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谁的主意并不重要,”冯煦告诉他,“乙弗浑正是因为顾忌步六孤丽才要将他招回,他当然想就此除掉步六孤丽,那样他就在朝中一手遮天了。但是,你完全可以利用乙弗浑的打算,在步六孤丽回平城后与他联合起来,反制住乙弗浑。”
拓跋弘觉得很有道理,可他马上又担心起来,“也许步六孤丽不会回平城呢。”步六孤丽病情很重,需要在温泉休养,完全可以用这个借口躲开平城的乱局,乙弗浑就担心他不回来,特别派了与步六孤丽交好的丘穆陵多侯去代郡劝他回来。
冯煦摇摇头,“当年宗爱权倾朝野,步六孤丽并没有畏惧,还是与几位大臣们一起拥立你父亲,现在他怎么能不回平城呢?步六孤丽非但一定会回来,而且他还一定会帮助你对付乙弗浑!”
拓跋弘还是有些迟疑,“不知道皇穆陵多侯会怎么传话?”
“既然与步六孤丽交好,人品就不能差,由此推断丘穆陵多侯应该也能忠心于皇家,”冯煦猜测着,“若是皇上不放心,可以将倍利侯接到身边,他一直跟着先帝,应该对朝中诸臣十分了解。”
倍利侯是个很低调的人,拓跋濬在帝位时他虽然只在一人之下,但却从不以势压人,拓跋濬离世后他便留在金陵一直没有回来。若不是与拓跋濬的恩恩怨怨,冯煦早将倍利侯收到身边了,这个人一定很有用的。
皇上眼睛一亮,自己怎么没想到?倍利侯未必肯忠心皇太后,但却能用心辅佐自己,正是自己要用的人,他迅速地垂下眼帘,只怕皇太后看出他的心思,赶紧应道:“是,太后,我就将倍利侯接回来。”
冯煦走过的桥比拓跋弘行过的路都要多,岂能看不出他的小心思?这些年他究竟被养歪了,身为君王不明白大道须直行,却学会了许多小阴谋,总以为自己聪明,但其实连本该到手的皇权都被乙弗浑把持着。
皇上既然不全信自己,冯煦便只将自己该做的做了,“除了步六孤丽,还有高允、源贺等人都可以相信,你任用他们,再多借助宗室皇亲,尤其是阳平王、京兆王和阴济王三位叔父,乙弗浑便不能再独揽皇权了。”
乙弗浑与宗爱相比,其实是占了优势的,宗爱毕竟是阉人,不能掌握兵权,可乙浑却兼车骑大将军。但是,反之,拓跋弘也有文成帝所不具备的优势,当年拓跋濬并没有叔父兄弟的帮助,可现在拓跋新成、拓跋子推和拓跋小新成都忠心耿耿。而且,冯煦还当机立断将守护皇宫的重任交给了他们,保障了皇室的安全。
所以,乙弗浑再残暴凶悍,也不可能伤害皇上和自己,除非他胆敢公然派兵进入平城——但魏国的国祚正兴,异姓谋反根本不能得到百姓拥护,甚至他手下的兵将们都不会听令,乙弗浑非但不蠢,还是很精明的人,他一定明白,所以根本不可能如此为之。
现在,只要拓跋弘与叔父、步六孤丽等人联合起来,乙弗浑并不足畏。
拓跋弘抬起头重新展开了笑颜,“我就按太后说的去做。”
“去吧,”冯煦点点头,却又叮嘱道:“我们在北宫里说的话断不能传出去,可是别处就未必能如此了,皇上有了主意,千万不要轻易在外人面前流露。待步六孤丽回平城之后,皇上招他入宫,再与三位皇叔一同收揽皇权,那时只一纸宣招,便能控制乙弗浑。若是消息泄露,乙弗浑提前得知,就会提防皇上了。”
“我知道的,”拓跋弘立即就道:“如此大事,我当然不会随便告诉别人。”说着便拜辞而去。
去斤伽罗便将茶水送到太后手中,“润润喉吧,为了这个忘恩负义的累哑了嗓子还真不值得。”
说了半天的话,冯煦果然有些渴了,饮了几口茶却笑道:“明知不值得的却还要做的也不只我一个,还有你呢。”
去斤伽罗便恨恨地道:“我才不会再疼皇上了!”
拓跋弘被抱到北宫后,冯煦的确付出许多心血教导他,但是日常照料太子的却是以去斤伽罗为最多,特别是阿郑出宫之后,伽罗包揽了拓跋弘所有的事务,衣食住行,样样用心打理,体贴入微,就是亲娘也不过如此了。可是拓跋弘搬到东宫之后,便忘记了去斤伽罗,就是如今来向太后请安,也想不起来对这位服侍他六七年的女官说上一句话。
纵使拓跋弘认为自己害死了他的生母,可是去斤伽罗却与他的生母毫无瓜葛,一直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哪怕是现在,“每次皇上来了,你送的茶摆的点心都是他最喜欢的。”
去斤伽罗再无可辩驳,半晌叹气道:“也不知怎么的,总忘记不了他喜欢什么,只看到他来了,便不知不觉就急忙备出来送上去……但是,以后我再不了。”
“拓跋皇家的人都是如此,个个冷心冷肺,无情无义,但是我们却做不到与他们一样。”冯煦并没有责备去斤伽罗的意思,只是感慨而已,却又安慰自己和伽罗道:“虽然是帮他,但也是帮自己,毕竟坐视乙弗浑无法无天对北宫也不利。”
75.知道不值得[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