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灵按剑而入,身旁杨弘、陈纪二人左右护持。 纪灵转脸扫了一眼众文官,见韩胤杀死在墙上,袁术死在地上,不由得多少有点悲戚,陡然拔剑,说道:“袁术乱国逆贼!僭称帝号,其罪当诛!殿内袁术的一党都听着,赶快投降,否则定然不赦!左右,还不将这些伪官,尽数拿下?”他大声呼喝,话语掷地有声,在众人听来却似一个晴天霹雳。但是就是这样的一句话,宣告了袁术短暂的大成王朝,虽然不过是个伪朝,或许将来的历史都不会承认,就此彻底覆灭。 袁术的御林军本来就见吕布等人勇猛,且袁术已死,难免心慌意乱,现在看连大将军都反戈一击,还有什么负隅顽抗的勇气呢?便纷纷放下了武器,退到一边。王越想不到事情突然又变化如此,呆立当场。 吕布纵声大笑,因为他看见了陈宫就站在纪灵的身后,何况自己的军队此时恐怕也已经入城了,淮南就此将要落入自己的控制。从策划刺袁,到陈宫策反纪灵、陈兰、阎象、杨弘、陈纪,这一切现在看来都是如此惊险却又顺利。开始的藏蛰,开始的韬光养晦,开始的卑微侍奉,又算得了什么呢?古往今来,谁象我吕布,当堂刺杀一方诸侯?此时魏续上来,捧过吕布的方天画戟。 吕布把手中金锤一丢,持方天画戟,舞动几下,问众人道:“还有谁不服?要为叛逆袁术张目的,可问过我手中的画戟!”他今日穿着华丽,又拿到了自己的成名兵器,自然神威凛凛,恍若天人,没人敢出来说个不字。连纪灵也微微颤抖,今天可以说是吕布的又一个巅峰,直接进入袁术的心腹而刺杀这个野心勃勃的诸侯,让天下再一次听到吕布的名字。虽然又是弑杀自己的主公,但是忠于汉朝,总算是可以被理解的? “王越老匹夫!你还不受死!”赵云一振长戈,直扑王越。 “老夫纵横半生,名声也震宇内,如何能在你这等小辈中受辱?如今是我力孤,我本欲大有为,却天命不佑,空自遗恨!空自遗恨!”王越闪过赵云一击,躲到旁边。却面对着赵云和吕布,以及那许多士兵,纵然自己有通天彻地之能,也逃不过今天,反正袁术已死,大业无望,还有什么好留恋的呢?当下将怀中匕首掏出,向自己颈上一割,鲜血倒灌而出,可怜一代宗师,就此死了。 张勋指着纪灵和阎象大骂道:“背主求荣之辈!淮南大好山河,就送与这惯于弑主作乱,忘恩负义的小人了!” “大胆匹夫!”吕布最听不得别人这样说他,怒气涌起,一戟将张勋刺了个透,回看纪灵颇有赧颜,阎象却毫不变色,心想道:若是这些人又起悔意,岂不是白忙了?便怒视袁术众将,厉声喝问:“还有谁不服?可站出来说话!” “我不服!袁公收容你,你却丧心病狂,将他杀害,我梁纲不服……”吕布起手一戟,刺死梁纲,又怒视道:“不怕死的尽管站出来!”一时大殿里肃穆无比,沾染满了血渍的帷幕,在轻轻的起伏。 “你还要霸占淮南!还说什么要为汉家除害,可谓掩耳盗铃!我……”吕布又是一戟,刺死说话的李丰,“还有谁?” …… 吕布一连手刃袁术文武官员十八人,心中早已狂怒无比,他双脚岔开,就踏在众人的血泊之中,继续用他冷静的声音喝问道:“我吕布坐领淮南,还有谁不服?” 再也没有人说话,全都深深的低下了头。只有陈宫在微微颔首。在他的印象中,温侯虽然勇武非常,却常常有妇人之仁,现在面对的是袁术的伪官,是政治敌人,如果不杀掉他们,
那就会反受其害,眼前的场景虽然惨烈血腥,但是陈宫却非常满意。这只是就事论事,如果吕布要杀害百姓,陈宫是一定要劝止的,现在要夺取淮南,只能靠这样的暴力压制,然后再慢慢图谋收拢人心,让他们既有所畏惧,又有所感戴。 果然再也没有人敢说反对,吕布便将袁术弃市,抓捕袁术之子袁胤、袁耀,腰斩于市,又将袁术家眷、亲族、朋友家将并适才杀死的众将家眷共一千二百余人尽数斩杀,淮南城中,人人震恐。自此吕布坐领淮南。 赵云见此间事了,便辞别吕布向河北去了。吕布念在同仇之情,赠给赵云二百精骑,也有结好公孙瓒之意。 送走赵云,便问陈宫:“我今有杀灭袁术伪帝之大功,有坐领扬州牧之意,何人可以纳表章于朝廷?”陈宫说道:“朝中有李、郭二人把持,此二人,将军之夙敌,未必肯轻易加封官爵!” 一席话又说的吕布踌躇起来,陈宫又说道:“不妨,先纳表朝廷,如果朝廷不加赏赐,可以推托是李、郭二贼作梗,自领扬州牧,淮左诸郡,谁敢不服?孔融孔文举,大儒之后,海内人望,先前在徐州,结果青州匪类打破徐州,孔文举避难淮左,现居合肥,可以请他纳表朝廷!”吕布闻言大悦,派人厚加珠币,聘孔融来,请他代为献表朝廷。孔融在地方正百无聊赖,便欣然答应。 “公台此番计定淮南,功劳莫大啊!”孔融去后,吕布抚陈宫后背说道。 “陈宫不敢!”陈宫拜倒在吕布的面前,吕布大为惊讶,连忙扶他起身,问道:“公台为何行此大礼?” 