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想着,突然发现众人重新围在自己身旁,目光转了一圈,却再看不到她的身影,他收回了意识,用最后的力量立下了遗诏,庄严地完成了帝王的一生。
皇帝驾崩了,盛大的葬礼开始了。
乙弗浑立即显出了飞扬跋扈,他立在棺椁旁,在比太子还要高的位置上大声地吩咐着臣子和宫人们,似乎他是皇上的长辈。拓跋皇室近支的老宗亲们早已经被几代皇帝杀得差不多了,现在的阳平王拓跋新成、京兆王拓跋子推和阴济王拓跋小新成尽管是太子的叔叔,但一直被排挤在朝政之外,根本无法对抗乙弗浑。
冯煦在另一侧坐下,就见乙弗氏带着拓跋若一直走到棺椁的近前,位列她之下的李贵人不由自主地闪躲了一下,正好空出一处,乙弗氏便要坐进来。看来她受到了乙弗浑的影响,也想超过应该的位次?冯煦便淡淡地道:“乙弗夫人,你带着拓跋若坐到沮渠夫人下面。”
魏国后宫封号十分杂乱,并没有定例。拓跋濬的妃嫔里以李贵人位份最高,接着相同等级的夫人便按惯例依生子的顺序排下去,再接着就是嫔,这是冯煦成为皇后之后为她们排定的顺序,如今她不希望有什么改变。
乙弗夫人怔了一怔,停住了脚步。事实上,不只乙弗夫人,就是乙弗浑和许多人也都停住了,抬头看向皇后。皇上过世了,乙弗浑的权势便在朝中无人可挡,就是阳平王、京兆王等宗室也要避其锋芒,这还是葬礼开始后第一个反驳乙弗氏一族的声音呢。
皇后很平静地坐在女眷们的首位,目光不带一丝凌厉,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但是语气间的肯定却不容置疑。
乙弗夫人向哥哥看过去,却见他迟疑着没有开口,便啼哭道:“陛下去了,我只是太伤心了,一心想离他近一些。”
“悲哀是应该的,可是礼仪也不能荒废。”冯煦轻轻地摆了摆手,乙弗夫人的哭声不由自主地降下了几分,终于退回了自己的位子。
方才嘈杂的太华殿便静了下来。
皇上过世了,乙弗浑突然掌管了一切,不服气的人很多,大家见到皇后出面主持了公正,立即便把她当成靠山,毕竟她是皇后,上天为魏国选中的皇后,在新帝未立之时正是宫中地位最高的人。
所有的人都等待着皇后发出旨意。
可是,冯煦并没有想说什么,拓跋濬要将朝政托付给她时她尚且拒绝了,此时怎么会站出来主持局面?
不,朝政是太子和宗室、大臣们的事,与她无关。
只是身为手铸金人而成为的皇后,冯煦不能容忍乙弗夫人挑战自己的地位而已。就像她曾经告诉拓跋濬,而拓跋濬也清清楚楚知道的一样,冯煦在维护自身权力的同时,其实也就是太子最好的保护者。
所以,她刚刚就帮助太子伸张了皇权。
就在乙弗夫人回到了应该的位次上,乙弗浑也将毫无忌惮的举止收拢了些的同时,太子的后背也挺了起来。
沉默中,李贵人忍不住了,“不知方才皇上对皇后说了什么?是不是能告诉大家。”
冯煦看也不看问话的李贵人,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
李贵人的目的很简单,她希望自己能继续帮助太子,打压乙弗浑。
毕竟当时所有人都被赶了出去,不论自己说什么,大家都只能承认。
冯煦当然可以随着心意说几句对自己有利的话,或者对某人有利的话,但是她不想。她能成为贵人,成为皇后,从来都不是拓跋濬施舍的,而是她努力得来的,现在更不愿意借拓跋濬的势。她完全可以依靠自己。
李贵人等了许久,终于不肯放弃这样的好机会,“可是那么久,皇上和皇后不可能什么也不说吧。”
“这不是你应该问的。”冯煦环视四周,看到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一样,许多人满怀希望,希望自己能说出他们想听的话;也有许多人一脸的紧张,他们怕自己开口改变他们的命运。
可是,冯煦一概没有放在心上,她努力了这么多年,最后拿着生命去赌,才赢来了自由,才不会再陷入他们的争端之中。很快,她就会成为皇太后,高高在上的皇太后,没有人能奈何的皇太后。她会过着自己喜欢的日子,不被任何人所掌控。
眼下,她静下心为拓跋濬守灵,这位二十六岁就离开了世间的皇帝,虽然短寿,可他毕竟将国穷民敝的魏国带入了空前的繁荣;将柔然逐出几百里;令几十个国家前来朝贡……,比起太武帝,他看起来没有那么耀眼,但其实他的功劳并不小,总之做为皇帝他还不错。
大殿里有几百人,差不多都是拓跋濬最亲近的,他们中只有很少的几个沉浸在悲伤中,更多的人都在虚假的哭声中盘算着各自的利益。
冯煦一向觉得,哪怕是对陌生人,也不应该如此无情。
她替他悲哀,眼角不觉有些潮湿,她拿起帕子轻轻擦了擦。
冯煦诚心悼念他。毕竟,他们曾经相识,相爱。
72.她替他悲哀[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