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别人看去,那眼里分明是透着勾人的魅惑的,但君柒看去,却觉得,这明弈的眼神,总带了些深意。
不过,这明弈身为皇子,除了因原本相貌俊美而生的贵气外,这说话间倒是像极了坊间老鸨,与不久前才是与君柒道别的那倌院老鸨有几分相像。
“那就多谢明皇子了。”
君柒随着三王称呼了这明皇子,对他稍稍行了个礼。
明弈盈盈一笑,和上次给人的感觉又是不同,三王爷起身,朝左侧走了几步,一个贵公子赶紧起身让开一些来,将自己的椅子让给三王做,又是吩咐自己的手下,再去搬一个椅子过来自己坐下。
三王起身后,君文俟和君文韬却是不敢起来,只不过偷偷喘了口气,依旧跪伏在那里,做两把合格的‘好椅子。
不过,椅子也不是好当的,让你当你就得当,不让你当了你求着当也不给你当!
三王爷一挥手,下头就有人过来将地上跪伏着的君文俟与君文韬拉起来。
两人都有些无所适从,不知道三王爷是什么意思,这两人显然也没有听懂方才这几人的话是何意。
明弈也让自己的一个替身侍从过去,去领着两个侍卫一起将那两个椅子出去。
那两把安心相当合格椅子的人却是不依了,心中虽是有些惧怕这喜怒无常的三王爷,却还是壮着胆子腆着脸面来问一问的,
这兄弟俩估摸着是这么个心思,就算是三王让他们去吃屎,他们也是愿意去做的,但是却要三王爷一个明确的指示,若是王爷不说,那他们怎么去做?
“小的不知王爷要将小的们带到哪里去?”开口的是君文俟,勾着腰,十分卑微,
他们在这里不像在君府里抬头挺胸甚至可以横着走,在这里连抬眼都不敢多看这里的人一眼,又不熟悉君柒,是以,自然没有看出来亦或是听出来这个新来的人是自己的嫡亲五妹妹了。
“王爷当然要带你们去玩好的,你们且跟着去就是!去好了,王爷定是有赏的,你哥两将王爷整高兴了,许是给你们个一官半职的当当,下半辈子也是不愁了!”
开口说话的人不是三王,是那方才机灵地给三王让过椅子的人,他摇起手中的折扇,笑得欢,话里意思,这儿懂的人可都是懂的,不过,不懂的人却听不明白里面深意,只听得能谋得一官半职,眼睛都亮堂了,忙点头就跟着侍卫走了。
“多谢王爷相助,在下的朋友定当也是感激不已!”君柒算算时间,待那侍卫送那兄弟俩去了倌院,再等一会儿就可以去看戏了,这段时间,她可是不愿等在这里,说完这话的意思,便是想抽身离开了。
可是这三王哪是依了,他倒是对君柒的这个‘朋友来了兴趣。
“本王平日交友遍天下,倒是不知道五君的这位朋友,到底是何人?”
三王斜着眼睛睨她,话里似在告诉他,他也不是容易糊弄的,别当他不知方才用了他使了些手段。
君柒早已料到三王会有此一问,便答,
“在下的朋友几日后会来亲自答谢王爷,到那时,王爷自会知道,在下朋友嘱咐过在下,可先别告诉王爷他是谁。”
君柒说得和真的似的,连景霄竟是被他这话给骗了过去,只不过他来了兴趣,又问了一句,
“几日后?”
