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十里红妆,凤仪鸾车,几百人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从宫门口直排到顾府所在的长街街口。
道路两旁,早拦上了丈幅宽的红纱幔帐,不许寻常百姓靠近。每隔十步,便有明盔亮甲手持长枪的羽林军士昂首而立。
每名羽林军士锃亮的盔甲内都着鲜丽绯袍,连长枪的枪身上都裹缠着绛红锦缎。
这样的排场,这样的用度,难为礼部与内府如何在两日之内做到的。
很多人,包括朝中臣子、普通士子,看到这幅场面的时候,皆暗自摇头——
除了奏告天地,除了册封的仪礼,以及入宫门的时候鸾车没有走正门……其余的所有程序,与迎娶皇后有何区别?
这还只是位居三品的昭妃呢,品级连宫里的一品贵人都没及得上呢!
今上继位的时候,便已经有了正妻丁氏,丁氏自然顺理成章地成为了皇后。所以今上没娶过皇后,连几位一品位分的贵人都是自潜邸时候便已入府的。
虽然没法比较吧,但几乎每个见识过这场面,又有些头脑的,都毫不怀疑,将来有朝一日,这位顾昭妃定会成为大魏的新皇后。
一国之君,至尊至贵,自然不会纡尊降贵地亲自去顾府迎亲。是以,吉时一到,身为迎亲使的元幼祺便带着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从宫中出发,直奔顾府。
她端坐在马上,锦衣绯袍,眉目间看不出什么情绪的波动,然而她内心的波澜翻涌又有几人知晓?
她没想到,从她在朝堂上主动提出至顾府迎娶顾蘅到她离宫出发之前,短短的两日光景,竟然能张罗出这么盛大隆重的场面来。她能想象得出,相关的官员、属吏在这二十多个时辰之内忙得何等人仰马翻。
而这背后,又昭示着什么?
昭示着父皇的催促紧逼,昭示着父皇对于这件事是何等的在意重视。
这其中的因果缘由,很容易想得清楚。正因为如此,元幼祺的心里更觉得不舒服了,极不舒服。
一股子酸水,从肠胃里逆涌上来,冲入鼻腔、口唇,在她的口中蔓延开来……强烈的酸涩,一重接着一重,势头劲厉,比那年亲眼所见的泛滥的河水都要汹涌,令人猝不及防。
马蹄子“哒哒哒”地踏在石板路面上,难得的悠然自在。身后的迎亲队伍,更是不甘寂寞地吹奏起了喜庆欢悦的曲子。
放眼望去,满目红云,铺展至远处,想不联想到喜事都难。
元幼祺却突生出一股子烦躁来。那股子烦躁,在她的胸口越团越紧,紧得像要炸裂开来——
她极想,特别想掉转身,纵马离去,再也不在这场可笑的局面中,扮演这么个类似于小丑的角色。
她这样,算什么?
她爱顾蘅,爱得刻骨铭心,却主动请缨迎娶顾蘅,将顾蘅送上她父皇的龙床。
元幼祺深觉窒息,她痛苦地仰起脸,看着头顶上称得上和煦的日头。
纵是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纵是她更清楚自己的打算,纵是她自认为已将一切掌控在手中,她才刚刚十六岁,眼前的一切,对她年轻的心绪,冲击太大了。
为了长久的厮守,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现在,她必须学会忍耐,学会承受。
元幼祺垂下眼眸,将所有的负面情绪通通压入心脏,一切,好好地藏在心里,便不会被人察觉了。
这便是砥砺吧?一次一次,一重一重,磨去了少年的棱角,一个人,才可以更接近心中所渴盼。
第67章[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