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我吕布空负天下之勇力,竟然这样像丧家之犬一般,在诸侯之间往来!吕布不忍心再看自己的部队,虽然他们劫掠百姓,可是他们的日子也并不好过。春草还没有绿起来,汝南的气候应该温和一些?但是自己毕竟和那三个兄弟交战过两次,他们会如何对待我呢?是像袁术那样干脆闭门冷眼,还是像袁绍那样,利用之后就要杀掉?如果要是那样的话,我吕布恐怕再也不会心慈手软了! 吕布一边想像,握住画戟的手在收紧,但是赤兔却突然摇了一下鬃鬣,这种异常,让吕布精神戒备起来。有人正在向我们接近! 一队骑兵驰来,在吕布看来,这支队伍并不算是精锐,甚至有些业余水平,但是那员为首的大将,却让他心头一震。白马银枪的飒爽身影,以及那种淡淡的眼神,都与在界桥的烙印深深吻合,就是那个曾经一战的赵云。 “不管刘备打什么主意,如果他有什么对我不利,我也只能够对不起他了!”吕布再一次加强了业已形成的想法,一面拍马上前,看一看这几百杂兵,和这一员猛将,究竟会有什么举动。 赵云看见吕布和他麾下的军队,颇为吃了一惊,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但是还是上前勒住坐骑,抱拳说道:“刘使君闻将军到来,特命我来迎接,恐将军鞍马劳顿,又命校尉陈叔至在前面项城待酒杀羊,恭候将军之师!” 吕布一怔,先前的疑惑一扫而空,旋即笑道:“玄德待我何厚!有劳子龙了!” 赵云脸上仍是淡淡的,不卑不亢的神态,欠身说道:“将军有请!”吕布也见礼,但是脸上倨傲之情又浮现,催动赤兔,让赵云前面引路,他则率领大军随后而来。 陈到果然已经等候很久了,他也没有想到吕布的军队会如此之多,一面设宴款待吕布、陈宫并麾下众将。却说道:“没想到温侯武威如此,虽然在兖州有所小挫,还是军势如此强盛!”吕布持觥大笑道:“叔至太小气了!不是我吕布夸口,但凭这一枝戟、一匹赤兔,莫说此时还有三万余众,就是我吕布孤身一人,天下也无处不可立足!”说罢哈哈大笑。陈到尴尬无比,只得陪笑,心中涌起无数感慨。 陈宫在旁见吕布如此说话,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说道:“叔至不要多心,想我军新败,兵无战心,军无粮饷。这些人数虽众多,但不过都是沿路招募的山贼草莽,平民百姓。叔至也是带兵的人,知道新招募的兵马,拿不动刀戟,听见鼓声都吓得战栗不已。”陈宫说着说着竟然笑了起来,摇头道:“若无玄德公收留,恐怕危在旦夕,一夜之间哗变,也未必不可能。现在玄德公坐领汝南,已经让中原各诸侯为之刮目。如果再有我家温侯的勇猛,天下还有谁敢正视汝南?” 吕布也醒悟刚才自己的言语也未免太让人生疑,但是本性如此狂放,又怎么能够遮掩的来呢?反正有陈宫替自己解释,我吕布何必说那些违心意的话呢!便一笑置之。 陈到听了陈宫的话,又看见吕布的军队阵容不整,装备残破,人数虽然有点多,但是的确是乌合之众,心下稍稍感到安慰,事情自己不能做主,刘备只是让自己来接待吕布,让他感受刘备的真诚,自己又何必和他较真?当下又说几句客气话,盛赞吕布几句吕布心中得意,当晚驻军项城,准备次日来见玄德。 陈宫半夜来见吕布,埋怨道:“主公现在兵败式微,来投靠别人,为何说话还要那样不注意?让别人误会我们有夺取汝南之意?”吕布冷笑道:“我吕布怕过谁来?纵使玄德不能容我,我难道不可以去投别处么?