“三日后。”
君柒立马回答。
心里想的却是,这三王又不知她是谁,脱了男装穿上女装,谁知道她是君府名声不好的五小姐?再者,他等,也等不到人,三天后谁知道谁。
君柒这会儿不知道,她这三日后,却正是让有心人抓住了,有了后面的一出戏。
不过,这也算是后话了。
三王见他应答地如此毫不犹豫而顺溜,便也是真的信了她的,他笑着答,
“那本王三日后依旧此时时光就在这里等着五君以及五君的朋友了。”
君柒谦逊地低了低头,想着也不必在这里呆着了,就与三王道了别,三王得到君柒的保证,三日后相会,也没理由再留着他了,就让他走了,这明弈作为那倌院的主人,自然是跟着君柒走的。
三王默然,让他去了,只待他走出去后,屋子里又传来几声闷闷的取笑之声。
君柒是从盘月楼的正门出去的,出去的时候,侧眼看了一眼那掌柜的,那掌柜的也正好也抬头看他,君柒对他点了点头,便是扬长而去,独留那掌柜的在那里心中疑惑。
君文俟与君文韬定然不会从正门出去,那两个侍卫以及明弈的小厮定是从后门带他们出去,而盘月楼后门恰好离那倌院很近,出了后门后转弯朝一个弄堂里去,再朝前走几步,便就是倌院了。
君柒走的是正道,是以,会比君文俟兄弟俩走得慢些,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计算好的是,她去倌院的时候,那倌院的老鸨子已经按照约定,给他的哥哥们梳妆打扮,好好调教了,待到了晚上,便是大好时光了。
元治三十二年的最后一天,定会给这两兄弟一个非常难忘的夜晚。
季芸姑姑跟着君柒出了盘月楼,再朝前走了不少路后,才是开口,
“主子,这样待大少爷二少爷,是否是过分?”说实话,季芸是看不过去的,但她今天只是作为婢子跟在五小姐后面的时候,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两位少爷再怎么荒唐可都是府里的嫡子,是君府的宝贝根,这样做,未免太不好了。
季芸本对君柒是欣赏的,但现在对她的印象却不十分好,总觉得这五小姐越了底线了。
君柒自然能听得出季芸这会儿的不满,也早就知道季芸会这般,她没停下脚步,也没回过头,继续朝前走着,看见路上摊位上好玩儿的还会停下瞧上两眼,也并未直接回答了她的话。
季芸也是沉得住气的,君柒现在不说,她也不着急,五小姐是一定会回答她的,因为,她代表的是老太君,五小姐再如何,也是不敢与老太君对着做的。
君柒还偏就要给季芸点威慑,暗里也是给心中不知在盘算着什么的老太君点威慑,一直等走过了快半条街,她才缓缓开了口,
“季芸姑姑不觉得,大哥二哥平日里太过被娇宠了么?不觉得哥哥们一事无成而胸无点墨么?不觉得哥哥们是该给一点教训尝尝了么?你看到方才他们连站都是没资格只能做人椅在那一群贵家子弟身边么?”
君柒语气平缓,陈述的是事实,也是令无话可说的事实,
她嗫嚅两下,大少爷二少爷实在是……。摇了摇头,便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君柒眼神朝她睇了一眼,知道这季芸这会儿才是真的‘服帖了,才是真的朝倌院的方向而去。
对,给倌院余留出来的一个时辰里,包括这大段逛街探季芸底的时间,她要确定,季芸不会去了倌院因心疼君文俟君文韬而出声暴露了自己,也暴露了身份。
季芸见君柒忽然转了方向朝来时去的方向而去,身子震了一震,她冰雪聪明,一下子就是明白这五小姐方才的用意,这会儿,一会儿若是有什么震撼的事情发生,她都不会插足了。
五小姐今日要她来,怕是要的是她的嘴,可向老太君禀报的嘴,却也是要管住自己的嘴。
君柒到达倌院的时候,时间还没到一个时辰,不过也快是到了。
倌院外,君柒敲了几下,便有人从里面探出头来给君柒开门,不是上一次给君柒开门的那老鸨子,反倒是一个清秀可人的少年,上下扫视了君柒及其身后的季芸与兰瓷,试探着询问,
“可是早前来的公子?”声音清脆活泼,带着善意。
君柒点了点头,那少年便赶紧将门开大了一些,让君柒几人进去,
“掌柜的吩咐小童来接待三位公子了,公子送来的新人已经被掌柜的带去后院了,此刻呀,估摸着正在教训呢,那两个新人,可真是能闹腾的,闹得我们院里好些小主子都是醒了。”
那小童边带着君柒几人朝前走,直接将他们三人带到了倌院的后院处。
“公子且在这里等着,过会儿我们主子会来,主子自会带公子去见新人。”
说完这话,那生的清秀的少年便福了福身子,离开了。
“小姐,我看这里邪乎的紧,大少爷与二少爷真的被……?”兰瓷憋了半天,见现在也没外人,总算是问出来了。
“过会儿就是知道了。”君柒的视线,并不在兰瓷身上,反倒是在左侧前方不远处的地方,
明弈不知是从哪个角落里出来的,当她看到他的时候他好像在那里呆了很久了。
“弈皇子不知在暗处看了多久?”
