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中曾经闪过一丝伤痛。 ※※※ “小侄参见叔父!”刘宇在晋阳城外开心的迎接他的义父一样的叔父,这样的成果在他这个年龄和身份已经是难得了。刘驰看见了这个孩子,连忙下马挽住他的手,刘宇就像个孩子一样黏在他的身边,诉说着战争的过程,讲到自己得意的地方,声调就变得更像个孩子了,毕竟在大人面前炫耀这些事情是每个孩子的快乐。 刘驰仔细地听完他的报告,在从晋阳城悠长而又森严的城门进入时,他为刘宇的机智和细腻而感到高兴,可是他又有一件事是绝对不能原谅刘宇的,可是他还是个孩子啊,他自己是绝对不会想到他的聪明和机智,让他犯下了一个多么严重的错误。他会理解这些么?或许是自己太过苛求,自己真的要因为这些事情大发脾气而重重惩罚他么?看着面前欢腾跳跃的刘宇,这个他最喜爱的孩子,视如己出的孩子,就
因为这样因为年少无知所犯的错误,而重重惩罚他么? 一路走进城市,百姓们夹道欢迎,刘驰微微一笑,虽然知道这不过是刘宇安排好的,我刘驰何德何能,让百姓们夹道欢迎?但是看见众人前呼后拥的兴奋和快乐,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自己虽然不是太过注重这些东西,可是手下众人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追随自己?不过是进入了这样的中等城市,他们就如此快乐,或许真的是有攀龙附凤的心理,那么跟从我只不过是认为我更有前途?除了那些最为亲近的人,究竟有多少是这样思考问题的呢?谁也说不清楚,如果怀着这样的心情去统治、指挥,那么难保不会有和官僚的气质,这怎么可以呢?不要说现在只不过是夺取了一个城市,还有内忧外患,就算是天下太平,也不能容许这么多的蛀虫,若不是这官贪吏虐,汉家江山又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刘驰绝对不允许自己的治下有这样的事情。就算他们离我而去,我也绝对不允许! “宇儿,你不是说擒获了守将么?晋阳的守将是什么人?”刘驰忽然想到眼前的事情还比整风更重要,他也难以决断到底该怎么和刘宇说,如果不说,恐怕后果还是严重的,但是如果说了,又怕寒了他的心,只好先问问晋阳的守将。 “晋阳的守将是个叫张丰的,虽然他不是很容易上当,但是他的武功可是有点差劲,逃跑的时候被我射伤了……”“张燕竟然用张丰做守将?”刘驰不由得失声惊诧,引来了周围人的注目。 “这个张丰,我曾经见过。”刘驰解释道:“当初在张燕军中的时候,我看众将校皆是资质平平,只有他,仁宽勇毅,只可惜地位卑微,被众人贬斥。假以时日,也能成一方面之材。若是被宇儿擒获,可以就此收拢过来。此人现在何处?” 刘宇面呈难色,半晌才说道:“在乱军之中,已经被重创,现在郡府养伤。”“好!文端,你们去接手一下郡城的事务,传令公耀仔细约束兵士,不能让他们祸害百姓,我和宇儿去郡府走一趟。”文武官员全都领受命令而去。 宋明此时却开始惆怅了,晋阳城和北海比起来,还要小一些,可是却有那么似曾相识的感觉,或者这是一个全新的开始。和其他的诸侯相比,刘驰的崛起实在是太晚而又充满着曲折了,公子什么时候能够回到我们的身边呢?在戎马倥偬的岁月里,他也从来没有忘记怀念他的公子,可是也就在这个时候,他想到了刘萍,那个让他柔肠百转的女子。 “公耀,”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冯武正带着笑容站在面前,“我来请公耀喝一杯!”冯武晃了晃手中的皮囊,里面的液体在翻腾,宋明也笑了一笑,对身边众人说道:“我去和安国喝一杯,你们先去!”众人应命而退,宋明便一手抓过皮囊,一手挽着冯武向城墙上走去。 他们并不知道他们所处的地方就是数天前张丰独自惆怅的地方,但是他们两个都有着自己的心事。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交替着将那口袋里的液体灌下喉咙,又快到夏天了,五月的风总是微微的热气,一如人心内不解的疑惑,总是在那里环绕。 “马大侠,你为什么要隐姓埋名呢?”