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们都清楚,如今的局势,唯有太后能解决,就像当年她曾经果断出手诛杀乙弗浑,曾经几次睿智地处理朝中的难题。平时,大家可能会为了皇权而维护拓跋家族,为了讨好皇上而与北宫疏远,为了官职屈从于李欣,但在最关键的时候,所有人心里还是明白谁能救他们。
当然,冯煦比大家更清醒。
魏国的形势,一直都在她的关注之中。
近几年,魏国一直有层出不穷、此起彼伏的谋反,但叛贼的力量都不很大,比起魏国强大的军队根本不值一提,只不过这些叛贼多半占据了山林、湖泊等荒僻之地,朝中派兵平叛也不容易而已,就像一个人患了癣疥,并不是要命的病,却很难治好,也很难受。
可是谁想到癣疥之疾突然间会变成重病呢?蓦然间出现这么多人围困平城,远远超过任何人的想像,真不知他们是从哪里来的,怎么到了平城。便是冯煦,其实也惊讶不已。
偏偏平城如今是空的,原本平城的守军经过几次三番派兵平叛,力量早被分散了,而兵力多,战力最强的一支还随着皇上去了武周山。
还有,平城虽然已经成为几十年的都城,轩昂壮丽、富饶繁荣,但城防却一直很松散。鲜卑人在马上建国,擅长进攻而轻视防守,在道武帝、太武帝等雄才大略的帝王看来,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面对魏国最强大的敌人柔然,他们从没有用心增强城防,而是在平城以北一字排开六座军镇,驻以重兵,以此做为京城的防护。
是以平城面对数以十万计的叛贼攻城,是没有能力抵抗的,因为魏国的历代帝王从没有想过平城会被围,而且还是被魏国自己的臣民所围困,所以也从没有做出如此的准备。
总之,平城瞬间便落到了十分危险的境地。
当然了,解决的方法也不是没有,源贺他们也都知道,只是谁也不敢——调动平城外的军队,甚至六镇的兵力,应该很容易消灭平城的叛贼。
调兵是需要命令的——而且还只能是皇上的旨意。
拓跋弘一向最在意的就是皇权,也不能容忍任何人染指皇权,他离开平城时,从不似历代帝王一般将调兵的虎符交给后宫或者太子。源贺深深地懂得,所以他最初只是尽力抵挡叛贼的攻城,到了无可奈何的地部方才来找太后,想以太子的名义调动军队。
冯煦瞧着殿内跪倒的臣子们,伸出双手示意大家起来,“我与诸位一样,身处平城之中,我们的亲人朋友们也都在平城之中,魏国数十万百姓都在平城,如果叛贼攻入平城,大家一同化为齑粉。”
“在这样的时候,只要你们肯相信我,我一定会带着太子与大家同生共死!”说着令人将太子召到殿内,与大家商议急草了几封旨意,加上太子的印信发往平城外各驻军之所。
大家眼见着太后果毅决断,言谈间便将群臣们为难数日的难处解决,心里不胜感动。今日能到北宫来的,都是朝中的高官,是以个个都明白太后担了多大的风险,可是她却没有一点迟疑。
论起才智,太后一向高明,但更了不起的是她的担当。没有人敢承担的责任,她从来都能一力担起。
为了平城,为了大家,为了百姓们,太后从来都会毫不犹豫地在关键的时候挺身而出!
源贺带着臣子们退出了北宫,大家的心定了,只要带领平城的将士和百姓们再坚守数日,援兵就会到来,叛贼们自然退去。
但事实并非如大家所愿。
几天后,非但没有人援救平城,反而城外的叛贼形势更强。
冯煦看着身上染了血迹,一脸颓然跪在地上的源贺,什么也不问,只吩咐抱嶷将他扶起,送上热茶,“太尉先暖暖身子。”
源贺不想起来,却挣不过抱嶷和王遇、张佑几个人,起身却垂头叹道:“都是我年纪越大胆子越小,步步谨慎,只怕皇上猜疑,不敢有一步逾矩,谁想到……”
其实不必太子下旨意,源贺也能够凭借他宗室老臣的身份和多年的威望调动几支军队,至少几支鲜卑大族的家兵,若是他们能早些援救平城,怎么也不至于落到如今的形势。
可源贺就是没有,硬生生地拖到不能再拖的时候,才由冯煦以太子的名义发下了旨意。
战争之间,敌我之势原非一定,许多良机都是稍纵即逝。
平城若是早能迎来援兵,叛贼不过乌合之众,焉能真正攻下?但是,拖到了越来越多的叛贼包围平城时,还没有一支援兵到来,形势已经很难扭转了。源贺到了此时怒火攻心,一句藏在心里的话冲口而出,“谁能想到皇上想让我们都死在平城呢!”
127.机会到来了[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