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同样仪式,神情肃穆地看着前方,无端地就生出了许多威严和威压。
而后,排练多时的歌女舞女乘鹤而来,轻巧无声地落在地上,动作行云流水,显然是在之前就做过了许多遍。
随即,仙鹤退去,丝竹声响起,却不是轻快明亮的曲调,而是沉抑顿挫的《九歌东皇太一》。
有歌女吟唱:
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
抚长剑兮玉珥,缪锵鸣兮琳琅。
……
声音既落,舞女变动步伐,先是围成一个圈,接着扬起水袖,蛇腰弯折向后,甩出袖中长绫,那长绫交连勾错到一处,翻转飘荡间,仿佛似天上飘渺白云,让人心思神往间,又别有一股感慨怅然。
然而,还不等人感慨完毕,就有鼓声响起,咚咚当当慷锵有力,直击肺腑,叫人心神激荡。
十二个持剑侍女从远处飘来,随着那一声鼓音,齐齐地落在舞女用白绫搭起的布台之上。
出剑,变换招数,先是两两相对,后是十二人混战,那布台本就飘荡不稳,不似平地那般,在这样的地方打斗,让人看着就觉得惊心动魄,又遑论这些人是实刀实枪上阵,根本不是耍花架子。
季妍凝紧紧地攥着秦九九的手,声音已经有些发颤,“她们这么打,真的不会出事吗?”
秦九九摇了摇头,失笑道:“看着凶险,但这招数不知道排练过多少次,彼此熟练于心,怎么会真的伤到人。”
秦九九看了眼季妍凝,又加了一句:“三姐这会儿应该好好看着才是,天音阁讲究气与曲合,但要想以音控物,首先要做到的便是音人合一。”
“嗯?”季妍凝有些迷惑。
“你看台上的那些人,她们并不是随随便便的出招,那些有如行云流水的动作,其实是随着周遭的音调来做的。音调的起伏、转承、变换、决定了她们的跳跃、翻转、出剑。”
季妍凝有些明白了,却还是有不懂的地方,“那为什么不在平地上施展这招数呢?”
“因为声音本就不是拔地而起,它从源头处产生,然后飘散到各处,没有根,也无法借力,宛若海上浮萍,又像那飘荡的棉絮。”秦九九说了这么多,怕季妍凝不懂,就直白道:“因为这些音调是在空气里,并不是在地上,所以想要音人合一,就自然也得在空中练习。”
“原来是这般。”季妍凝终于有所顿悟,开始仔细看那些人变换的身形。
但这场面也没有维持太久,那歌女已经唱完了几曲,这回已经停音作罢,悄无声息的退去,舞女和舞剑人也接连后退,让出整个祭台。
秦九九拍了拍季妍凝的肩膀,说自己该出去了,让她安心等着传唤。季妍凝虽然心中紧张,但还是点了点头。
一个三足方鼎被人抬了上来,坐落在祭台中央,被杀好收拾干净的猪羊鸡等祭品也摆放到方鼎旁边。
萧衣这才领着天音阁其余五位门主,萧二,瑟四,瑟六,秦九九,盛十一出现。
萧衣走在最前面,剩下的五人并排而行,六个人拾阶而上,面容庄重,步履稳妥地走了上百阶台阶,才到达那祭天的高台。
萧衣接过礼侍递过来的一杯酒,第一杯敬天泼向苍穹,第二杯敬地倒洒台面,第三杯敬天音阁众人,萧衣举起那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剩下的五位门主跟着萧衣的动作,一齐饮下礼侍递来的酒,将酒杯潇洒地一掷。
萧衣这才开始朗诵祭天祭文:“朗朗乾坤在前,昭昭日月在上,天音阁萧衣带阁中全数弟子……”
又是一番昭告,萧衣点燃香火插在三足方鼎里,又焚烧了祭品,这才让人传唤季妍凝。
季妍凝跪坐在蒲团上,由萧衣替她簪发,然后赐予第三门的玉章。
“不管你以前是什么人,也不管你以前是什么身份,入了这天音阁中,你便要摒弃从前所有,忘却前尘,只效忠我天音阁……”
萧音后面还在念叨什么秦九九已经不听了,只是暗自在心中撇嘴,季妍凝根本不可能忘记从前种种,甚至她愿意来天音阁中,就是为了替家人报仇。
再者,自己也并不是一心一意为了天音阁,自己犹有家人需要看护,犹有家族需要权衡利弊,故而,摒弃从前所有,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从今以后,你便是天音阁第三门门主,赐名萧衫。”这一番莫名其妙的话终于到了尾声,秦九九却轻轻地咦了一声。
“为什么是萧衫?”秦九九问旁边的瑟六。
“大姐说萧三这名字有些怪异,读着总觉得不好,便和二姐商量了一番,更名萧衫。”瑟六小声道。
“萧衣辈排行第三,而三与衫读音相近,故而叫萧衫,也是有些道理的。”只是不知道季妍凝愿不愿意。
秦九九站的端端正正,一本正经的目视前方,余光却瞥向季妍凝,神色有些担忧。
那一瞬,季妍凝脑中闪过无数的片段,痛苦的,开心的,抑郁的,愉悦的,到最后所有的情绪都凝结到了一处,汇聚成白色的光点。
有一道清泠声音在空中响起。
那女子道:“从此这世上再没有季妍凝,只有萧衫。”
只有彻底告别过去,才能毫无顾忌的报仇雪恨。
从今往后,她再也不是季妍凝。
她只是萧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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