君柒扬了扬声,高声询问那裹在黑衣下的男子,从盘月楼出来,这明弈,该就是在她们后面了。
“上次,王爷上次了本皇子一些珍贵的花沫,那花沫,能让人浸y在欲仙欲死中不可自拔,为仙人之物也。”
那明弈站在原地,靠在边上的红木柱上,却是答非所问。
君柒皱眉,却忽的记起上次茅厕相遇时,这明弈手中就是那着张油纸,正在将一些什么倒掉,
脑子忽的一闪,
不好!
君柒突然就觉得,自己不知不觉,被人撒下了一个大网,而自己正在网中,拉网的人,已经开始收网。
“王爷待弈皇子,果真是如同亲兄弟,这般珍贵的东西,竟也是会赏赐给皇子臀下。”君柒知道,自己在这明弈面前早已曝了光,恐怕从她一出现,这狡猾如狐的明弈早就认出自己是谁。
这一点,君柒怕是想错了,实则,更早些,明弈就知道了这一身男子装扮还拐带了两个丫头扮男装的人是谁了。
明弈笑而不语,转而背过君柒朝屋子里走去,徒留给后面的君柒一个水墨背影。
直到他到了后院那屋子前要推开门时,才是扭过头道,
“五公子不想进来瞧瞧?”
君柒没理他,带着两个丫头朝屋子走去,进了屋子后,明弈就在一边靠着,浑身泛着一股子懒劲儿,他的眼神并不在她身上,但却总让君柒觉得有双眼睛时不时地略带嘲讽地朝她看来,她每次抬眼去看明弈时,他却总似笑非笑地看着前方。
这屋子的结构有些奇特,中间是镂空的,下面是一个地下室,只不过是公开的地下室,站在上面,就可以看到地下室里的一切。
就比如现在,她清楚地看到自己的两个兄长被三王的两个侍卫以及明弈的小厮半逼半诱地穿上了倌院里里的倌公子们穿的薄纱裸露的长衫。
君文俟与君文韬虽无能,相貌却还是不错的,这么一打扮,确有几分姿色。
季芸在一边心都吊到了嗓子眼,手握成拳状,握得紧紧的,却没开口说什么。
“五公子接下来想做什么?”明弈别有意味地拉长了语调问君柒,
“弈皇子既是如此熟悉倌院之事,那必是知道五君接下来要做什么。”君柒也别有深意地回他。
明弈轻笑了一声,转头看了一眼君柒后,便拍了拍手,下面明弈的小厮听到后,便与那两个侍卫说了些什么,君文俟与君文韬便被带了出去,不过,不知是被带到了何处。
“倌院的规矩,晚上戌时开张,五君公子如若想看成果,恐怕…。”明弈说完不等君柒回又道,
“果真最毒女人心,今夜乃年夜,你真是舍得让自己兄长在倌院度过?”
明弈这话,带了些微凉的叹息。
既然戌时才能来,这会儿君府里该是要开始有节目表演,共等年夜喜庆了,她便想带着兰瓷与季芸回府了,听到明弈这么说,哼了一声,
转身朝前门走,待走了两步,似想起什么才是说,
“弈皇子连国都不能回,可是念国想家?”
说完,推门出去,明弈站在原地,久久不语,许久之后,才觉身子都是僵硬了,他脸色微冷,唇瓣抿成了一条线。
屋子里燃的香点完了,炭火也似乎快灭了,有些凉意,他有些微恼,即便是大宇国的人如何奚落都始终不曾变色的明弈忽然便是恼了火,
“点香!燃炭!”
说吧,拂袖离开。
如上次一样,两人背道而驰,不过一个是朝屋里,一个朝外走。
……。
回到城门外不远处停放马车的地方的时候,才过了半刻钟而已。
君柒远远看到,马车夫不在马车旁呆着,他身边躺了一个浑身脏黑的人,马车夫离他有些距离,捂着鼻子似乎在说些什么。
“那臭人竟然还在?!”季芸诧异道,原先还以为那臭人会自己离开,没想到一直在等着她们回去,只不过没在马车上。
君柒没说什么,来到车夫面前的时候,车夫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
“小姐啊,你可算是回来了!”
