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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力便把云靖的鸾凤凌玉腰箍紧了。云靖一时间眼光柔和而又迷离,头无力地在云雄的肩头靠了靠,她也不知怎么回事,心里禁不住抖颤了一下,娇嘤了一声。“公平!”云雄狠狠地咬牙赞道,随即他松开了云靖。看到云雄没恼,云靖反倒有些气急败坏,一时间又失了温柔,弱柳扶风似地摇了摇腰肢,戏弄云雄道:“噢,是不错的,有知识,有教养的,最难得的是满有性感的,你知道作为一个性感的男人对女人的诱惑力吗?你尝过鲜了吗?”见车中的人侧目以视,云靖越发得了意了,故意摇了摇头,叹道:“可惜,还是个雏儿,含苞待放的!呦,别怕,羞什么呀?象我要强奸你似的。”
      云雄知道越和她争越没好结果,反正你有千条妙计,我有一定之规,我死不开口,看你能蛮横到哪般田地。
      正不可开交的当口,车下又上来了三个人,两女一男。男的云雄认识,叫施笑语,是个工厂的保卫科长,长他几岁。旁边一个女人温温柔柔,清灵含蓄,介绍之下方知她是施笑语的妻子,叫君琪欣。另一个姑娘的气质和云靖有些神似,孤傲骄狂,放荡不羁的,巧的是她也和云靖认识,叫日雅,她对施笑语和云雄都冷眼相视,淡漠异常,让人感到她骨子里都是冷的,见了云靖脸上虽没有欢天喜地的颜色,可眼中也含着一股子亲切和温柔。
      施笑语告诉云雄,他正帮着日雅安排工作,下车间劳动她是宁死不干,厂里其它部门又不愿要,因熟人介绍来的,施笑语便东求西告地想把她落在自己科里,打水送报地干点杂活,又问了云雄的一些事,云雄略微回答了一下,又和君琪欣说了几句闲话。
      这边日雅和云靖道:“你怎么在这?”云靖看了一眼云雄道:“日雅,我不在这能在哪?我们四海为家吗。”日雅道:“你还干这些个?”云靖道:“才不干呢,上班虽累些,钱少些,但时间一长你就习惯了。你回来多久了?改天我们聚聚。”日雅道:“我下山没几天!”云靖道:“你准备干点什么?”日雅道:“重操旧业我是厌倦了,可我要生存,要生活,这些天正想着呢。云靖,和你一块的可人是谁?”云靖听了这话心里欢畅,笑道:“我的未婚夫,我们来年就准备办事呢。”日雅知道她的,似信非信,道:“可我不会走了眼,我们的任何事他都干不来。”云靖道:“那你就帮我考验一下他,看看他是不是忠贞不贰,你有时间替我试试他,看他肯不肯和你睡觉,如果他肯了,我就不要了,送了你吧。”日雅这才笑道:“得了,云靖,到时他要是真的肯了,只怕我也不要这样三心二意的负心人呢。”云靖听了这话来了精神,见云雄他们也望着这边,朗声道:“听到了吗?小记者,你这一辈子只能跟了我,我不要也不会有人要你了,你就死心塌地地等着嫁我吧,别再有什么其它的幻想了。”施笑语见人家都熟到这个份上,竟还向云雄赞了几句云靖的美貌和品性。君琪欣听不惯云靖的话,只是微笑。
      云靖一时象当真了似的,回身冲日雅笑道:“日雅,你说他怎么样?你是大学问呢!”日雅道:“他是挺有味的,否则怎么能做你的未婚夫?只是,云靖”日雅压低音声,道:“你仔细了,怎么的你还比我小两岁,你那遇火就着的毛病吃了多少亏,这二年多你是进步了不少,可你也别太自信,好好了解了解。说心里话,我可不放心,有知识的我也见过不少,到了节骨眼上,没几个能挺得住的,而且还清高的了不得,再说,你们般配吗?”云靖道:“我凑合着他吧,虽不十全十美,可一时也找不到更好的了。”日雅道:“云靖,就是他肯了,他家里的人还不一定肯呢。”云靖道:“日雅,哄你玩呢,我才不会看上他呢,他是不会懂得我们的心的。”谈到这点,两个姑娘都有些黯然。因要下车,施笑语,君琪欣,日雅和云靖,云雄告辞而别。
      云靖又和云雄叽咕些稀奇古怪的乱话,最后淡淡地道:“难道让我晚上请你出去玩呀,你怎么就傻到这个份上了?”云雄听了云靖这话才哎呦了一声,想起自己坐车是要去田子明家的,幸好还没坐过站,和云靖解释了几句,最后说以后有机会请她出去玩。云靖呆呆的,低声道:“人家早坐过站了。”
      云雄和云靖下了车。出于礼貌,云雄送云靖到对面的停车点,想等送云靖上车后自己再去田子明家。
      云靖沐着晚风夕阳,戚戚然靠在站牌下的铁柱上,心下如草木枯萎了般,自己晚上又上哪过呢?
