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兴奋和盲动还是他现在的主要情绪，并没有把战争看作是残酷的杀戮的他，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追杀逃亡的敌人，使他如此的快慰，敌人鲜血和死亡，都是这个年轻战士的最好的奖励。而他的对手却是闻名已久的董伯琳，这个西凉战场上的勇将，也是他父辈们的最头疼的对手之一。他在接受战争训练的最后几年，都是在面前这个长柄金锤的主人的阴影下的，打败这个人，也是他们这一代很正式的一个人生目标。 当时马超看见对方气势汹汹而来，也不敢怠慢，分枪便刺，其势迅猛，更若游龙，迫得董英回锤封架，兵刃相交，砰然巨响。董英看这小将果然有些本事，不过料想临敌经验不足，便一招手，身后百余骑越出，自己却说道：“汝可敢与我单打独斗，不要军马相帮乎？” 马超和董英换了一招，震得浑身酸麻，但是更重要的还是血脉贲张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在首次上战场，便能够向西凉地面上有数的高手名将挑战，而且似乎也并不是完全不可能胜利，本想答应单挑，但是一想自己也无权做主，又如何能收住兵马？但是又实在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便假装不曾听到董英说话，再奋起一枪，刺向董英前胸。 董英大骂道：“竖子无礼！”便抡锤相迎，手下百骑也飞驰而出，反冲向西凉兵马。这一百零六骑都是董英近卫，素来弓马娴熟，乃是董英仿匈奴战法，训练的私兵部曲。凉州大军正在追杀败兵，毫无阵势，这百骑驰过，一面拈弓搭箭，瞬间便有数百只箭矢排空，凉州兵军势为之一滞，遭此迎头痛击，全军后撤数百步，追逐之势亦减。前面李蒙、王方手下的败军也就势从稍门入城。 城下马超早已与董英战成一团，以眼角余光度之，见董英百骑竟能截住数千兵马，心中又是愤怒，又是羡慕，下手又凶狠了几分，两人大战三十余合，一时难以分出胜败，恰好背后马腾、韩遂亦率大军赶来，不料此处竟然有人设关，并且有大将驻守，看前方阵势时，自己长子马超正在与一大将缠斗，两马盘旋处腾起阵阵尘土，众人一同叫好，不由得看得眼花缭乱。 还是韩遂策马上来说道：“兄长，那将官似乎是董伯琳！恐怕孟起有失！”马腾一看见那金锤，便知道是董英，想自己长子虽然武艺不错，但是恐怕也未必会是董英的对手，想这董伯琳弱冠从军，跟随皇甫嵩入凉州，使六十斤金锤，五六年来未尝一败，马腾、韩遂都吃过他的亏，总还有些担心。马腾担心儿子，仔细观察，虽然二人剧斗，并没看出有什么落败之迹象，但是那百余骑已经隐隐有将马超围住之意，若是弓矢齐发，恐怕讨不到什么便宜，而更为可恼的是先到的几千士兵，竟然列队不前，任由马超被笼罩在那种阴影之下。 “彦明在做什么？”马腾想道，现在若是一举冲出去，恐怕还会伤害到马超，刚才为什么要停住兵马呢?战场上的机会稍纵即逝，不仅是战机的问题，甚至会导致败兵，这些年轻人啊，还不知道战争是什么东西啊！马腾对于统兵的将领颇为不满，当然也包括对马超的莽撞的责怪之心，但是考虑到是韩遂的女婿阎行，也就把这句话变成了一句叨咕，一面勒住兵马，命令鸣金，召马超回来。 马超杀得性起，本来不想罢手，但是军令如山，便带马盘旋，横枪说道：“今日且住，来日再战！”董英也正不想罢手，也听到城楼上吴霜鸣金，心想此时守城要紧，如果西凉人真的冲过来，自己在城外果然是难以抵御，还是固守城垣的好，便说道：“来日再斩汝不迟！”因想马腾大军在侧，也不敢造次，便召回扈从，入城而去。 马腾顾不上数落马超，却命人来到城下高声问道：“征西将军领西凉太守马将军并镇西将军领并州刺史韩将军，问守城者何人？”吴霜心中暗道马腾何时成了征西将军？韩遂又如何成了镇西将军？一时疑惑，便命人回答：“乃当朝大司农吴子霖与安西将军董伯琳。”马腾、韩遂便来到城下，命请吴霜与董英答话。 吴霜站立在城楼上，手扶女墙，向下看去，但见马、韩二人金盔皮甲，耀武扬威，背后大张旗帜，便问道：“二位将军为国家镇守边陲，安定远人，今未见宣诏，为何率兵入朝？” 