君柒出城的时候,自然在来时的成衣店将租借的衣服还了回去,重新穿上来时的衣服,是以,这车夫始终知道她们三是俏丽的大姑娘。
“这人在小姐们走后便爬下车了,”车夫老脸皱成一团,很是心疼自己的马车,“车上都是一股子味儿,小的怕是回去得冲洗好久才是能洗干净这味儿。”
君柒还没说话,也没靠近那臭人,那臭人就扑到她脚边,死死不松开。
她问他话,他也不回,执着而顽固。
君柒活了那么多年,没遇到过这种事,也没被人如此缠着,从前谁敢缠住她?
“小姐啊,这可怎么办?”那车夫见君柒神情有些不悦,而那浑身散发着臭气的人又如此纠缠不禁替君柒发愁,他在原地来回走了几步,又说,“这人是赖上不走了,不如小的去叫府衙里的人来?”
车夫替君柒出主意,方才就和这人相处了好一会儿了实在是不愿意再多呆,那一股子的恶臭味,实在是令人作呕,就是最脏最臭的茅坑里的屎味儿,都没这难闻。
“你在这庆华与帝都之间奔波,可是记得这么个人过?”君柒开口,却是问这人的来历。
听此,那车夫赶紧就是摇头,
“小的可是从没见过,若不是小姐今日让小的来接这人走,小的还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如此臭的人!”那车夫愁眉苦脸,就差捶大腿哭天喊地了,他又说,“就算小的见过也决计是不会忘记的!”
君柒无奈,这车夫看来是真的不知道这人来历,不过也是,这人是她从那地方捡来的,这车夫的模样,也不是那种会去那奢侈地儿的人。
“我……。我……。”
这一瞬间,君柒是动了不管这人心思的,现在自己的事情基本已是处理完,不似方才因着这人儿耽误了时间,她也不是圣人,什么人都收,再者,有这心,如今也没这钱。
但就在她犹豫的这瞬间,地上那僵持了许久都不曾开口说话的人,忽地便是开了口,只是声音暗哑,说出来的字就像是那种生了锈的铁相击发出的粗重声音,那种铁锈似的感觉,让人听着心头十分不适。
地上的人就像是拼着股劲儿,平生最大的劲儿就用在此时的嘴上,
“救我。”
他抓紧了君柒的鞋子,终于是说出了这两个字,没有任何新奇,也没有任何盼头。
“世上那么多人,每日路过花街柳巷的人那么多,为何,偏偏是我?”
君柒如此问。
要救一个人,花费的不止止是精力,还有金钱,她现在可是一穷二白,根本没有多余的金钱去救,君府也没有多余的闲钱去养活这么一个闲人,如若她要去救他,那就只能靠自己特殊的本事,那还未被自己完全驾驭的本事。
那人久久不语,或许是在蓄力,也或许在酝酿语句,也可能在深思,如何回答她,又可能,是在自问,为何偏偏是她。
两人就这么耗着,伴随着他们的没有花前月下的美好,也没有柳絮纷飞的浪漫,伴随着他们的只有一阵阵恶臭而已。
季芸和兰瓷是两个伶俐的丫头,感受得出现在气氛的诡异,便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站在君柒身后,
在这八尺之地都是恶臭的地方里。
久久之后,地上的人依旧是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慢慢松开了手,之前因为和君柒较劲儿而拉得挺直的脊背一下子便是缩了起来,几乎是一瞬间,那乌黑的一团便真的成了一团。
留在君柒鞋子上的,不过是一个脏黑的手印,以及那消散不去的臭味。
在他松手的瞬间,她毫不留恋,转身就走,倒是留了两个丫头在后面有些目瞪口呆,似乎是不信这事情的发展,到最后竟是这样。
这会儿她们倒是不再嫌弃那人身上的浓烈臭味儿了,反而看向他的眼神带了些怜悯。
如果他求饶,如果他说些别的什么,那么她们会毫不犹豫地嫌弃和转身就走,可他什么都没有说,在沉思许久之后,却是松开了,松开了一个或许可以让自己离开这种尴尬境遇的机会,选择默默地将自己蜷缩起来。
然,君柒走了七步后,便是顿住,“车夫,麻烦将他搬上车。”
君柒这话出之后,兰瓷和季芸甚至那车夫的心骤然便是一松,竟是些许喜,已然忘却此人的臭。