      过去了两趟车,她都不理不睬,象没看到一样。云雄在云靖身边站了这么久,也感到一丝异样的情怀在胸中涌动,看着她的凄凉孤寂相,心下也有些不忍。她是美到了一种绝焕绝伦的境界,可仅是美,又怎么能打动他的心呢!云雄见云靖的头发被风吹乱,便自然地替她抚理了理。再有车来,云雄哄云靖上了车。这时候,云靖不再掩饰自己的恋恋不舍,上了车镫还回身看了云雄一眼,及至车开出去好远,她还尽力辨析着窗外云雄逐渐模糊的身影
      云雄到了田子明家,田子明笑着让他坐下,随即喊道:“我说,客来了,茶也来吧。”云雄笑了,道:“社长,伯母是做什么的?”田子明道:“她,生孩子,做饭,洗洗涮涮,家庭妇女罢了。我的老伴,既没学问,又无相貌,只是性情随和,不招人嫌就是了。反右那阵子下放到她家乡,我娶了她还算我的造化呢,这就是世所谓,饥不择食,寒不择衣,慌不择路,贫不择妻中最凄惨的一幕了。”云雄笑了。田子明道:“唉?你笑什么?我说的可不假,其它三样,都是一时的,惟有娶妻是一辈子的事,马虎了或是一时激动选错了人,日后便有的苦头吃了。”正说着,外面走进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人,端着个瓷盘,瓷盘里是一个紫砂茶壶和两个磨砂花杯,她听到丈夫的话,对云雄道:“听他说的,象他是个救星似的。这个家没有他,还是个家,没有我,他也就象个牛棚中的老牛倌,再不会有更好的模样了。”云雄听了止不住地笑。
      一会儿上了饭菜,云雄推了白酒,将就着喝了几杯啤酒。田子明老两口端盘布菜,极尽地主之仪。席间又说了些玩笑话,不觉便亲近了,平常倒看不出田子明是个幽默的主,而且家里还有这么个互容互让的贤妻。
      田子明道:“古人留下的老话就是贴切,老伴,老伴,老来就是个伴当,再没有其它的功用。有病有灾的有个人照顾,问寒问暖的,就全知足了。现今这社会,越来越指望不上儿孙了,不用说观念变了,就是实际条件也不允许呀,他们一般没什么大出息的,收入还是赶不上我们。再说,不住在一起,也就是有个念想,精神上有个托靠,出了急事,首先到身边最急的,还是老伴。”田子明老伴说道:“你们社长在报社是个官,在家就象个小学生似的,等一,二年后我退了休,他更会任吗不干,就会拿着嘴皮子暖人,年轻时可不这样,这人越老越是猴精。”田子明道:“这是讲现实,要还象我们年轻时那样个活法,现在不成了两个老怪物吗。”云雄笑道:“社长,您调侃了,你们那代人活得挺充实的,值得我们学的地方很多。”田子明摇头道:“我调侃?这回你们年轻人可机灵不到地方了。前些天我去看一位老同学,大学那阵子他就爬格子,又气派,又风光,也不知迷倒了多少姑娘。这回见了他,除了爬格子没变外,其它方面大相径庭。他也是深有感触,他说写作这玩意,是你写的越好,看的人越少,艺术家的日子也难熬。他还说了个顺口溜,什么,现在这世道,惟有钱权才见好,我既不能把良心卖,又不能随着官老爷们瞎掰,就只能勒紧裤腰带。清苦一点对修身养性倒不坏,只是妻儿们免不了吃白菜,我咬牙倒里半勺猪油,妻子还要舀出来一半,可我还是认为,只要有知识,至少不能当乞丐。他说得差点让我流下泪来,可我们一合计,我们又算得了什么?让火箭上天的一等功臣的奖金不过一,二百元。不早有这种说法吗,搞导弹的不如卖茶蛋的,造汽车的不如修自行车的,炼钢的不如捡废铁的,我们这点小委屈实在不值一提。