马腾和韩遂对视了一眼，便从怀中取出一道圣旨，单手高举，朗声说道：“现奉天子密诏，讨李傕、郭汜、张济、樊稠四乱贼及亲信党羽，余者不问，擒献有功！”又说道：“司农乃国家忠臣，为何助贼？” 吴霜冷笑道：“上未曾降诏，二位将军何来诏书？别是伪造的？此乃关中都畿重地，岂能凭一句话让某开关纳祸？且闻二位将军在西凉多年，屡次要入京师，素有名声，关中富庶之地，不堪战火，还请二位退兵自去，为天子把守西陲，安抚鄙远，则已有大功于社稷，不必一味强求！”吴霜对马腾殊无好感，故此说话也是绵里藏针的，丝毫不想留面子，何况在战场相逢，本来就没什么好说的。 马腾、韩遂碰了个软钉子，正准备开口再说，董英在一旁早已火了，大声道：“大汉疆土，岂是汝等也能染指的？汝二人久在西凉为朝秦暮楚之事，祸乱国家，尚有面目号称讨贼乎？” 马腾一听此言大怒，勃然变色道：“吾先礼而后兵，难道是畏惧汝两个黄口孺子不成？”一面策马而回，指挥兵士攻打 且说马腾、韩遂全力攻城，无奈城上早有准备，弓弩齐发，惶急如雨，攻了半天也攻不上去，韩遂便说道：“最下攻城，不如先安下营寨，守住路口，再用计诱敌出战。”马腾从之，便命军士去附近山上采伐大木，在路口处扎营。 吴霜看见二人在城下扎营，心中忧虑，对董英道：“将军刚才出战，实在令吴某担忧啊！”董英也觉得不甚稳妥，便赔罪道：“是属下一时不察，今次果然与以往不同，西凉军马数倍于我，且那员小将武功实在了得，他日成就必在我之上！”吴霜说道：“后将军命我等紧守城垣，深沟高垒，不与交战，但我恐敌军袭我后路，此处又不能分兵救援，如何？”董英说道：“不妨，我明日可与那小将下战书，约在城下单打独斗，每日如此可以拖延。敌军初胜，士气正高，必答应与战，待敌军粮尽，则贾公之计成矣！” 正这时，长安传来消息，却是李、郭二人听到李蒙、王方败报，吴霜董英将凉州兵阻挡在山前，传来命令，要二人依照贾诩计谋，不可与战。自此董英每日与马超在关下大战，吴霜率领众参将，又将兵士分为两部轮流守城，戒备敌军，一连十日，皆是如此。 吴霜又与董英计较，接连五日不出战，好疑惑敌军，以便惰其士气，果然之后连续五天，马超日日在关下搦战，关上只是无回应。马、韩二人不能前进寸步，心中也有所焦急，便召唤回马超。 次日吴霜上城一看，马超没有再来，换成了另外一员将，大马金刀，领二三千杂兵，阵容不整，似乎是还没睡醒，便来挑战。董英一看，便笑道：“敌军已疲，不如杀出关去，暂杀他这几千杂碎！”旁边参军说道：“马腾虽然无谋，但是韩遂颇有智计，不容小视。”吴霜便止住董英，仔细想了一下，便笑道：“料敌人突然改变战法，定然有备，且疲累之，待松懈时再出而击之！”董英和吴霜这几日相处，言语甚为投合，何况战事以吴霜为正，凡事都有他负责，且又说得有理，也便听之。 又过了七八日，部下将士见西凉兵卸甲放马，意态懒散，都要求出关杀一场，吴霜便令董英率百骑，于傍晚出关杀散这三千人马，最好能够斩将夺旗，然而不可深追，董英一口答应，便披挂上马，悄悄在关门处屯住。 董英一声令下，打开关门，百骑呼啸而过，正好天气阴晦，夕阳不明，董英百骑都是弓骑，腰佩弯刀，直接杀入敌阵，拔刀就砍。 西凉兵猝不及防，有的还没有爬上马就被劈成两半，纷纷慌乱逃命，为首大将也喝止不住，但提刀来战董英。董英抡锤便砸，对方举刀一迎，铢两相当，火花四溅。 董英正一犹豫，那将官一抹胡须，豪气满怀的大笑道：“来来来，我庞德陪你大战三百合！”话音未落，举刀便劈，董英兜马来战，连斗二十余合，觉得庞德气力犹佳，恐怕急切间难以拿下，但是用余光瞟了一眼周围，自己所带出来的骑兵已经将作诱饵的西凉兵赶散，射死射伤者不计其数，关上又敲起金钟，大喊道：“撤！”那百余骑便都收住缰绳，转身驰回。 庞德本来是要诱敌出战，可是敌人不肯深追，自己也就只好拖住敌人了，如何能够让这些对方的精锐再从容撤回？便大喝一声，举刀猛卷，董英回城心切，又恐敌军大股涌来，虚架几下，便落在下风。 董英与庞德激战，那百骑如走马灯一般在周围盘旋，乱箭射来，庞德不得不拨打飞矢，董英渐渐扳回上风，庞德便催动坐马，也旋转来战董英，周围弓骑恐怕误伤，不敢再放箭。董英大喊道：“尔等先回，待某斩了这西凉马夫！”众人虽然护主心切，却不能有违将令，只得撤到城门之下，准备接应。 董英难以支撑，先在庞德几招强攻之下，吃了暗亏，知道难以长久，一见众人撤回，自己也拨马便逃。