陈宫垂首说道:“将军如今志得意满,海内名声大噪,但是还记得刚刚投奔袁术时的情景么?”吕布奇怪他为什么要说这些,但是也没有急于打断他的话语。 “将军当时败兵来投,卑躬屈膝,在堂上下拜袁术,刀斧加身,主公当时极尽委屈逢迎,主公可还记得?”“当然记得——”不过吕布这个当然说的是极不情愿,他不明白陈宫为什么要说这些。 “当时连将军如此英雄,都要委曲求全,所为的无非是诛除奸党,博取他的信任,寻找一个好的机会!更何况是陈宫我呢?不过是一个小小县令,只不过朝廷失统,在军中争挫过几年,面对袁术,为了将军的事情,难免要曲意逢迎,阿谀拍马,将军今日还记得面对袁术时的委屈,自然会理解我陈宫。但是将来将军前途无量,极尊荣华,享尽盛名,把昔日的不如意全都忘怀。而此时有人嫉妒陈宫追随将军多年,把当时陈宫在袁术面前不得已说出来的话,再转述给将军,那个时候,恐怕将军想到的不是我在引诱袁术坠入将军的计谋,而是我陈宫就是在左右逢源,投靠了袁术。那样的话,将军今天说取淮南,我陈公台有功,我又如何能够安心的领受下来呢?” 吕布沉吟半晌,大笑道:“公台多虑了,我吕布岂是那样的过河拆桥之辈?公台在布流落山东,最为落魄之际,能以一州托付,这种情分,吕布终生不忘。而至于兖州的失落,则是因为吕布我不懂智谋,又刚愎自用,不肯用公台的智略,现在想来都是十分后悔,怎么会不言听计从?而反倒受小人的蛊惑呢?” 陈宫感动的热泪盈眶,却又说道:“将军看袁术这宫殿,如此轩昂壮丽,有何感触?”吕布淡淡说道:“我多年征战,幕府随处而设,纵然有千百种繁华,也未必有所眷恋,想必公台是担心布沦落于声色犬马之中!”陈宫连连点头,说道:“周公作礼制,天子、诸侯、大夫、卿相各有制作,现在寿春城中梁栋无数,殿宇相连,已经是违制之举,恳请主公焚烧其伪朝宫殿、郊祀、太庙,一并拆除,以警示天下!” 吕布听了不禁惊讶,说道:“虽然违制,但是这已经建好,何必再拆除烧毁?难道这不是百姓的艰辛劳作么?” “但是如果不正礼制,诸侯僭越者将比比皆是,主公此举,乃是警示世人,恳请主公施行!”陈宫死谏道。 “眼下寿春兵多粮足,何必拆毁宫殿?我吕布不住在这里就是了,将来天下安定,也可以作为天子行宫驻跸之处!”陈宫再三劝谏,吕布只是不肯烧毁这座宫殿,只是将其他违禁之物,尽数当众焚毁,却下令其它在建宫阙,一概停办,自己则将办公之处,迁移到州府,安排宅院,将袁术宫殿,用巨锁锁住,贴上官封不提。 且说袁术尸身弃市,有一人伏尸大哭,有人回报吕布,吕布大怒道:“袁术国贼,人人得而诛之,竟然有人敢当众哭拜?此人是谁?”左右回报说是阎象,吕布和陈宫不由一怔,原来阎象自来反对袁术称帝,袁术称帝之后,便和纪灵托病不出,结果后来袁术加封纪灵为大将军,阎象为廷尉,纪灵百般不愿,但是还是上朝谢恩。阎象却仍然不出,袁术派人来威胁说,如果不出,就不再念及旧情了,阎象连夜派人将府第大门用石头砌死,只留下从仆进出的角门,表示再不出门之意,袁术也无可奈何。 可是吕布到来之后,陈宫连夜说服阎象,阎象又联络纪灵等人,才演出了这一幕,可以说吕布得到淮南,阎象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可是这样一位功臣,为什么还要哭拜袁术呢? “主公可以任其哭拜!”陈宫担心吕布会有什么对阎象不利的举动,连忙说道:“想必他不愿意担负卖主求荣的名声,虽然是为汉室尽忠,但是毕竟害死了他的故主袁公路……”“公台不必多言,当日董贼伏诛,蔡伯喈也曾为其伤感,而招致杀身之祸,王司徒虽然人中龙凤,但是不免错杀了这样一个好人,我吕布虽然是个粗人,也不会对这样的人有什么不利的举动。”吕布慨然叹气。 “此人不过是怕担负恶名而已!”陈宫断言道,“不过主公不可骤杀功臣,让天下英雄不敢来归。”一语未毕,外面又传报道:“阎象当街哭拜袁术,涕泪纵横,痛不欲生,几竟昏厥,最后竟至于自刎以谢。现在扑尸当道,不知该如何处置。” 吕布回看陈宫,陈宫无言以对,吕布叹道:“虽一文士,亦有勇烈,真好汉也!”便传令下去厚葬,也命将袁术葬了,慨叹不已。 且说曹操在山东,听闻袁术称帝,便有意联合各路诸侯共讨,不过几日,又说吕布投奔袁术,便踌躇起来,又过了几日,说袁术已被吕布所杀,现在吕布坐领淮南,刘晔进见道:“吕布新得淮南,人心未服,正该趁此时攻取,虽然吕布勇猛,但是也容易有机可乘!”曹操听了十分心动,召集众谋士商议,计划未定,忽然外面传:“有天子之使奉旨到!”连忙出来款待来使,迎接圣旨。
第二十九章、当庭刺国贼,飞将领淮左[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