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席上菜肴十分丰盛，不仅冷盘凉菜很多，热炒炖煲也上得很快，酒水随意。老人没有过多的客套，说了几句就开始进食，但他一般不动荤菜，桌上的人只简单敬了老人，相互客气了一番，就开始边吃边小声交谈，既不象家庭聚餐，也不似公司集会。虽说我很不习惯这种场合，却也只好一本正经，十分拘束地开始用餐。刚吃了没几口，也不太吭声的李雅芩小声告诉我，她和父亲也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正式宴请，因为她舅舅和表哥明天将前往香港，和姨妈一家相会。
一听这消息，我禁不住问道：“徐董事长，您明天就要去香港看望姨妈了？”
老人听我问，放下筷子，很文雅地用餐巾擦了一下嘴角，才说道：“是啊，几十年没见我这老姐姐了。阿雄啊（上桌后老人对我改用了这种更加亲切的称呼），很感谢你，我们全家这次能够相会，全托你的福咯。”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老人把找到亲人的事，同我安排他儿子考察的事串了起来，所以把我当作了坐上宾，这不过是巧合而已。我连忙解释道：“徐董事长，其实阿芩能够找到您真是奇迹，我曾听香港的姨妈说过你们家过去的事，你们能在国内相会才是最大的奇迹呢。”
老人兴致很高，也挺固执：“话不能这么说，如果没有你这个牵线人，哪可能有这种奇迹发生。而且，我听说你曾经救过阿芩，这是缘分啊。”
“哦……不、不……”一说我和李雅芩的缘分，我就慌了，语无伦次地胡说道：“你们一家人才有缘分呢，在过去那种动乱年代您走失了，现在不是又相会了吗？”
说完这话我有点后悔，因为我看见徐总经理直向我使眼色，在这种喜庆场合，确实不应该提那些不高兴的事，而且我还胡乱地把这些和缘分联系起来。
不过徐董事长却没一点不高兴的样子，反而打开了话匣：“阿雄啊，过去的事你不知道，说来话长，我看今天也应该让孩子们知道老辈的过去，以史为戒，不忘过去，要为国家多做贡献。”
哇塞！怎么会这样，难道老人的儿子徐总经理也不知道那段令人心酸的往事？
“那年印尼发生排华事件，在最动乱的一段时间，我正好按照家父指意，在几个海岛收取货款。”老人喝了一口服务生端来的茶，说起了往事，“其实我外出前就已经发生动乱，但还不那么严重，由于当时信息闭塞，出来后根本搞不清雅加达已发展成暴乱，那些与我们有业务往来的客户告诉我，华人华侨只要一进雅加达，就会被抓被杀，听了都十分恐怖。印尼是个多岛国家，首都雅加达一发生暴乱，各个岛屿也开始对华人华侨进行迫害，好心的客户不仅叫我不要回去，而且把我藏匿起来。”
说到这，老人眼里流露出一种愤怒和一丝悲哀，虽然在饭桌上，但他仍然拿起拐杖，双手支撑着，眼光横扫着在坐的每个人：“我不服啊，可那时我们国家还不富裕，不强大，人家有美国这小子撑腰，看不起我们中国人。难啦，不仅我们华人华侨的财产被掠夺，家业毁于一旦，而且大批华人华侨被赶回国，后来我听去雅加达打听消息的客户说，我的家和父亲办的商铺、工厂都被烧毁，家人全都乘祖国派来的轮船离开印尼，真是惨啊，我甚至不知道我的母亲已经去世，也不知道我姐姐还留在大学里……”
老人告诉我们，当时他身上既没护照，也没行李，刚收到的货款又不多，可以说什么都没有，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好心的客户把他看作是自家人，劝他尽快离开印尼，以免被当局发现遭到迫害，他们私下联系了船主，安排老人偷渡到马来西亚。从此后，老人隐姓埋名，飘落他乡，经历了人间沧桑。
老人转头看着我，感叹道：“哎，你知道失去亲人，失去祖国的感受吗？几十年了，我一直不忘亲人，不忘祖国，这也成为鞭策我努力奋斗的动力。”
这位腰缠万贯的大亨告诉我们，在那艰难的岁月，他曾经在鱼船上当过鱼工，在码头打过杂，在米店扛过包，还在华人饭店里跑过堂，什么苦都吃过。最后，也是他干得时间最久的，就是在橡胶园里当了割胶工……
第一百六十一章 辛酸的往事[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