而地上的他,本早已无望,听罢少女清朗的声音,一怔,接着,许久没有扬起的唇角勾了一勾,只是,没人看得到埋在杂乱头发下的那弧度。
很多年后,有人问君柒,她这样的人,怎么会好心将一个废人臭人带回去,记得她是这样笑着说的,
“那味儿,可是一件对付敌人的利器啊!”那时候的她,比来时,锐角已是圆滑了许多,那时候,很多已经变了。
……。
……。
君柒回到君府的时候,府里的人多数都是在大院里头了,大院里传来一阵阵戏子婉转绵长的声音,动人韵味十足。
方才回君府的路上,路过安府时,君柒又亲自向安府外不远处的小贩打听了下安府最近的情况,却依旧没打听出什么,那些小贩整日为自己的温饱愁苦着,哪有时间顾这大宅里外的事情。
不过一个小贩的一句话,却让君柒心里留了个心眼,
他说,
“安府最近来往进出的人,比平日多,好几次安府的侍卫都将在安府附近的小贩打发走,让他们生意都是不好做。”
君柒始终觉得,君安氏的无故失踪,和安府有关,这是一种无来由的直觉,没有任何证据,好在每年年前君安氏都会回安府拜年,这次她不在,待过了今天,再过两日,她便上前给姥姥姥爷舅舅舅母的去拜年去。
话说回来,回到君府后,最首要的事情,不是去见各家客人,也不是去向老太君禀报自己的两个的去处,而是,如何将那浑身恶臭的人安置。
因着这些思量,君柒并未从大门走,而是让车夫转了个弯,改而走了后门,马车停在后门的时候,一个留守在后门的小厮赶紧上前,
“五小姐。”那小厮机灵,看到外边坐了君柒的贴身婢子兰瓷,便知道里头是谁了,这大过年的,府里的一部分小厮婢子回家过年了,留了几个在府里,也派了个比较机灵的守后门。
那小厮一靠近马车,便闻到一阵恶臭味,但当着五小姐的面,也不好意思掩住口鼻,只能硬忍着上前,
君柒下来后,就吩咐兰瓷给了马车夫银钱,特地多给了几个铜子儿,那车夫自告奋勇道,
“都是大小姐,大姑娘的,这人,还是小的替小姐驮进去吧!”
君柒点头,这样最是好,又叫那小厮帮忙,
“与车夫一同将里头的人扶着,随我来。”
马车帘子打开,一阵恶臭将那小厮熏得倒退一步,碍于五小姐,不敢再后退,跟着那车夫将那浑身散发着恶臭的人扶了起来,跟着君柒走。
心里想,五小姐从哪里捡来这么个人,竟还是带回了府。
君柒想来想去,记起自己初来时的那个荒芜的院子,离君家大院及各个院子较为远,就将那人带去那儿,省得府里臭气熏天。
这儿本就是后门,是以离那荒芜的院子很近,将人带到后,君柒就打发走了小厮并嘱咐他谁也不能告诉,如若说出去,那便可以早日回家不必再来了,小厮忙点头称是,就跑着离开了。
车夫也走了。
走之前将那人搬到那间满是蛛网的屋子里的木板床上,现在还是冬天,这儿没点遮蔽都是大开着,一阵阵冷风吹来,还是怪冷的。
君柒又吩咐兰瓷去拿一套小厮的衣裳来,让季芸去取点热水来。
而床上的人依旧如死人一样,一动不动。
拿来这些东西后,君柒便带着两丫头离开了,关上木门前,她留下一句,
“你有的,只有你自己。”
随之而来的,便是关门声,在这安静的地方,显得有些空洞。
床上的人脏黑的手握了握,又松了松,终究是握紧了。
……。
离开那地方后,君柒顺道回院子换了双鞋子,洗了洗手,难得地抹了点香。
那味儿,的确是难以忍受。
去前院的大院有两条路,一条是大道,一条是小道,小道是捷径,君柒不想让人注意到她,便选了小道,带着季芸与兰瓷几下穿过小道,从后面到了大院,众人的身后。
季芸弯着腰,站到了老太君身后,而兰瓷则带着君柒到自家小姐的坐席之处。
君柒作为君府的嫡系嫡亲小姐,坐的地方自然是在老太君附近的,在第二排的地方,君柒的身侧是两个姐姐,两个哥哥的地方是空着的。
她刚坐下,便听到身后有人的窃窃私语声,
“听说这就是前些日子回来的柒姐儿,”
“我去年见过柒姐儿啊,可不是现在的样子。”
“听说可是厉害,就是她将老太君从青灯居里拉出来的。”
“呦,那真是比她的两个姐姐厉害多了。”
“你可真是逗趣,那两姐妹就是废物,没人要的。”
“嘘,别说了,就在前面呢!”
