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长沙,特来别公。”绍笑曰:“吾知公疾乃害传国玺耳。”坚失色曰:“此言何来?”绍曰:“今兴兵讨贼,为国除害。玉玺乃朝廷之宝,公既获得,当对众留于盟主处,候诛了董卓,复归朝廷。今匿之而去,意欲何为?”坚曰:“玉玺何由在吾处?”绍曰:“建章殿井中之物何在?”坚曰:“吾本无之,何强相逼?”绍曰:“作速取出,免自生祸。”坚指天为誓曰:“吾若果得此宝,私自藏匿,异日不得善终,死于刀箭之下!”众诸侯曰:“文台如此说誓,想必无之。”绍唤军士出曰:“打捞之时,有此人否?”坚大怒,拔所佩之剑,要斩那军士。绍亦拔剑曰:“汝斩军人,乃欺我也。”绍背后颜良、文丑皆拔剑出鞘。坚背后程普、黄盖、韩当亦掣刀在手。众诸侯一齐劝住。坚随即上马,拔寨离洛阳而去
。 军马行了一日,当晚驻扎下来,刘萍和宋明就混在军中。是夜,孙坚主帐灯火通明,防备有诸侯追赶,孙坚自按剑巡营,心下烦乱,忽见南天上火光冲天,光分五色,众人一齐观看,不知何物。孙坚忽然警觉,回望自己大帐,一条黑影闪过,孙坚大叫一声,状如猛虎,直扑过去。那人已经一闪不见,孙坚关心宝玺,大踏步赶入帐中,看案上盒子尚在,打开熟视,不禁又把玩一番,片刻之后才想到该追逐奸细,连忙把玺藏在帐中,自己提剑追赶出来,纷纷乱作一团,奸细也早已不知去向。 宋明在人群之中躲在暗处,见有人来潜入孙坚大帐,一闪不见,身行之快,实在是当世有数高手,也想要看个究竟,刘萍却在旁边扯他道:“此人在这边!”宋明连忙跟随刘萍,在人群众左穿右绕,不一时离了军营,刘萍轻功卓绝,在前方领路,宋明紧紧跟随,沿着刘萍所指之处,果然一个人影,影影绰绰,在前方飞奔。 那人向东走了一阵,便转而向北跑,刘、宋二人在后面紧追,还要防止身份暴露,只能勉强盯住。又跑了约有十余里路,刘、宋二人已经都气喘吁吁,却不敢高声。眼前又是一片树林,那人却没有一丝劳累的迹象,一低头就进了树林,一路奔到林中,连连击掌三下。刘、宋潜身在树后,不敢作声。 二人隐身在树后,偷眼看时,近看那人却是长髯拂胸,高冠圭玉,做王侯打扮,威仪非比寻常,而背负宝剑,负手在原地站立。刘宋二人正在诧异,忽听到一声长啸,便觉得来者内功浑厚,空中飞来一人,身形魁梧,一身武夫打扮,正落在那人面前。 来的那个武将,正对着刘、宋二人这边,宋明一见,险些惊叫出来,原来来者正是袁绍手下大将文丑,只是一身便服。却见那王侯打扮之人抱拳对文丑说道:“尊驾是文将军还是颜将军?”文丑抱拳道:“在下文丑,尊驾如何称呼?”一面拿出一块玉玦,那人说道:“在下冯武,宫主命将此物交给袁太守!”一面也拿出一块玉玦,与文丑那块比照一番,果然天衣无缝。便说道:“兹事体大,不能轻忽,请文将军恕某无理。”说着又从怀中取出一物,是全玉雕成,上面五龙交纽,赫然就是玉玺。 宋明心中又是一惊,文丑便接过其物,妥善藏于身侧,抱拳说道:“劳动冯公,未知此事机密否?”冯武笑道:“将军放心,宫主已依袁公所叙述,打造一假玺,以此偷梁换柱之计,定可瞒过孙文台!”文丑笑道:“若非洛神宫,岂有能一日为此之功者?主公已经通讯荆州刘表,命其于路截击孙坚,此番定能一举剿灭孙坚!”两人又谦逊几句,文丑投东北方去了,冯武则奔西北而去。 宋明、刘萍二人面面相觑。半晌宋明道:“这洛神宫是何处神圣,竟然有此能为?孙坚还蒙在鼓里!”刘萍也喟叹道:“袁本初此计至毒矣!”宋明细细思索,点头道:“不错,以天下之怒归于孙坚,而自拥玉玺,犹致书刘景升邀击孙坚,真乃诸侯之用心也!” 刘萍在旁边说道:“不好,孙坚怀玺之事已露,恐为诸侯所乘,我二人不可再混迹于其军中,可速北返,就于洛阳周围流连,打探兄长消息。”宋明自然无异议,两人便星夜返洛阳,又因兵连祸结,诸侯屯驻城边,诸多不便,就留在河南县城中,寻了一处空房,暂住下来。 