干活的不挣钱,挣钱的不干活;官大的嘴大,官小的嘴小。我们平头百姓,有嘴无心罢了吧!总想着自己一辈子兢兢业业,于国于家,无愧于心,总感觉着有奔头,可现在才知道,虚度了半辈子,混了三十年,面对你们,我已无荣耀可谈了,实在让人汗颜。先哲言知识就是力量,可在我们中国,知识常常便是一种苦难,一种难以摆脱的负担,得了,不谈了,接着吃饭。问问你伯母,这辈子我留过几回年轻人在家里吃饭?”田子明老伴道:“小齐呀,这些年你可是第一个。”田子明道:“怎么样?这荣誉可是双方的。”
      云雄谦让了几句,道:“饭是好饭,可您也该把话讲完呀。”田子明语气还是那么平淡,没一丝一毫激动地道:“其实也没什么讲的,不读书,不求知,就产生不了对国家,民族的责任感,没有知识,即便正直善良,仍脱不了愚昧和低俗。知识,正直都有了,感到压迫和剥削了,那么便想反抗,改变现状,改变自己不公正的命运和地位。正义感使你为国家的民主,人身的自由而奋斗,可苦难也就此产生。同流合污,可以升官发财,力拒时弊,就要粉身碎骨,那结局将是悲惨的。”云雄道:“您看不到希望了?”田子明道:“看不到,我们那时代的人,都存在或多或少的报恩思想,可现在的恩人不是已经战死,就是已经老死,再就是朽毁不堪,早已忘记了党旗下神圣的誓言,战友们猩红的鲜血和破碎的肢体。革命时代已经过去,人自私的本性已无可遮拦地泛滥成灾了。主义成了口号,理想成了教条,已经不是这几年才存在的了,文革便达到了一个高潮,现在不过是这一高潮的延续,明哲保身和不劳而获已经成为很多人最为崇拜的两个人生信条。无法扭转了,小齐,几千年了,中华民族每一次的希望和向往都以失望和苦难而告终。我不是凭感情,我是凭自己的经历,经验,调查,了解,分析之后才下如此结论的,未来中国的走向,也只有如此了,没有与之抗衡的思想体系和政治集团,又没有文化程度普遍提高的国民基础。任何革命首先是人民的愿望,无此,任何革命和变革都是无源之流,无树之根,水流不长,树立不久,你空有万分的雄心壮志,豪情理想也于事无补,到头来惟有做学问这一条路,除非你不惜进监狱。齐云雄,现在的国家是很难治理的,国土资源已不堪十多亿人口的重压,在这么个小天地和落后的经济基础上,人人都想着钱,钱,享受,享受,你即便成了一把手,又怎么来满足他们呢?主义已经不顶用了,实惠才能打动人心的,对你们一些有创造力的年轻人而言,出国倒不失为一条出路,可国外再发达,终归不是我们大多数中国人的乐土。”云雄沉思了一会儿,缓缓地道:“您说的话,对我很有启发,对我触动最深的是我对国家的艰难有了更深一步的认识,您的话不是无中生有的,对国家的现状您比我们了解的透彻,我们在这方面逊色于你们,可我们年轻,有时间,有精力,有勇气,有毅力,也有责任和义务改变国家的落后面貌。我不想出国也不会出国,因为我热爱我们的中华,我爱她的历史文化,她的山川湖泊,她那些勤劳善良的人民。中国是座大舞台,足够我们表演人生,挥洒青春的了。我们生于这个时代是我们的幸事,时代产生了我们是时代的幸事。惟愿这时代不辜负我们的真情,而我们更不会辜负时代对我们的希望和召唤,不会辜负祖国对我们第四代人的期待。只要活得长久您终会看到,中国会重现她昔日的荣耀和繁华,中华民族会当之无愧地成为伟大的民族,永远傲立在世界的东方,我坚信这一点。未来属于青年,胜利属于青年,世界的一切一切都属于卓智颖悟,正直勤奋,勇敢无畏的青春一代。青年属于中国,中国也属于青年!”
