称唱法独成一家,取名为三日绕梁腔,可知她有多骄傲,有人说她声如脆铃,叮铃叮铃游荡满屋,三日绕梁名副其实。
      可她完了,突然唱不了了。
      三日绕梁的声名没传出来多久,陈娘的嗓子突然倒了,她这朵花似是被抽取所有水分和颜色,败了。
      三日绕梁腔也成了一个笑话
      美人迟暮,英雄末路,是这世上最最令人悲痛的事。
      美人年轻时候独领风骚,得罪了不少人,银钱又被一个薄情人做生意赔光了,后不知怎么的,有位官夫人对她始终意难平,竟将她赶出了吴滩边城。
      这一走,就是十几年。
      前些日子,她刚回来,就住在前大街,离她们这个破庙不远,就晓得她混的不如意。
      含霜两人碰上她实属偶然,她和小姐从前大街回来,迎面就撞上了这个女人。
      陈娘欢场里泡得久了,一打眼就直勾勾地盯着小姐,含霜张嘴就骂了几句,那陈娘也不动气,反而私下里找了含霜。
      她想从含霜手里把妙常要下来。
      对外,妙常与含霜都是姐妹相称,陈娘认为含霜是可以拿主意的人。
      陈娘甫一见到妙常,便是眼前一亮,她年轻自持美貌才华,待到墙倒众人推时才发现独木难支的窘迫,但她却陷入了很尴尬的一种境地。
      像她们这种女孩子,大多是从牙婆手里买下来的,但凡条件好些的,银钱都要赶上普通农家快一年的花销。
      可就是这样条件好的,陈娘也不一定能看不上,她心里始终憋着口气,一定要教导出个顶拔尖的人来,把其他人全部踩在脚下。
      陈娘对于自己的传承者是不肯有丝毫将就的。
      陈娘一眼就看出妙常隐藏在灰泥底下的,那张极清丽绝尘的脸。
      养这么个小女孩,给口吃的就好,她还能伺候人……加上这张脸,绝对是不亏本的买卖。
      陈娘心里是不想要含霜的,一是含霜大了,主意正,二要是含霜在,妙常肯不肯亲近她就是两回事了。
      ‘吱呀一声,陈娘推开了破庙的门。
      含霜这才松了口气。
      要是陈娘不来,只怕她与小姐注定分离了。
      “哎哟,这是怎么回事?”
      陈娘一进来,就看到妙常脸上不正常的红晕。
      她柳眉竖立,急忙关门近前,“得赶紧看大夫,一会儿孩子烧坏了。”
      陈娘伸手便要去搂。
      含霜用手紧紧扣住妙常的身体,陈娘使了些力气,竟抵不过她。
      陈娘诧异地看向含霜,含霜眸中含泪,表情坚毅果决,像是要狠狠咬她一口的小兽一般。
      陈娘被她惊到了,倏地一下缩回了手。
      “……你这是干什么?”
      含霜抱着妙常,干脆利落地跪在了地上,不发一言。
      不知有意或无意,因含霜跪地的动作,本是埋在她怀中的妙常侧出了半个身子来,此时妙常的小脸是干净的。
      因她高热,含霜便打湿自己衣服,给她擦脸降温。
      这破庙的光线暗极,妙常的脸色却是白得透亮,显得那烧红甚是触目惊心,她脸上挂着笑模样,上唇轻翘,隐约露出几粒小米牙来。
      无端的便惹人疼。
      只可惜,那眼睛是闭上的,要是张开双眼,不晓得是如何灵动。
      含霜察言观色,悲怆道:“求您收下我们姐妹吧。”
      陈娘语塞,半响后回道:“先别说这个,带你妹妹看病要紧。”
      “我们姐妹命苦,活着也艰难,如果再分离,便是死也不愿。”含霜低头,暗哑着嗓子说道。
      谁都不能从她手里带走小姐。
      “妙常不像我这种没心肝的东西,她从小不在娘身边,您对她好,她定会真心孝敬您的。”
      陈娘明显是犹豫了。
      她这时候算是看出来了,要想带走妙常,这含霜是必须跟的。
      可是放弃的话……陈娘看着妙常的小脸,实在是不甘心。
      比起寻常女子,陈娘更加注重女子形容,要是妙常这么养在外面,定是全毁了,这么想想,她竟有些心疼起来。
      反正养一个也是养,养两个也是养,那寒霜大了几岁,现在正是得用的时候,长得也算可人,尽早嫁出去,还能得份聘礼。
      这样想着,陈娘便做好打算。
      “看你们姐妹可怜,快起来吧,要是真病出个好歹来,老娘可就不要了。”
      含霜的眼泪唰地一下流了下来。
      妙常屏气注意,没过一会儿,还真的听见了小石子击打窗户的声音。
      妙常一下就想起了原雄。
      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妙常赶忙下床,出了房门。
      待妙常急冲冲的出来后,却并未见到原雄的身影,趴在墙上的分明是万伺。
      万伺看见妙常出来,赶忙对她招手。
      妙常看着没人注意,便与万伺走到外面说话。
      要说跟在原雄身后的万伺与成贵两人,万伺寡言沉默,只做事不说话,比起总是看自己不顺眼的成贵,妙常对他的印象要好上不少。
      “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妙常问道。
      “原雄要我带你走。”
      妙常张大了嘴巴,“为什么?”
      万伺嘴唇蠕动,却蹦不出一个字来。
      妙常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
      万伺的额角上冒出冷汗,咬着牙直勾勾地盯着妙常,妙常被他看得心惊肉跳,不自觉退后两步。
      “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说罢,不等万伺回答,妙常转身就跑。
      万伺一狠心,大手一捞,便擒住了妙常,伸出手掌捂住了她的嘴。
      “小妙常,得罪了,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滚烫的呼吸打在妙常耳边,妙常被陌生的男性气息包围,不由的瑟瑟发抖。
      万伺感受到自己粗糙掌心下光滑细嫩的皮肤,心中慌乱,手足无措,心中仿佛被数千蚂蚁噬咬一般。
      “你别闹,我也是逼不得已,为了保命的。”
      妙常听着他在自己耳边喘着粗气,使得她浑身汗毛都战栗开来。
      妙常此时才清楚了解到,原来男子的气力是那么大,她所做的一切挣扎不过是蜉蝣憾树。
      妙常脑筋飞速运转,想着究竟该如何脱身,万伺此人少言寡语,平素里甚少发脾气,被人欺负也只是嘿嘿直笑,真急了顶多瞪瞪眼睛,过不了一会儿,就自己好了,从不计较。
      妙常与成贵闹别扭了,大多要靠他周旋。
      想着想着,妙常既害怕又委屈。
      对于即将遭遇的未知让她害怕,对于朋友的背叛又让她委屈。
      万伺扛着她走了一会儿,到了一僻静的小路上便把她放下了。
      妙常得着空隙,大喊道:“来人啊,救命啊。”
      空荡荡的巷子里叫声阵阵回响,却只激起了在垃圾堆里偷闲的老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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