且说吕布斩了刘驰,活捉吴霜,大破曹操,斩首万余,将功绩上奏皇帝,董卓大喜,一面督促皇帝和百官西行,一面加吕布为镇东将军,李儒为安南将军,部下众将,皆有封赏。李儒率众追董卓而行,留吕布督军断后。 吕布在军中,下令缓缓西进,诸侯莫敢追逐。吕布心中得意,因想起日前曾经在战场上与贾诩打赌之事,又答允他十日之内吴霜交由他处置,算算刚好已经第七天了,便叫过人来一问,回报说贾诩将吴霜囚于车内,饭食简慢,也不曾劝说,连面也不见。吕布听了便叫拿酒来,左右持酒至,吕布饮一大觥,笑道:“闻说贾文和多智,今而观之,自诩也矣!真不愧名贾诩也!士可杀不可辱,吴子霖北海世家,如此折辱,必深衔恨,岂有归降之理?三日之后,可见贾诩红绡绕肩,花黄覆额之盛状矣!”言毕大笑,又进一觥,环视手下众人,左右皆连连称是,独高顺刚毅郑重,不露笑容。吕布有些不悦,正要出言责难,张辽在旁说道:“闻贾公智力深远,不在安南将军之下,将军未可轻忽!”吕布大笑道:“七日尚且如此,再多三日又如何?某定要看贾诩女装来见!”言讫散帐各归,吕布又暗中遣人监视吴霜,有任何情状,都不得错过,必须回报。一连过了两日,还是毫无动静,吕布料到必胜,命人撤去监视。 大军行至弘农,就便驻营。吴霜白日被拘囚车之内,晚上便以铁链锁住,困在车旁。他自被俘醒来后,便知道了刘驰的死讯,悲痛欲绝,反正解往长安也是一死,此时饭食不济,气力不佳,也就等死便了,懒得去挣扎,虽然沿路始终有军士在鞭打侮辱,横眉竖眼,他也是一言不发,恍如哑了一般。 到第九日傍晚,几骑从西而来,当先一员文官,来到吕布营前,出示令牌,直入中军来寻贾诩。贾诩闻报后连忙接入帐内,见礼已毕,急切问道:“大人,文和所求之物带来了么?”那文官从袖中取出一物,递与贾诩道:“李将军在相府好歹求得此物,贾黄门有把握否?”贾诩双手捧过,眼睛更成了一道缝隙,笑道:“若有此物,料也无碍!”那人也说道:“全仗大人了!”顿了一顿,又问道:“某与子霖有旧,能觅一见否?”贾诩笑而不答,那人沉吟半晌,便说道:“罢了罢了!于旁边看一面即可!”贾诩抚掌笑道:“真知我者也!待某降之,多少面见不得?”便挽了其手,两人出帐,悄悄过来。 二人绕过帐篷,遥遥望见吴霜所囚之处,那人拈须不语,愁眉深锁,对贾诩道:“居泥淖中,不惜身体,身如槁木,心若死灰,事可为乎?”贾诩笑道:“于不可为处为之,是有为也!大人且请暂回,容某为之!”那官员深深一揖,说道:“吾不忍见故人之子与才俊毁矣,幸文和说之,千万千万!”告别而去。贾诩深深吸了一口气,正了正衣冠,昂然走来。 吴霜连日如此,自然习惯,自己身为囚犯,所受的任何屈辱,都是情理之中,好在这两日饭食好些,精神健旺,也免得做个垂头丧气之鬼。坐在地上时间太长,两腿都有些酸麻,想要伸展一下,却为镣铐所制,羁绊不已。吴霜愤然甩开锁链,摔在石上,砰然作响,而寂静下来吴霜忽然发现今日自己周围并没有太多的军士看守。正四下环顾间,抬头看见一人,公服冠带,立于面前,不禁问道:“公果何人焉?”那人笑而不答,反问道:“汝何人焉?”吴霜看他深含笑意,眼角里尽是嘲讽,神态倨傲,料想是来劝降之人,自己死志已明,根本不想与他多费唇舌,也不言语,索性不去理会,把脸扭过一边。 贾诩见他不语,转到他面前道:“汝何在此受缧绁之苦?兵败式微,而不就死?”吴霜听他说话如此,更加不想理他,恍若不闻,也不做声。贾诩又问:“汝可知刘驰已死?”吴霜不听则已,一听辄暴起,掣得铁链铛然有声,怒目而视厉声道:“我兄长一心为国,英灵永驻,吴霜不才,唯愿追之于地下,岂为汝威逼利诱所乘?” 贾诩仰天大笑道:“汝可知刘驰死于何人之手?”吴霜咬牙切齿,愤然道:“逆贼吕布,身为虎伥,为天下共愤,如今害我兄长,吴霜虽死,此恨难消!”贾诩摇头叹道:“愚妄之徒,不明之甚!”吴霜怒道:“汝安敢为国贼抵赖?” 贾诩拈须不答,吴霜也没打算他回答,也就不再说话,就这样沉默半晌,贾诩又说道:“某武威人贾诩贾文和也,现官拜黄门侍郎。”