庞德如何能舍？催马在后紧紧追逐，众骑兵在城门下着急，吴霜在城上，本想下令放箭，又怕众人没有准头，误伤了董英，心中犹豫。 只见庞德赶上一刀，董英背住金锤，砍得火星迸出，董英心胆皆丧，狼狈异常。吴霜实在不能再犹豫，劈手夺过身边士兵的弓箭，向着庞德就是三箭，势道虽然猛烈，手法也与宋明一样，但是他功力有限，并不能达到那种境界，庞德却不得不防，挥刀一撇，三箭便都应声而断，但是董英就趁着这个时间，冲进关口，大门应声而闭。 庞德一怔之际，城楼上面开始乱箭齐发，庞德索性飙至城楼下，外面羽箭如雨，都洒在身后，但是他自己也被困在城楼下。 吴霜叮嘱手下，仔细敌人攻城，若看见庞德冲出，便乱箭射之，自己则亲自下城迎接董英。董英滚鞍下马，将锤丢给部将，来见吴霜，说道：“若非子霖刚才那一箭，几乎不能生还。惭愧惭愧！”吴霜安慰他道：“伯琳乃是顾及部将，相斗必然分心，若真单打独斗，未必会输。”董英也苦笑道：“此言倒是，若说必胜，英也不敢断言，只是绝对不会如此狼狈。”又忧虑道：“真不知凉州又多出这许多猛将来，恐怕下面的仗要难打了！” 吴霜笑道：“今日将那庞德困在城楼之下，看马腾、韩遂能如何救他！”又对董英说道：“伯琳此番辛苦，且休息一番，众将士劳苦，今晚多杀牛羊，只不可饮酒，大家放开一餐！”董英惊魂未定，也不多辞让，便回营去了。 吴霜正要上城，忽然听得外面喊声大起，忙登上城楼来看时，却是庞德已经策马冲出去了，不过背上中了几箭。只看到一股烟尘，董英听到声音也赶上城来，却喟叹道：“真虎将也！”吴霜也低头不语，心想贾诩果然长于军略，论起李、郭等四将，并其部属，绝无一人能抗衡这庞德，以及日前的马超，凉州果然多猛将，看来不能硬拼。 却说庞德回到寨中，韩遂面色不悦，说道：“令明为何不把敌军引到埋伏处？反而在城下鏖战，干折了不少人马？”庞德任务未成，心中本自不快，身上带伤，狼狈已极，又被韩遂这样一说，心中怒火熊熊，正要理论时，马腾却在旁说道：“令明身已带伤，征战劳苦，不宜多说，请回营寨歇息，并传军医诊治。”庞德看在马腾也在，便不好多说，只是哼了一声，自回营帐。 韩遂笑道：“敌军如此，分明是知道我军有埋伏，不如明日再去诱敌，待敌人一出城，便冲出去，能吃掉多少就吃掉多少，也好打场胜仗，鼓舞士气。”马腾虽然颇为怀疑，但是还是依从，便命马超明日再去搦战，如庞德一样做法。 次日吴霜一见又换了马超来，料想是庞德伤势尚未痊愈，再看军马懒散依旧，想必是故技重施，因董英还在休养也不忙着出战，便高挂免战牌，着几个高声大气能辱骂的军士，每日里与下面对骂，如此又是十天左右。 这一日，董英也已痊愈，又要出战马超，吴霜制止道：“不可，敌军必有防备，可以小小折辱一番！”便对董英说如此这般，董英领命而去。 来到关下，董英率劲弩士卒列队，喝令大开城门，城上金鼓大作，声传十里。全军鼓噪，喊杀声一片。 西凉兵马听到喊声，以为敌人出城，连忙慌乱中拾起衣甲兵器，爬上马去，身后马腾、韩遂以为敌人出关，各率一万兵马杀出来，一时城下兵马无数，却并不见敌军出来。 马、韩二人才发现敌人并没有出来，只是虚张声势，心中不由得大怒，城上又笑声一片，二人更加怒气冲天。韩遂喝令部下夺取城门，冲了几次都被劲弩射回。马腾渐渐冷静下来，说道：“贤弟，看来敌人早已洞悉我之计谋，再拼命攻城也是徒增伤亡！”韩遂怒意不消，喝令自己手下近卫精骑突进，一定要攻入关口去。 一时韩遂的卫兵百余骑，汇成一条铁的河流，直向城门涌去。董英的劲弩兵射不住阵脚，纷纷后退，有一半涌入门中，马、韩见状大喜，忙命后军掩杀过去。吴霜在城上下令放箭，并放下闸门，铁栅一放，将近卫骑兵半数截在城外，急切间攻不进去，后面再乱箭射之，韩遂见难以全功，便下令不要再进攻，收兵回营。马腾还在感慨，说道：“可惜了那五十余名勇士！”韩遂却神秘一笑道：“未必，如果韩某所料不错，今晚会有变故!” 董英自栅栏降下，便将那冲进去的五十余骑团团围住在瓮城中，乱箭射之，全都簇拥死在一起。吴霜见敌人又遭了算计，心中大为快慰，董英也是高兴，当晚分一半军士守城，大家又饱餐一顿。
第二十六章、误堕情仇网，兵戈在西陲[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