宋明看着远处,轻轻的问了一句,“我在曹公那里见过你,夏侯将军的师兄,大名鼎鼎的西凉一剑,真的是为了襄助主公而来的么?” “我没有必要抵赖!”冯武,也就是马元,坦诚而又安静的说道。“我也并非是如主公所说得那样来投奔的……”说着他便把刘驰被劫持到邺城、与南华真人定下五年之约的经过全都讲述给了宋明。 宋明却没有任何的诧异,这一切似乎都早已经被他猜到了,或许他不会想象得出来那过程如此的复杂和匪夷所思,但是他也并没有因为这个耸人听闻的内幕而感到惶恐。“不管主公遇到什么困苦,我都会站在他身边的!而对于……我该称你为马大侠还是冯安国呢?对于你,我相信在这五年之期内,我们不会有任何冲突,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也不管你是什么居心,我们该在五年之后再决定是敌是友。”冯武笑了一笑,说道:“公耀是个君子,与主公一样。” “是说我们一样好欺骗么?”宋明冷冷的反问,他的内心其实已经被怒火激昂,脸上只是淡淡的,继续说道:“我只想问一件事。”“只要公耀不对人揭破我的身份,我也不必在你面前有所保留。”冯武坦然的表态。 “你说你们是来自一个庞大的地下组织漳神宫,那么,萍儿和这个组织是什么关系?”“这……”冯武有点迟疑,显然是碍于什么东西不能讲出来,但是他旋即想到了刚刚作出的承诺,随即说道:“她就是我们三王之一的中慧王。” “原来如此,那么你说你们有三王,而你是右武王……啊!”他恍然大悟,似乎想起了些什么事情,连忙问道:“那么还有一个是不是个眇目跛足,脸上还有一道疤痕的道士?”“不错,那正是我们的左文王。” 宋明开始了沉默,探秘不过发现了更多的迷茫,可以确定的是刘萍的确和这个与她哥哥作对的组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是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什么要和那些人纠缠在一起?他不知道她是另有目的,还是出于自愿,毕竟这样的女子的心情是太难揣测了,他是多么的喜欢这个女子,却又因为知道得太多而不堪。能和主公讲这些事情么?萍儿啊萍儿,你在做什么?你能告诉我么? “二、二位将军,不好了,主公大怒,要处死公子,张使君要二位将军速到府衙去!”侍卫来报,那消息却将两人都吓了一大跳,冯武犹可,宋明可是最了解刘驰对于刘宇的感情,何况这个是吴霜介绍来的,又与自己有师徒之情的伶俐小孩,宋明也是十分喜爱的,刘驰纵使因他有什么过错而惩罚,也万万不至于要杀他,宋明一时心急,顾不得冯武,径自先向府衙奔去,冯武也在后面紧紧跟随。 “主公,”才进院门就听见张正苦口婆心的声音,“敌将自杀,也不过是身殉职责,公子不仅无过,反而有功,为何要对他动刑呢?”宋明轻轻舒了一口气,看来还并没有伤害宇儿,便凝神听刘驰的回答,可是屋子里却没有一点声音,这又让他放心不下,又迈开了大步走进屋子。 这屋子应该是敌将养伤的地方,可是现在里面床榻是空的,听张正的说法,似乎是已经死了。可是宋明走进屋子的时候,看见的是刘驰提着宝剑坐在床榻之上,刘宇就跪在一边,并没有任何的反抗,张正一面用身躯挡住刘宇,一面劝解,而这个时候,看来刘驰也已经怒气全消了。可是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敌人俘虏的死亡难道就会使得主公这样大动肝火? “来人,将这个人拉下去,明日午时斩首号令!”刘驰顿了一顿,用颤抖的声音补充了几个字:“我要亲自监斩!”说罢拂袖而去,完全没有再理会站在这里的那些属下,更没有再看一眼还跪在那里、已经泣不成声的刘宇。 宋明和冯武面面相觑,连忙上前扶起刘宇,见他哭得伤心无比,抽泣得已经说不出来话。宋明虎目圆睁,大声问张正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张正双手一摊道:“我也不知道。只听说是主公想要劝降敌将,可是敌将不但不降,还破口大骂,然后毅然咬舌自尽,这件事给主公的打击很大。可是他为什么会迁怒宇儿,我也不清楚。主公并不是胡乱发脾气的人,今天之所以会这样,一定有我们不清楚的理由。” 