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真正希望它不是真实的,可惜伸手时偶尔触碰到的滑溜的触感,和某种来自普通人的第六感告诉我:这里一定有不少、会动的东西。
祀官大人走在我的前面,掌中托着一团微弱的白光。一头黑发、一袭黑衣,以及那种想要把自己隐没在黑暗中的淡漠气质,若不是他黑衣上的金色刺绣时不时反射出些许光亮,我真的会跟丢他。他倒是气定神闲的样子,自己没有一点儿小心翼翼也就算了,似乎也浑然忘了我的存在,从来没有回头看顾我一眼、或是慢下脚步来等我一下。凉薄之人,可见一斑。
其实我对他的了解,可能只局限于他是国家最高级的祀官,道行很高,颇得民心,如此而已。然而,他为祀官时就深居简出,神秘得很,又能在仙京有一处自己的居所,甚至和神争执——我猜那位正是帝君——必定不是一般的祀官,甚至不是一般的神。但如此一来,又奇怪了,他为什么平白无故地下凡做祀官?又为什么平白无故地主动帮我?
其实,这些事情我也并非一点都没有想过,但每次都被他主动出击,他拿捏得很好,只输出必要的,却丝毫不提及关键的部分。更何况我本来就处于被动地位,因此一直亦步亦趋、听君调遣。
洞口正渐渐缩小,似乎容一人都有些困难。水声也小了许多,有一种异样的静,比起之前的响动,更有无形的压迫感。
“沈青”,他缓缓道,“跟紧我。”
看来,那东西、怕是就要照面了……
“祀官大人,不如……”我小声道,尽量不打扰到那东西,也不刺激到他,“我在这里等您?”
他却没有再回答我,只是自顾自地往前走。我咬咬牙,也只好继续跟着。毕竟倘若危险,还能有个人挡在前面,要是被丢下在这里回不去,可不是好玩的。
走着走着,他回身递给我一把折扇,是上好的丝绸作面,想来是他说的法器之一了。那么他的意思是,我可以停下等他了?无论如何,手里拿着法器,心中也稍安定了不少。
突然,黑暗中有什么东西疾射向我而来,清冷的潭水扑了我一脸,紧接着便是一股腥臭的热气。我赶紧想往后退,但发现双腿已经没了力气,根本不听使唤。那东西停了一下,我隐约看到黑暗中有两道幽绿色的光——像是在观察即将到手的猎物。我纂了纂手里的扇子,才想起这法器我不知如何使用……
还未来得及动作,它便直逼我而来。不得已之下,我举起扇子挡在自己脸前……
“铛”,是金属撞击石头的声音。几乎是同时,我的手被轻轻推了一下,扇子听话地展开,迎面喷出的血不偏不倚地洒在扇面上。
“配合得不错。”
我借着他的掌心焰看过去,看到一只巨蟒被一把黑色金纹的剑钉在了岩壁上,身子还兀自扭曲,显得既可怖、又可怜。
“什么叫‘配合?”
“这山洞呈葫芦形,原本是一处风水极佳的宝穴,不过形势破损,利变为害,你方才站的位置,正好是此穴的煞点。”
煞点之位,最为凶险。我之前只顾着跟着他,心中又总是胡思乱想,没有注意到此处已经开阔起来。前面是一处近圆形的岩穴,下面隐隐泛些亮光的,就是这蟒长居的深潭。
“所以说,我是……诱饵?”
他不置可否,把剑从巨蟒的身上拔下来,那刚才还威风凛凛的蛇现在却像是一个破风筝,直接摔落到岸边的岩石上,发出血肉摩擦的巨响。
他把剑塞到我的手里,见我仍攥着那扇子,似乎笑了一下,将它轻轻抽了出来。
“喏,那处是七寸。一剑杀了它便是。”他指着一处血肉模糊的地方。我只觉得满眼眩晕。
“不、不不……”我努力想出一个理由说服他,也说服自己,“它在这里,洞口那么窄……它也出不去,害不了人……”
“所以?”
“所以它也是一条生灵,何苦非要杀它?”
“你很弱。”
就因为这个?就因为我没用,所以要牺牲什么别的生命来强大自己?
岂有此理!
我侧头看他,他依旧好整以暇,似乎有十成十的把握我会照他说的做,因此只是看着,并不催促。有一瞬间,我甚至感觉,黑暗中的他勾了勾嘴角,带着拥有力量的轻蔑。
“恕我难以从命!”我一甩,原以为这剑会脱手,却没想到剑身一震,顺着我的力量直捅入巨蟒的七寸。那蛇停止了挣扎,但是仍旧双目如炬,死死地盯着我。是不甘,还是怨恨,我不知道。
我松了手,连连倒退好几步。却看见那剑,如同有生命一样,直飞回祀官大人的剑鞘中。我还是没有逃出他的算计。
我感觉他似乎有些失望,道:“走吧。”
我一步也未动。
他轻叹了一声,解释道:“生长至此已近妖邪,更何况整日受阴风涤荡,即便被这地形所困,出去为害百姓也不过是时日长短而已。”
“托词!”
“随你。”
我看着他清瘦的身影一点一点隐没在黑暗中,显得孤傲而冷漠。这就是神么?我也会变为如此吗?
第一章 一介书生(新书求收藏!)[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