玄德也是出身寒微,自然不会介意这些言语!” 陈宫听他这样说,更加惶急,连忙说道:“玄德纵然不怀疑,难免他手下怀疑,将军无非谋一处安身,难道还要继续奔波么?今日陈到、赵云神情心思,温侯难道看不出来么?”吕布默然不语,陈宫继续说道:“明日去见玄德,可将兵马就驻扎在项城,我与主公同去。若玄德试探主公,也好在旁照应。切记主公只是借玄德之地安身,人在矮檐下,焉得不低头,须要处处忍耐谦让。”陈宫叮嘱一番,吕布只是点头称是,便退出来。 次日吕布便要携了陈宫和家眷,轻骑来见刘备。赵云和陈到见他要如此,都有些不好意思,陈宫在旁说道:“温侯败兵来投,自然任由玄德公安排,又带许多兵马做什么?难道还要耀武扬威不成?就留驻在此,往见玄德公。二公不必为难,请就引见!”陈、赵二人见吕布忽然如此收敛,又觉得自己昨日招待时未免过份小心,言语间让吕布内心不安,怀疑刘备有拒绝之意,一时都有些过意不去,但是如果吕布不带兵马,却是更好的选择,也就并不多说,顺水推舟,多派军兵,护卫吕布家眷,一路入城来。 汝南城靠近颖水的支流汝水,地峙平畴,几经战乱,现在城池也并不算是雄伟,作为一州的首府,甚至显得有点落魄,正如这个城池现在的主人,和即将进入这个城池的天下第一武者,都感受到了那种悲怆和蹭蹬。吕布在压抑的心情中来到汝南的城下,看到了旌旗下的刘备,和他的两个形影不离的兄弟。 玄德对我,也算是诚恳热情了,不过他一个小小的汝南,只能略作栖身之地!吕布看见了豫州的破败,心中慨叹。兖州虽然被战火也蹂躏的不成样子,但是兖州却给人一种拥有着力量的感受,眼前的豫州,可就没有那么令人在悲壮中震撼而又充满希望的感受了。 “奉先公!”刘备虽然刚过而立之年,但是几年的世事艰辛,以及数次不算大,但是也不算小的失败,已经让他渐渐成熟起来。一见到吕布,便热情的上来见面,同时在马上欠身说道:“听闻奉先公不嫌弃汝南城小,赶来会面,特派陈、赵二将前往接风。刘备本事有限,虽然管辖不过百里之地,”说着不由得讪笑了起来,“竟然搞得事务缠身,不能早点出城迎接,还望奉先公不要怪罪!” 吕布见他诚恳,也在马上欠身还礼,说道:“布自昔日虎牢关前,见到贤昆仲,心中实在仰慕三位英雄了得!但是当时董贼在朝,天子被他挟持,关东诸侯中也鱼龙混杂,各揣心思,若是入关,恐怕对天子也有所不利,所以才不得以,致使兵戎相见。后来幸好司徒设计,诛杀逆贼,却不料西凉叛反,京师沦陷。布仓皇东出,流落诸侯之间,但诸侯多以布为从逆,闭门不纳,或相图谋。前者曹操急攻徐州,玄德公驰援,布背袭兖州,分操军势,不幸误坠奸计,败军折将,现在蒙公不弃,百里迎接,礼数殷勤,特欲与玄德共谋大事,未审尊意!” 刘备摇了摇头,说道:“奉先公是当世虎将,威声八面,刘备不过一国相,怎么敢僭越?不如请将军代摄此处事宜,刘备让汝南与将军,唯将军马首是瞻!” 这话一出口,张飞和关羽各自着急,但又不好说大哥有错,一时关羽面上红光大盛,张飞更是怒视吕布,只看他如何回答。 吕布微微一笑道:“玄德公此言差矣,吕布一勇夫而已,冲阵杀敌,当仁不让,但是治理民政,恐怕是使君仁厚所长。何况兵败来投,若是领了地方之事,那才真的成了僭越,天下人将如何看我吕布?”吕布说到这里,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玄德公虽然仁厚,但是不能陷我于不义之中啊!否则,吕布颜面再厚,也难以在汝南安居。” 