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之辈,既已蒙蔽将军,又将巧言来欺我乎?”左右知道张正乃袁绍使者,不敢怠慢,连忙护持,刘驰便倚帐门而骂,见左右来护持,突然夺其中一人佩剑,大叫道:“我就此斩汝这卑鄙小人!”左右连忙架住,保护张正来见张燕,刘驰还在骂不绝口。 且说张正来见张燕,张燕见张正面色怏怏不乐,料想刘驰桀骜,必然给了张正不少苦头吃,问时果然,张正答道:“刘先生固执得很啊,正有愧所托,方才所夸下海口,实在难能兑现。”张燕看张正那副神情,不由得心中
涌起了一股股复杂的感情,看张正初来之时,谈吐自若,进退有仪,暗中嫉妒袁绍手下有如此人才,又想起自己也没少被那刘驰破口大骂,眼下你张正也遭了?这是一种怎样的心理? 自己的军队已经疲于奔命,袁绍绝对是个强劲的对手。自己的目标就是冀州,可是在平原上战斗却胜少败多,自己只有退到这山区,自己的老巢来,袁绍也无可奈何。那就形成了这样一个僵局,自己下山就要打败仗,袁绍也不能打上山来,何况对于袁绍来说,公孙瓒才是大敌,自己和公孙瓒虽然是同盟,也仅限于互相驰援而已,这次袁绍和公孙的矛盾不浅,公孙瓒起十万大军来攻,他张燕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袁绍结盟的真心。刘驰绝对是有些多虑了。不管怎样,自己还是要两手准备。不过这刘驰的脾气也太坏了一点。一想就觉得好笑。 张颜强忍住笑意,安慰张正,重申自己愿意和袁绍握手言和的立场,并且留张正在这里详谈。张正的任务本来就是稳住张燕,自然就留下了。又摆晚宴,张正为张燕歌功颂德,二人觥筹交错,各自大醉而归。 次日早上张正还未起床,帐外就十分嘈杂,有人大声道:“将军有请张使君!”声音惶急且激动,张正连忙穿衣起来,那声音急得恐怕张正再不出来就要闯帐了。 张正出来相见,那人也十分吃惊,旋即引张正去见张燕。张正也正自奇怪为何如此急迫,便问那员偏将,那偏将却不肯说,只说见了将军便知。张正也无法再问,又来见张燕。 却见张燕在帐内来回踱步,双眉倒竖,情极紧张,时而摩挲双手,一见张正来了,略略放了些心,急忙上前拉住道:“使君,此事如何是好?”张正也被他问的懵住了,不知如何回答,便问道:“将军,究竟出了何事?”张燕才省起述说事情经过。 原来昨晚刘驰盗取了张燕符节,说是符节,也并非盗取,只是放在那个安置刘驰的大帐内,刘驰趁众人酒醉时,骑了匹马,持了符节,诓守门军士而出。只说袁绍来人议和,包藏祸心,如今张将军设计,灌醉使节,留他住下,又命他前往袁绍军营,诈作回派使节,却要刺杀袁绍,为黑山死难的兄弟报仇。那守卫军士每日见刘驰都是蓬头垢面,如今突然换作精神打扮,又华服美饰,且不懂国家大事,又手持符节,想必所言非虚,便放走了。刘驰此时恐怕已经走了一夜,直奔冀州方向去了。 张正也听得目瞪口呆,刘驰只说有计脱身,却不防是着等计谋,细细想了一下,便了然于胸,故意正色道:“刘先生素于袁公有所误解,若不加以制止恐怕有所损失,更于两军不利。”张燕也焦急道:“正是担心袁公安危,使君有所不知,这刘驰本来就神志不清,或者有损于袁公,如之奈何?”张正心说你担心结怨,也不必要把主公说成是神志不清的人啊,但是却不说破,只挺身道:“将军不必担忧,但借某一骑,必要兼程赶赴袁公面前陈述,纵使有何意外,也要在袁公面前辩解,不至于伤害两军之好。” 张燕如何不希望有人能够刺杀袁绍?自己最大的对手无非就是袁绍一人,只是这人不对而已,刘驰根本不会武功,袁绍无论如何也是当年京中八校尉之一,何况手下还有不知几多猛将,刘驰去刺杀袁绍,除了把麻烦引到自己身上,外加送了他自己的性命之外,还能有什么好处?为今之计,只有请张正去为自己申辩了。 张正既然如此一说,张燕便拱手道:“那便多劳使君了!”张正笑道:“袁公乃明白人也!况大敌在侧,不至于贸然开衅,将军尽管放心。”说罢便出帐牵了马匹追赶刘驰而去。 