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一直有些忐忑,很显然姑姑不愿意自己与太孙往来,但是太孙命人相召,自己又不能不来,此时面对着拓跋濬就吞吞吐吐地道:“这些书简太难得了,我在这里看一看就好,便不带回宁心宫了。”
“怎么能不带回去?”拓跋濬笑道:“我哪里有空翻这些东西,若不是为了你,我早赏了谷洪。”
“若是这样,我更当不起了,还是送给谷先生,他才是做学问的人呢。”
“我说你当得起,你就当得起!”拓跋濬十分霸气地回答,却又笑着抬手摸了摸冯煦的头,“你长高了。”
冯煦想躲却没有躲过,觉察出他的手在自己的头上,十分不自在,赶紧退了一步,让他的手落了下来,却找了个借口,“别把我的头发弄乱了。”
“乱了又怕什么,就在这里重新梳好就是!”拓跋濬哈哈笑了起来,又上前一步,一只手按住了冯煦的肩头不让她动,另一只手重新放在了冯煦的头上,仔细比了一下,“真的长高了,过去你就到我的鼻子上下,现在还是一样!而且还越长越漂亮了!”
冬天一过,冯煦的个子就窜了起来,上装倒还好,裙子裤子全都短了一大截,不过拓跋濬长得也很快,而且还不只是长高了,他的肩更宽了,眼睛更亮了,面容也更加英姿勃发,现在他几乎与自己面对面站在一起,让冯煦感觉到莫名的害怕。她紧紧地握着双手举到了胸前,正要将他推开,就见拓跋濬左脸颊上有一颗黑痣,形似半圆的弯月,又像一只笑眼,似乎在告诉她这个人没有恶意,便垂下了手臂。
好在拓跋濬比了比身高后便放开了她,“我在南征的时候就想着,你在宫里会不会再被欺负呢?”
“没有,”冯煦用力摇着头,笑容在她的脸上绽放,“再没有人欺负我了。”
“那就好!”拓跋濬微笑着说:“我答应你一起读书,可又做不到了,过些时候我还会再次南下。你想要些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可是,你不是刚刚回来吗?”
“两年前宋帝失败之后一直在准备再次北上,现在祖父攻下了他的两个郡,他气愤之下一定会提前北伐的。祖父这一次回来就是要提前布置,很快父王会带兵北上防范蠕蠕借机进犯,我们也会再次南下。”
蠕蠕就是柔然,皇帝曾经嘲笑柔然无知,像虫子一般,便为他们起了这个别号,军中多半都这样称呼。冯煦不意自己竟然听到了国家大事,一时不知回答什么好,就轻轻地嗯了一声。
“宋国一直叫嚣着要恢复中原,其实祖父也想饮马长江,这一次我们一定会大胜而归!”拓跋濬就笑道:“你等着我,回来我们就能在一起读书了。”
冯煦又嗯了一声,看着拓跋濬似乎没有别的事了,就道:“那我就回去了。”
“也好,我也正要回太极殿呢。”拓跋濬就拉着她的手,“我们一起出去!”
拓跋濬的手很大,很粗糙,可是也很暖和,让冯煦觉得自己似乎抱着手炉一般,但又与抱着手炉的舒适不一样,现在她浑身都僵硬了,恨不得把他的手甩出去。事实上她也用力去抽自己的手,可是根本就没有用,拓跋濬比她力气大多了,感觉到她一动反而更紧地握住了她,“别动,我送你到宫门。”
冯煦不敢再动了,为了跟上拓跋濬,她小跑了几步,到了宫门前终于顺利地抽出了手,就赶紧一曲膝,垂着头看也不看拓跋濬地道:“我走了。”转身快步走了。
“等等!”拓跋濬的声音在后面又响了起来,冯煦只得停下了脚步,“还有什么事吗?”
拓跋濬就笑了,“我刚问你想要什么,你还没有说呢。”
“我什么也不要。”
“不行,”拓跋濬很坚持,“你一定选一样,我带给你!”
冯煦已经知道他的性子了,想了想便说:“那你还给我带几本书吧,不要难得的竹简,寻常的书就行。”
“好,我给你带些宋国的书。”拓跋濬就道:“你走吧。”
冯煦便转身走了,出了宫门不远便是几株大槐树,冯煦转过一株最粗的树后停住了脚步,便将身子藏在树后回望,拓跋濬一定走了吧,又不知多久才能回来。
不料拓跋濬依旧站在原地,仿佛料定自己一定会回头看他一般,正笑着向自己扬手,“我回来一定给你带许多书!”
冯煦赶紧转过头,将自己完全躲在树后,轻轻抚着怦怦跳着的心——自己真不应该回头的,但是,谁知他还没有走呢?
不知过了多久,伽罗突然跑了过来,“女郎,太孙走了。”
“你全看到了?”
“我看到太孙拉着女郎的手,还答应给女郎带书回来。”
冯煦无言地带着伽罗回宁心宫,到了宫门前停下脚步道:“刚才的事不要告诉别人,就是姑姑问也不要说。”
伽罗点点头,“女郎,我一定不说。”
“那好,我们回去吧。”
16.不应该回头[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