几声寂静过后,便是一阵刻意放低了声音的轻笑。
兰瓷听着这些,十分为君柒不平,却也觉得自己无力辩解,她们说的,好像都是事实。
君柒也没理会,流言蜚语而已,终究会被时间冲散走,她比较关注的是,林大管家与方氏的事情。
人都这样一种怪癖,当自己如何激情如何慷慨地谈论某件事,而当事人却是毫无反应时,他们便自己也生了无趣,便会自己断了这议论。
就和现在一样,那几个小姐别有用心地想看到君柒奋起而反驳,那她们便又有戏可以看了,今日可是大日子,人都是在这儿,那君柒今日若是闹了,老太君也是不依的。
可惜,君柒并不在意,更准确的说,现在这时候,根本不将这些小事儿放在心里。她扫了一圈这里的家眷,才是在老太君身后那一排里最左边的地方看到了方氏。
这方氏今日不知心里想的是什么,其他日子里总希望自己一身光鲜,整个君府妻妾无人能敌的样子的她,在今天这个明明可以用来当做大出风头的日子却穿得简单朴素,若不是君柒眼尖,或许一下子还不能从这一群花红柳绿里找到这方氏。
她特地看了看方氏的头顶,找了一圈,如她所料,只是簪了平时便是最喜欢的金蝶簪,在阳光下璀璨发光,随着她脑袋的动作那金蝶似要翩翩起飞。
就算她有比那金蝶簪名贵百倍的紫玉簪,她又怎会有那样的胆子,却簪上?不过是藏着掖着自己对镜欣赏罢了,更何况,如今,这二姨娘怕是连自我欣赏都是不能了。
君柒在想,若是方氏知道,那紫玉簪是她取走的,不知是会何反应呢?是焦虑紧张还是大不了破釜沉舟地拼一把?
念及此,便伸手摸了摸一直在自己怀里好好放着的紫玉簪,那簪子的点缀并无新奇之处,就连纹路,或许还比不上一些精致的金簪银簪,但,新奇名贵的地方,却就在于这紫玉,有了这紫玉的圆润光滑细腻而美好,那得怎么样的后天雕琢,才能比得上?!
若是她现在拿出紫玉簪,再在众人面前将自己猜测到,彻查到的公布,那这方氏立即会败得声名全无,这府里的林大管家,也会骤然之间失掉一切。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机,没到那最好的时机。
紫玉簪落入了君柒的手,那方氏便成了被动的一方,只能随着君柒而动了,而君柒,如一头伺机而动的豹子,随时等候着最好的时机,便来个猛兽出山,一下子将方氏吞入大口,永无翻身之地!