张燕目送张正下山远去,惆怅半晌而归,在帐中只是烦恼。这时部将卞喜来见,说有要情禀报,张燕命其入见,卞喜入见,对张燕说:“探得那张正本是兖州刺史刘岱部将刘驰手下,刘驰便是昔日荥阳战吕布者!将军所拘狂徒,亦名刘驰,之前某还不曾怀疑,或者便是同一人。果然,张正必与他勾连,恐怕是二人合订之计!为出脱刘驰也!袁绍所遣使通和者,盖是缓兵之计也!将军不可不察!”此言一出,张燕也不由得大惊,按住佩剑,深深思索起来。 张燕听了卞喜所言,细细思索,便笑道:“将军多虑了!那刘驰早于荥阳之战身死,首级献往京城,且其义弟吴霜在朝,奏明太师,已经追赠侯爵,入土为安,天下同名姓者大有其人,何况此人自乱民中得之,且行止言谈,并无殊贵之相,动辄出口骂人,如悍妇当街之状,又与张正造衅开端,不和之态甚明,某倒不在意其生死,只是不愿与袁绍此时结仇。袁绍与公孙,二虎也,吾不偏助一方,自然坐收渔利,此时动则被动矣。料张正此行,可以为释清。”他既然如此说,卞喜也不好多说,只好深施一礼,退了出去。 且说张正一路纵马飞奔,直向邺城,料想刘驰必然也是直向邺城。到了傍晚,恰好赶到汤阴,此处乃是南北交通要路,张正马倦人乏,想也该用些食物,便进城牵马而行。 才进城门,只见一个伙计打扮的人过来,怯生生地问:“是张使君吗?”张正一愣,不由得点头,那伙计忽然大喜,牵过坐马,对张正道:“前面那家驿栈正好与使君歇马,使君有一位朋友在彼处相待。”张正将信将疑,随着前往,好在相隔不远。那伙计把马匹牵过喂水,掌柜来引张正进屋,来到一个门前,鞠躬张正说请,自己便退去。张正推门进屋,正见到刘驰端坐于内,原来刘驰一早赶到此处,在这里歇马,却没有钱帛,因想到张正也必从此过,便暂时不说自己没有钱财,他一身华服,且骑乘战马,谁会怀疑他没有钱?店主便百般侍奉,还派人专在城门等候,果然张正来了。 刘驰上前拉住张正笑道:“侥幸侥幸。”张正再行主从之礼,问道:“主公缘何在此等候?”刘驰说道:“单骑见袁公,恐其部下不识我,有阻拦尔。况张燕耳目或有于冀城者,有违大计。”说着又对张正说如此如此,张正听了微笑答应。 当下歇息一时,张正便出来将金银赏赐店家,令雇一趟马车,务必在次日早上赶到冀州。自己则骑马再出来,快马加鞭,直奔冀州。 张正来到冀州,已经是次日早上了,也不歇息直来见袁绍。袁绍刚刚招众谋士来商议张燕之事,外面便传张正求见,袁绍现在满心烦恼都在张燕身上,急忙宣见,心中却想如何这等之快。 张正见袁绍,行礼既毕,袁绍便问道:“文端此行如何?为何往返如此迅速?”张正一言不发,倒身伏地大哭。袁绍不知所以,连忙起身扶起,惊问何故。张正便将张燕军中,遭逢故主之事陈述,又将刘驰设计脱身,对袁绍详加陈述一番,又恳请袁绍收留。袁绍听闻当年的刘驰竟然还活在世上,也不由得感慨,又听得其遭遇,也不禁唏嘘。只将好言抚慰张正,其要求自然全都答应,当时问道:“刘行彰现在何处?”张正对答:“正在府外等候召见。”袁绍忙命速请入见,张正在旁道:“不可,只能秘密来见。”袁绍不解,但仍按照他的要求,命将轿舆抬入来。下阶相迎,但见刘驰形容俊俏不减当年,只是肤色黑了不少,眼神中也多了一种坚毅,文气略减了几分。 袁绍上来拉住刘驰的手,笑容满面道:“行彰能来我冀州,使绍蓬荜生辉也!”刘驰谦虚一揖:“昔日盟主,依然风采!驰奔波转徙,朝夕磨砺之人,今能借宝地寄命,还要多承袁公恩泽矣。”袁绍面不改色,依然笑道:“行彰何出此萎靡之言?昔者洛阳聚会,天下英豪,唯文台,孟德与行彰,能奋勇击贼,令彼闻名丧胆,可惜山水依然,故人不再,文台去岁已经薨于岘山,至今思之,犹然悲恻。再度行彰风采,更思故人,且京师沦陷,天子蒙尘,绍空拥兵甲,常为小人牵绊,不得兴勤王之师,实喟叹心伤,中靡若催。”说着有泪如波,刘驰见他如此诚挚,也不由得感动,便说:“袁公如此高义,驰当为袁公略尽绵薄。”旁边沮授也劝道:“二公皆海内名望著者,今合力而施为,天下必仰首而望,不如入堂细谈。”袁绍擦去泪水,抚刘驰之背,放声大笑,拉刘驰入堂来。 