刘备见他如此一说,倒是出乎意料,没想到吕布的口才也如此之好,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身旁关羽、张飞都松了一口气,可是张飞不禁哑然失笑,“如今可是什么样的人都要讲求一下仁义啊!” 刘备大惊失色,吕布脸色骤变,怒视张飞,沉声喝问:“翼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一字一顿,眼中闪现出难以形容出来的恐怖,关羽在旁连忙说道:“三弟不可造次!”陈宫也劝道:“张将军不过随口说笑,并不是有意为之!” 张飞见吕布恼火,心中大为快慰,又见吕布有责难之意,争强好胜之心顿起,大声说道:“像你这样东投西奔,毫无信义的人,也担心会陷于不义么?我大哥虽仁厚,但是不等于说他容易欺骗!谁想夺我哥哥家业,先问过我张翼德!” 吕布双拳紧握,两臂颤抖,终于压制住了怒气,对刘备抱拳说道:“玄德公,看来令弟不能相容,我吕布还是另投别处去!感谢款待,告辞了!”说罢便拨转赤兔,刘备慌忙拉住辔头,回头骂张飞道:“三弟胡说什么?还不快给奉先公赔罪!” 张飞哪里肯给吕布赔罪,心中还沉浸在刚才抢白吕布的快乐之中,此时是咬死了不肯认错的时候。便一带坐骑,说道:“要我给……”话还未说完,身旁关羽便狠狠拽了他一把,刘备心知他要说什么,连忙对吕布说道:“奉先公要是这样走了,刘备没有面目再立足于天下了!”转身对张飞喝斥道:“稍后设宴款待奉先公,不要你来作陪了!只管训练军马去!”张飞听了怒气上冲,便说道:“谁稀罕给他作陪!”说罢拨马而去,刘备忙使关羽去照看,一面劝吕布入城来。 吕布怒气未息,但是也不好和玄德发作,只得忍气吞声,来到厅前落座。刘备又设宴款待,言语殷勤,吕布渐渐平静,陈宫在旁又盛赞刘备恩德,刘备谦逊不提。 张飞却怀恨而退,来到较场,把蛇矛和乌骓备齐,要来杀吕布。关羽正从背后赶来,拉主张飞道:“三弟为何如此莽撞?”张飞怒道:“大哥、二哥畏惧吕布,我张翼德却不怕他!若有一丝歹心,我先和他大战三百回合!” 关羽抚髯叹气,说道:“三弟太莽撞了!大哥不是不知道吕布反复无常,但是大哥以仁厚著称,怎么能够对吕布下手呢?何况吕布这次入城,只身前来,家眷都送入城中,可见并无歹心。人家遵循礼仪,你却在这里大呼小叫,冷言冷语,岂不是显得我们兄弟量浅?何况刚才吕布与大哥相去仅一马首,若被你言语激怒,对大哥有什么举动,你能救应大哥么?”一番话说的张飞放下蛇矛,半晌说道:“不论如何,我看吕布,便不顺眼!你们去招待他,我自演练兵马!” 且说吕布和刘备饮宴,尽欢而散,刘备又请吕布将兵马移入城中,吕布见刘备不怀疑他,也便欣然从命。刘备安排府第,让吕布居住。 吕布和陈宫出门还家,陈宫见四下无人,便对吕布说道:“主公可见到今日刘备举动,他手下大将,都不满主公,有防备之心!汝南不可久留,宜早谋退路!”吕布听了默然不语,说道:“刘备待我至诚,本可以和他共同创建一番事业……” “张飞那一番话可是很说明问题!”吕布一听到陈宫提起张飞,便忿忿向桌子上一拍,将桌子打得粉碎。陈宫继续说道:“主公内心自有公断,何必又掩饰自己的愤怒呢?如果刘备真的是个至诚君子,怎么会帮助陶谦之后,又图谋他的徐州呢?”吕布冷眼看这陈宫,没有说话,只是眼中透出的杀气,让陈宫知趣的闭上了嘴。 次日吕布在家中设宴,回请刘备,刘备带关、张前往,吕布又使妻女拜刘备,刘备谦辞不受。吕布因日前和刘备饮宴甚欢,无所顾忌,便说道:“贤弟不要客气!