吴霜一怔,没想到他会突然又转而介绍自己,既不明白他是何用意,也不曾听说过此人。董卓之下,沐猴而冠者不计其数,而此人又为凉州人士,便知道是董卓之人,早有三分轻鄙,更无一丝好感,也不理睬他,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 他哼了一声,贾诩也哼了一声,吴霜此时不想和他多说,只是伸了伸腿,用手肘撑地,仰卧在地上抬头看夜空。贾诩大笑道:“死有余辜之辈,可以于此矣!”吴霜也不理他,依然在看天。贾诩尴尬无比,只说了句:“汝尚且自比于忠义乎?我为大汉官员,汝竟无丝毫尊重乎?”吴霜听他似有所指,正触着心中之事,不觉一怔,心中思考,却依然不言不语。 贾诩全都看在眼里,缓缓说道:“子霖以为杀刘驰者独吕布一人,其实不然。虽以董吕之凶残,扰攘海内,似此国贼大者,亦未可也……”吴霜听他出此言,不觉一怔,盯着贾诩的笑脸。贾诩依然面带笑容,继续说道:“闻子霖与中山刘行彰结义为兄弟,誓同生死,共赴战阵,浴血相扶。以其情深意重,非国士者不能体察其味,而如今行彰一旦身死,以汉室之胄,仆死疆场,血洒黄沙,马践骨髓,身首异处,肝脑涂地,魂不知所归,其惨烈之状,宁常人闻知而泣下,岂子霖能胜之乎?”吴霜听了眼泪不禁滚下,且哭且骂道:“霜若有可为,必诛此国贼!” 贾诩冷笑道:“君何其不明也!董吕虽为国贼,然于战场相逢,纵父子不能手软心怜,况乎敌国欤?袁绍等关东诸侯,名为盟友,行实狼彘!此等不仁不忠之辈,真国贼也!子霖亦曾在联军中,知其军事,若并起河北之众,西叩荥阳,南塞伊阙、太谷,成合围之势,再以一军出南阳,据有丹、淅,叩武关以慑三辅,则二京震动,皆深沟高垒,不岁二京无粮,则吾西凉成齑粉矣!子霖以为此言何如?”吴霜见他所叙战略极尽周详,想董卓军中有如此能人,不觉一身冷汗。 贾诩一拂自己的山羊胡子,双眼一眯,微笑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诸侯内斗,各禀胸怀,拥重兵而逡巡不前,古有合纵,今者有关东诸公矣!其可幸乎?可哀乎?向使天子西狩,诸侯尾随,再以上党、河内之兵渡津倍道,兼程而遏弘农潼关,荆豫之卒,迂回而出秦川,则事亦可为也。如今唯曹孟德与刘行彰,将不十数,兵不万计,西来孤往,虽有义烈之心,能以小击大乎?诸侯当不可战之机战,而当追击时,联营中深沟高垒,深避不出,有传杯之乐,雅韵清音,夜夜声闻。当君兄弟在阵前,渴饮血河,饥餐肉阵,喊杀嘶声,搏命竭力之际,倘有一军相援,不致遭擒战死,倾覆败亡也!窃以为任侠之士,不容深恩大仇,今行彰于汝,可谓恩深,诸侯于汝,可谓仇大,董吕之辈,无谋之甚,顷刻可图。然若关东诸侯者,大者数,小者十数,以卫国为名,而行不义之实,戕害百姓,子霖一死易尔,独令其悠然于世间乎?” 吴霜有点犹豫,疑惑道:“贾公以为霜当如何?兄长之仇,恨难报尔!”贾诩正色道:“诩也闻左羊之交,钟俞之谊,非生死所能淹滞,然死独易而生独难矣!” 吴霜越发不明所以,只是看着贾诩,贾诩仰天纵声而笑,笑声中尽是悲怆之意,半晌乃止,目视吴霜,笑眼中隐现泪光,徐徐说道:“诩虽西凉人,僻远无知,蛮荒腥臊之地,尚知有天子,为汉臣,子霖世居青州,有孟尝之号,为诗礼之族。青州素多忠智之士,管仲、晏婴于前,蒯通、田横于后,子霖岂不思振兴汉祚乎?而今海内动乱,烟尘四起,天子九龄御极,奔波转徙,内有权臣,外多乱贼,边患不断,百姓无片日之安,为臣子者,前当效太公仲父,匡扶天下,内除国贼,外定诸侯,远攘夷狄,以致四方之盛况;今得侍奉天子,继刘行彰之志,为国为友,皆为可行,如何执迷不悟,只求死脱,一死何轻,一生何重,子霖衔君父之恩,荷家国之重,欲以七尺之身,避重而就轻者乎?”言语铿锵,疾言厉色,吴霜瞠目结舌,不能回答。
第十八章、宝玺入江东,名士登朝堂[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