冯武拉起了刘宇,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刘宇泣不成声,噎得说不出话来,急得冯武大声喝骂道:“亏你还是智夺晋阳的将军!哭能解决什么问题?你赶紧把话说清楚大家一起想办法!你还真打算明日午时被斩首么!”宋明心想宇儿一定是被主公难得一见的怒气吓着了,像冯武这样的劝法,不但没有任何效果,反而会让他更加感到委屈,于是便伸出手去,揽住了他的肩膀,对冯武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过于暴躁而惊吓孩子。 “可是敌将说了主公什么呢?”宋明猜想这或许是解决问题的关键。“不过是说坚决不降之类的话,当然还说主公赚开城池,让他难以服气的意思。”张正仔细地回忆了一下,也没有发现任何不对或者极其特别的地方。 陈群此时也从外面进来,摇头慨叹道:“诸位太不了解主公的心思了!主公这样做,既不是惋惜已死的敌将,也不是因为他的几句话迁怒公子,这正是帝王的心术啊!公子虽然奇袭晋阳立下大功,但是却也是没有得到主公的命令,如果每个人都这样的话,将置主公于何处?主公也是不得已要立这个威信,试想主公不在军中,各位齐心协力,力保疆土,自然是上善之举,但是主公已经返回,各位还要自行其是,则军纪不存,兵无以战,也难怪主公会发这么大的脾气了!” “我不相信主公就为了这个要杀宇儿!”宋明此刻也难以抑制住自己的激动,他虽然嘴上说不相信,但是如果不是陈群的话太合理的话,他又怎么会如此激动? “王侯将相,本来就是不狠毒不能立身的!”陈群笑道:“不过我们所有人恳求的话,主公既然不是真心想杀公子,那应该是还有转圜的余地。”这一番话让所有人都默然不语,可是如果为了救刘宇,陈群不说,众人也会为他求情的,只是主公也终于真的变成这样了么?那也我们也未免太过单纯了。 ※※※※ 法场上旌旗飘摇,刘驰就端坐在监斩台上,这里本来是张燕点兵的场所,因此开阔无比。按照刘驰的要求,所有他的属下,以及大部分的士兵都要来看,因为这次行刑,是具有警示意义的。 宋明不安的看着张正,以前都是听从他的话,现在有这样的大事情,更加使得他依赖,相信所有的人,都不希望刘驰是真的要杀死刘宇。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形,难道还要指望刘驰收回成命么?主公说要宣布刘宇的罪状,可是这罪状究竟是什么呢?他的手心渐渐冒出了冷汗。 刘宇被带上来,并没有任何的绑缚或者押解,只是在台上垂首站立。那种绝望的神情看得宋明心痛,可是张正和一班文官全都默默无语,没有一点反应。 下面围观的百姓也开始多起来,议论的声音响起,刘大帅要杀自己的侄子,可是这位将军并没犯什么明显的错误,百姓抱着看热闹的心理,管你是要杀谁? “主公!”宋明看到刘宇被押往刑台上,当他跪下时膝盖碰到地板的一霎那,再也忍不住了,拜倒在监斩台上,大声说道:“主公,手下留情啊!公子就算有错,也该看在他素来的孝顺礼貌而开恩!何况也该看在您义弟的面上,放过他一条生路啊!”一说到这里,眼泪已经夺眶而出,看来刘驰这回是要动真格的了,要真像陈群说得那样,大家还不快点恳求,究竟在等待什么呢? 刘驰早就知道他会来劝说,又听他提到吴霜,嘴角抽动了几下,却说不出什么话来,眼泪也夺眶而出,只是指着崔琰,一面用袍袖遮住脸庞,示意崔琰将他预先写好的宣言朗读出来。 崔琰面色严肃无比,迈了两步走上前去,展开纸张,高声宣读道:“晋阳典军校尉刘,特谕军民曰:驰本不肖,尝以螳怒伐贼,先取败亡,次为氓隶,略知流民所苦,颇感辛酸,何幸军民错爱,豪杰用命,致有今日,未尝敢忘怀根本。 今舍侄无礼,驱百姓入兵戈,以诈术取城,虽胜之而不武。传之于诸侯,以天下之大,复孰能坦然开关,容纳百姓?若以驰并舍侄之过,致令天下流民,家园毁于战火者,复无可依傍,无可容纳,置身于旷野,上无片瓦,四面寒风,号呼而转徙,驰心何忍? 驰不能约束属下亲眷,令百姓犯险,故毁断至亲,芟夷膀臂,以谢罪过。唯望其天下早安,黎民无扰,仁人志士,莫害百姓。若有因此而为牺牲者,驰虽百死而莫赎,难胜罪过。”
第十九章、违心求连横,奈何断膀臂[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