你我兄弟相称就是!嫂拜叔,天经地义!”一句话还没说完,张飞早已大怒,本来他就看不惯吕布骄横之气,现在见吕布越来越不客气,便在一旁大叫道:“我大哥那是汉室宗亲,你是什么样人?也配与我大哥称兄道弟?” 吕布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刘备为免尴尬,忙命关羽劝止张飞,吕布就此送刘备出来,回到家中,闷坐榻上,一言不发。 不数日,吕布来向刘备辞行道:“蒙玄德收留,但是恐怕令弟不能相容,不如另投别处去了!”刘备正要挽留,却见关羽不停的使眼色示意自己不要留下吕布。刘备无奈,说道:“汝南地小兵微,不知道将军要向何处去?”吕布踌躇半晌,说道:“只有再去投袁公路了!” 正说话间,外面有消息传来:青州伪王太平道王铎,攻打广陵甚急,现在笮融已经举全境降袁术,袁术地广粮多,又有孙策玉玺为质,已然称帝,建号仲氏,国号大成,设立储君,开府设台,册封伪官。一时众人听了,都大惊失色。 吕布一听此言,大喜过望,双目射出炯炯光芒,说道:“如此,吕布一定要去投奔袁术了!” 刘备连忙在旁劝导:“现在袁术僭越帝号,恶行犹胜过王铎,必定成为天下众矢之的,奉先公纵使不如意,也不可从逆!我刘备断然不放奉先公!”说着刘备神情变得十分严肃,站在吕布面前,虽然不如他高大,但是也有一股权威。 吕布仰天大笑道:“天下都把吕布当作虎狼,以为我是个不忠不义之徒,这个名声,自我杀丁建阳之时,就已经埋进了天下人的心里。从此我吕布就是个不忠不义的人,本来就没有名声,毁却了又如何?”说罢目视张飞,却没有任何怨恨之意,深吸了一口气,又对刘备说道:“玄德收留我,本来应当感激,但是玄德也是当世英雄,一山难容二虎,布就此告别,愿贤弟大业有成!”他故意把贤弟二字说的很重,显然是有心气气张飞。 刘备见他去意坚决,心知无法再劝,不禁起了英雄相惜之意,命糜竺捧出徐州印信来,说道:“刘备不幸,不勇不武,空留印信在此,现在奉与兄,愿奉先公找一地安身,尽量不要投奔大逆之贼,免得身败名裂!奉先公执意要走,容备相送!” 吕布接过印信,反复看了几遍,慨叹道:“人生难得一知己,我吕布虽然不堪,但是总算还有几个真朋友。可是,天下有谁能真正了解我吕布?也许河内的张雅叔,算是一个!”又将手中印信掂了一掂,不无伤感的说道:“感谢玄德雅赠,从今日起,我吕布便是徐州牧!玄德不必相送,容布自去!容布自去!”说罢转身离去,头也不回。 刘备正自唏嘘,旁边赵云忽然说道:“云自去年率本部人马跟随玄德公解徐州之围,不料中途使君遇难,云不忍当时离去,故而追随至今。现在听闻袁绍用武于北疆,自当返回河北助战。于此告辞!” 刘备没想到赵云此时也要离去,又难以挽留,只得设宴饯行,又将赵云原来带来的两千骑还给,说道:“如果有缘,可以再见!”赵云也拜倒说道:“使君恩义,永铭肺腑,但是现在公孙将军为我主,事君不可半废……”说罢便率领军队向北去了。 却说吕布别了刘备,便向淮南来,却不急于进入,只在颖上休息兵马,忽然蹄声翻滚,一支军马来到面前,为首大将正是赵云,赵云见了吕布,戳枪下马,吕布却冷笑道:“子龙将军,想不到你会追上来,不知有何赐教呢?” “我来是为了帮助奉先公一个忙,也希望您能帮我一个忙!”赵云面无表情地说道。
第二十七章、寿终托奉孝,兵败入淮南[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