袁绍坐于堂上,感慨道:“今得行彰,犹猛虎之生翼也。”刘驰笑而示谦,旁边郭图上前说道:“袁公,刚才得报,公孙瓒急攻界桥,恐鞠将军难以持久,军情紧急,请主公速做决断。”袁绍听了,抚须沉吟半晌,却不回答,只问刘驰道:“行彰以为何如?” 刘驰起身答道:“驰方入帐下,且不识军务,恐难剖析。”逢纪却在旁说道:“刘公何必太谦?我等皆欲聆高见。”袁绍也说道:“行彰但言无妨!”刘驰只得说道:“冀州之势,三者争夺焉。袁公渤海郡望,累世公侯,兼有伐不臣之大功,又捷足先登,虎踞冀州,兵精粮广,可以成大事。公孙瓒幽州之强悍者,拥白马精骑,百战之师,动辄挟雷霆之势,奔袭千里,当其幽州无可敌者,外又跨有青、冀二州,其志亦不在小也,此袁公之大敌也。然张燕起身绿林,所从甚众,且无州郡,无非居山涉水,骚扰地方,其志在冀州,然予以一州郡,亦可伏之。愚意以为剿莫若抚。” 袁绍脸色凝重起来,正要说话,旁边荀谌冷笑道:“张燕带甲百万,岂能动辄而降?”沮授也说道:“吾观黑山贼之志亦不在小,且张燕多有英雄品格,若抚之而复反,我军腹背受敌,将如何处置?”许攸笑道:“若不抚之,我军便非腹背受敌了么?”逢纪又说:“可暂稳住张燕,待击破公孙之后,则其势力孤危,必降矣!”郭图却说道:“不若联合张燕共破公孙。”“如今我军与公孙之战,尚未分晓,张燕素与公孙盟好,如何能与我等联盟?君子非与虎谋皮乎?”荀谌反唇相讥。郭图也有应答之词,一时众谋士各执说辞,不等刘驰说话,先各自吵了起来,铿锵于堂上,袁绍也不知所以,望望这个,听听那个,竟也决断不下来。 堂前大将文丑见众人半晌也定不下来个说法,不由得不耐烦起来,大喝一声,走上前来,众谋士早已不语,都注视着他,文丑上前抱拳道:“主公与某五万兵马,待某东征公孙,西荡黑山,取了公孙瓒、张燕首级来献上!”众人一听,都哄然大笑,逢纪上前说道:“文将军勇则勇矣,然谋略不足,恐怕难以与此二人争长短。”许攸也说:“与公孙一战,非主公亲率兵马前往不可。”一时众谋士又纷纷笑劝文丑,说他有勇无谋,不能打胜,又说他一旅偏师,寡不敌众,何况一身迎二敌,可谓夸口,是冲动的表现,又说公孙瓒和张燕都是当时豪杰,英雄了得。总之嘻嘻哈哈,把文丑嘲笑了一番。 文丑听众人如此评价自己,不由得大怒,说道:“鞠义能够以三万兵马,抵挡公孙十万大军,我五万军队,偏就破不了他?若破不了敌军,甘当军法!”袁绍大喜,说道:“我有虎将如此,何愁公孙不破?”又指众文官道:“诸公不宜哂笑,文将军此去,当扬我军威。”言下颇有另文丑为将之意。沮授连忙上前劝道:“主公,文将军虽然骁勇,怕五万军队太少,主公宜当亲征,起冀州雄兵,方能展我军威。公孙亦久经战场,主公不可轻忽啊!”袁绍一听又有踌躇之意,文丑在旁边焦急道:“沮别驾莫非瞧不起我文丑手中钢枪乎?”语气中大是怒气横溢。 刘驰见他们如此,便上前说道:“袁公,驰有一言。”袁绍颔首示意他讲来。刘驰从容说道:“眼下已布成一局,可重挫张燕,再以大胜之师,回击公孙,必能后顾无忧,亦可少助士气。”袁绍便问如何定计,张正便上前说道:“张燕以为刘公来投明公处,乃是行刺,而刘公秘入府邸,外人必以为刘公并未来此,正当再往黑山,言皆是误会,重申两家通好之意,张燕必不防备,可一举荡平其巢穴。以解后顾之忧。”袁绍听了大喜,说道:“如此甚好,张燕不除,吾大患难消如芒在背尔!”便令人修书一封,交张正携礼物上山,又令文丑统军三万,以审配为谋士,奔赴黑山附近埋伏,三日后突袭张燕。二人均领命而去。当晚便大宴群僚,为刘驰洗尘,一时无话。 宴罢众人皆散去,沮授来暗中对袁绍说:“我观刘驰乃有英雄之志,恐怕来投无非一时落魄,张文端对其忠诚之心不减,或有所害,惟主公察之。”袁绍醉眼惺忪,看着沮授肥胖的脸庞,一脸诚恳,猛然惊觉,细细思索,却说道:“吾实惜张文端之才也,若去刘行彰,则恐怕失其心矣!”
第二十三章、脱身连环计,难决袁本初[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