方氏所做一切,实则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是妻妾斗争罢了,只不过,她斗得不是该斗的人,争得也不是能争的人。
君柒将袖笼中的紫玉簪又悄悄收了回去,从外头看来,一点看不出方才她的动静。
前方的戏正热闹,她回来的时候,就是知道,那君筱雨与君筱雪早就被老太君罚去跪夜了,对此,她很是满意。
现在台上的戏,正是讲古代宫廷里,贵妃娘娘因失宠而与侍卫勾搭上的戏,那般旖旎的戏,竟是这么露骨大胆地在众人面前演了出来,不知是这大宇国的开放,还是这戏子的开放。
正讲到那贵妃醉了酒,半遮半掩地勾着侍卫,缓缓进了她的宫臀里,床帐刚落下的瞬间,刀剑相击的声音忽的响起,原是皇帝知晓了贵妃与侍卫之事,当初捉奸来了。
结局还未唱到,众人却都是心知肚明,这接下来会如何。
君柒看着这一出戏,忽的觉得有意思,这挑戏之人,不知是什么心思,才会在这般日子里,不挑一个喜庆的戏,却挑了这么一个带了些旖旎情意的戏。
院子里响彻着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却如何都比不得人心里的戏婉转多姿。
这厢戏声婉转动人,那厢却安静祥和。
榕桦院里,苟氏的房门紧闭着,里头时不时地传来几声有咳嗽声,每隔一段时间,便不轻不缓地传来,让闻者都替里头的人心疼。
“三夫人,您让奴婢做的事,奴婢已经做好了。”
从榕桦院的侧门鬼鬼祟祟地闪进了一个较小敏捷的身影,那身影看去有些熟悉,只不过远远看去,并不能看清是谁。
那人进了榕桦院后,榕桦院里自有人接她。
两人相接后,朝四处看了看,才是迅速朝苟氏的房间而去,一下闪身进屋,连屋子的开门声,都没发出。
苟氏的屋子里,并不像屋子外头一样喜气洋洋,屋子外挂着红灯笼大喜字,而这屋子里却干干净净,简洁大方的家具摆设,并无过多花瓶字画装饰,苟氏的房间,简单地比男人的房间更简单,
如同往常一样,前屋里没人,那两个丫头掀开珠帘,到了里屋,才是见到苟氏。
这里屋更是让人惊讶,里面除了毫无喜色之外,更是在最上头处,有三个挂着白花的灵牌,在外头这般热闹的氛围下,这屋子里的景象,显得尤为诡异异常。
而下面的蒲团上,正跪着一个人,他穿着素青色的衣衫,身上没有任何喜色点缀,赫然便是向来冷清高贵的苟氏,只不过她现在脸上的神情不是往日的无谓与淡泊,反而是一种浓烈的恨意,眼底灼烧的悲痛,是怎么也掩盖不了的。
那三张灵牌上,没有任何字,如此生生看去,倒是有些渗人。
“咳咳~咳咳~”
里屋的床上,传来两声规律的咳嗽之声,那沉闷隐忍的咳嗽声,让人禁不住一阵心疼的苟氏的咳嗽之声,只不过这一次却并不让人觉着心疼了,只觉诡异。
三房苟氏明明是在这蒲团上跪着,那从床上床帐后传来的咳嗽声,又为谁的呢?
“你且记得,在方氏那里做好本分,别让人怀疑了半分。”
苟氏的声音,有些严厉,严厉地丝毫不像平日里的她,以往是清冷而疏离,那此刻便是冷艳肃然,只从声音里便透着一股子威势。
“奴婢时刻谨记,不敢逾矩半分,更不敢背叛三夫人。”那婢子的声音有些哆嗦,但说出的话却信誓旦旦。
苟氏点头,她身侧的丫头紫儿便将她扶起,
“我苟氏一族被灭门已有二十余载,年年今日,便是我噩梦巡回之时,我寄予你的虽是小事,却是环环相扣之中不可缺少的一环,你切不能被人发现。”
苟氏的双眼紧紧盯着面前低垂着的头的侍女,一字一句就像是从心肺里挤出来一样,让人听着害怕。
“奴婢谨记在心,二夫人并未发现,奴婢已经窥见到其事。”
苟氏点头,冷笑一声,那自诩聪慧的方氏,怎会知道黄雀在后的道理。
“奴婢有一言,不知可说不能。”那婢子上前一步,话里透着犹豫,苟氏点头应了,让她说。
“但说无妨。”苟氏整了整衣衫,在灵牌旁的红木椅上做好,拿起一旁的小酒杯,往地上倒,
“奴婢以为,二夫人斗不过死而复生的五小姐,不知三夫人可否另有棋招?”那婢子看来在苟氏这头,还是有一定地位,否则也不敢说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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