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送芸儿去朱家的家学?”
苏氏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俞菱心,随后才又柔声道:“媳妇是有这么个想头。芸儿自小便爱读书,且那闺塾是承恩公府朱家的,也稳妥,媳妇便想着让芸儿去试试也好。多读些诗书,也能结识些手帕之交。”
前头那些细碎的家务事俞菱心已经听的有些无聊了,正琢磨着是不是早一刻先走,便听到了苏氏的这段话,心中登时一动——原来如此!
苏氏真正在意的,是文华书院!
文华书院是半年前由今上宣帝下旨兴办的一所书院,既收以承爵为主、不考科举的公卿子弟,也有专门设立给贵戚少女的闺塾。
因是宣帝钦点建立的书院,自然无人敢议论女子进学妥当与否,反而是政治上头稍微敏感一点的人都能明白,只要能踏进文华书院的大门,就相当于走进了京中最要紧的公卿贵戚圈子。
对于俞家这样祖上出过阁老宰辅、但如今已然风光不再的边缘家族而言,文华书院实在是个宝贵至极的机会,但凡任何一个子弟或女儿能够进去读个一年半载,将来的前程定然大大不同。
俞菱心记得,贵戚少女想要进入文华书院的闺塾只有两条路,一条,是京中四品及以上官员,每家皆可自荐一女,书写诗歌文章送到书院,自有书院的山长夫子品评决断。另一条,便是文华书院每年会办一两次诗会,诗会夺魁者,亦可到书院拜师入门。
后一条路当真是千难万难。京中公卿豪门众多,精心教养的高门女儿就更多,想要在诗会夺魁谈何容易,俞芸心虽然的确有点才情,但离才压群芳、冠盖京华的程度还差十万八千里。
可以说俞芸心若是想要进入文华书院,就必须得到俞家这唯一的推荐机会才行。
前世里,她确实得到了。
俞菱心紧紧抿住唇,压抑着心头渐渐涌上的愤怒,前世纷乱的记忆不停在心中呼啸翻涌,一时间连老太太与苏氏后头的对话也全然听不进去了。
她只剩下了一个清晰的念头——是的,就是为了这个文华书院的机会,苏氏才会那样迫不及待地配合齐氏,哪怕冒险也要将自己弄出京城。苏氏的哥哥就是在户部任职的,所以苏氏一定知道齐氏夫君寇显即将调任离京的消息,所以配合着、甚至有可能是推动着自己离京的这件事!
你记不记得以前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我也回来了?
你到底为什么插手我家的事情?
上次在昌德伯府真的是巧合吗?
这次寇家人要被调到泉州是不是你出手?
我父亲这次的考绩有没有问题?
今天不是你约我来的么,难道你没话跟我说吗!
这些问题是她能想得清楚的,还有更多她甚至都没有能够好好理清楚的疑问,在她心里不知道盘旋了多少天,但到了此刻真的能当面问荀澈了,却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稍稍沉了这样一刻,俞菱心忽然又觉得自己没有什么想问的了。生死回转之间,她与他都重新回到了这里,如今能看着荀澈这样好好的,而她自己也好好的,其实也就够了。
于是,在几息的欲言又止之后,最终俞菱心问出口的,只是一句轻轻的:“你现在好吗?”
荀澈的笑意微微一顿,心头仿佛被轻轻戳了一下,又是酸楚,又是清甜。前世无数往事呼啸着从脑海掠过,其实他又何尝不是带着整整一车的问题在等她的答案。
不过这一刻,他觉得,自己还是得到答案了,至少得到了那个最重要的答案。
沉了沉,荀澈面上的笑意中带了一点点的认真:“尚可,只是,”又顿一顿,用他惯常清朗而沉稳的声音诚挚地给出回答,“孤枕难眠。”
俞菱心万万没想到竟是这么一句话,腾地一下整张脸都发烧起来,本能地就低了头:“这,这是什么浑话!”
“这是实话。”荀澈又上前了小半步,声音越发低沉,也越发柔和,“生死一别,肝肠寸断,以为自此天人永隔。然而再睁开眼时,天地依旧,京华依旧,吾妻却再非吾有,如何不会难眠?”
这算是实情了,俞菱心稍微定定神,虽然面上仍然觉得热热的不好意思,但也明白荀澈的意思。
可是,说什么孤枕难眠?
上辈子他们其实也从来没有真正的同床共枕、合寝圆房啊!
但这话俞菱心就说不出口了,只能继续低着头支吾道:“以前的事,其实也……也没有什么。这样的话,你以后不要说了。毕竟如今,你和我也没什么关系了,还是各自过的好就行。你前几次出手帮我,我很感谢,不过以后,你还是先忙你自己要紧的大事罢。我自己能处理好我的事情……”
117.自作多情[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