      田子明微露笑意,道:“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你们比我们强,其实我们年轻时也想过,但现在仍能把这些挂在嘴上的就不错了。雪中是有杂质和尘埃的,可雪还是洁白的,但愿我们的党永远如此,虽然绝望和希望交织着,但我仍然信仰共产主义。”谈到这次去京都的事。田子明道:“本来是应该按能力,贡献来评的,但中国太大了,这个标准不好掌握,最后大致还是分配名额的形式。我们市只给了一个名额,市里指给了我们报社。原来有些退休的就不评了,这个是想给我的,可我也跟市里说了,该有的我也都有了,过几年就得退休,我们报社总得有一个高级记者,或是高级编辑支撑,外面看来就不一样了。市里让我推荐几个人选,我一时还拿不定主意,你看我们社的三个副总编,谁更合适?”云雄道:“这个难题您自个解吧,我可帮不上您的忙,我在报社还是太短了。”田子明笑道:“也是,也是。”
      云雄心里是想说玉洁的,他认为她业务能力最强,但这不仅是一种职称,最后还要涉及到下届社长的名位,再说,说了也真是没用,还不如不说,这事就是田子明说了也不算的。
      过了些天,云雄真还去了印刷厂两次,可云靖都不当班,也就算了。那天云雄回家晚了,齐战真的生了气,但也没多提别的。云雄笑笑,人生就是事吗,烦什么。
      转天又下起雨了,只是雨不大也不连贯,就那么不紧不慢地带着大家往秋天的深处踱去
      彩芳和云龙这天赶了个晚上不补课,就约了一起去街里给彩芳买东西。云龙也不知道彩芳哪来的钱,成天价不住嘴地吃,还有的钱花。他哪知欧阳家人多,谁都给她俩个,韦刚,彩莲有时也给她邮钱,因此彩芳花起零钱来眼都不眨。到了街里也没买什么正经东西,不过是女孩子喜欢的一些小玩意,有云龙陪着,彩芳逛起街来更没个够,云龙却劝她别在这上面花的时间太多了,耽误了功课,彩芳心里嗔道:“没你我还不出来呢。”
      等从街里赶回学校取车回家时,天已大黑。本来学校有车场,但彩芳为图方便,车子向来放在学校门口对过的住宅楼的下面。今儿一到这可傻了眼,九成新的山地自行车没了踪影,找了一遭也没有,彩芳都快急哭了,怨云龙道:“跟你上街就是费事,买东西也拿不定个准主意,现在误了时间,回来晚了,车子也丢了,你说怎么办吧?”云龙内里道:“谁没个准主意?都赖到我头上了。”
      远处雷声响成一片,彩芳还不死心,还要找。云龙说走吧,彩芳赌气不动地儿,云龙只好陪着。
      第一批雨点一阵速射,激得路上的灰尘扬起,枯叶乱跳,云龙被砸了一个趔趄,“我的老天,多大的雨点啊!”云龙仰起头,第二批雨点急坠下来,毫不客气地撞在云龙脸上,撞进他的嘴里,云龙这回有了准备,可还是被砸得一晃,他这才回过味来,感到这好象是人的拳头,只仍道:“算我倒霉,第一个大雹子就落在我身上,幸亏没打中脑袋。”彩芳的第三拳重重地捶到云龙的胸膛上,恼道:“都怨你,车子丢了,还没有伞。”云龙道:“天公发脾气,天母发娇气,怎么能怪我?”彩芳气道:“你还说俏皮话”云龙飞快地握住彩芳的手道:“好乳乳,我把衣服给你,你饶我一次吧。”云龙脱下上衣给彩芳披上,自己却打了个冷战。彩芳道:“你呢?”云龙道:“顾不得了,让我们快逃吧。”话未说完,云龙就拉着彩芳的手向家里跑。
      到了家,云龙已经湿透了,彩芳好点,还没完全湿透。云龙抢过一个大盆,就不顾一切地脱下湿衣摔在盆里,然后穿着还向下滴水的内裤,伸手就向下扯彩芳的衣服。彩芳脱下外衣裤,内衣裤半湿着,云龙还伸手。“不”彩芳双手抱在胸前,脸儿飞红,不觉向后退了一步。
      云龙这才觉醒,忙到自己的房里翻衣服,都穿过的,又上父母的房间找,终于找到一条白色的长内裤,是前些天钱玉萍给他买的,忙又扯了齐战的一件老头衫,方跑回云雄的单间来。
      彩芳换好了,弄个被盖了,抱着膝盖望着窗外,还是愁,道:“咋办呀,车子没了,这回可真的要挨骂了。”云龙道:“车丢了就能挨骂?你们家不是讲民主的吗?”彩芳道:“骂你笨呗。死文雄这回可得机会了,只怕要乐颠了,可气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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