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杀灭逆贼,入京献宝,总算有心于国家,现在海内失统,李郭在侧,抗命之徒不计,总不该阻隔王路。”说着又对曹操说道:“此时正是奖帅诸侯,宣命来朝之际,还是不要为难吕将军了!”这意思再明白不过,当初我刘驰没有阻拦你曹操入京,你何必又要阻拦他人?何况只不过是加封一个小小官爵,能代表什么呢?不如就由他去。曹操更清楚地是天子既然已经成命降诏,刘驰就无论如何绝对不会让天子难堪的,那么吕布就名正言顺的成为镇东将军了。 “陛下,”吕布得到了镇东将军的印绶之后,禀奏道:“淮南军情如火,不可无臣,臣请速还镇淮南,请免郊送之礼!” “吕将军何太惶急?”曹操冷冷说道。想要得了官封就跑路,视我曹操如无物么?“何况既然有心于王事,不如在京城中盘桓几日!地方小事,自然威到平复,操倒以为将军不如留在朝廷之中,守戍地方之事,另遣大将便是。”说着对天子说道:“吕将军有功,请陛下赐宴为其表功。” 吕布最怕曹操来这一手,他现在完全顺着说话,却是动了杀机的表现。当时汗流浃背,不知道该如何推辞。果然天子说道:“既然如曹卿所奏,就赐宴为吕将军表功,就由曹公等主持,大鸿胪韩融陪宴,朝散!”吕布正要分辩,刘驰领头山呼万岁,天子已经走入内殿去了。 “这孩子倒还乖巧!”曹操看着内殿的门,暗中想道,他知道曹某想要对吕布下手,却把自己撇开得一干二净,封官加赏的事情都是他的,杀人放火的事情都是我的,曹操冷笑一声,但是还是满意的。如此看来刘驰和天子的看法未尝不是相同的,那么也就算了。我曹操可不是耽于虚名的伪君子,好的,杀人的事情全都由我来做。 “吕将军,”曹操有意把将军两个字说得很重,可是这里面的讽刺意味更浓厚,“京城中房舍不全,难以招待,请到曹某营中!”说着便当先走出,荀彧等人紧紧跟随而出。 “吕将军,”刘驰也跟来道:“不如先回到住处换去朝服,然后去曹公处赴宴!”不等吕布回答,也径直走出,吴霜来到吕布面前,低声说道:“将军可是骑赤兔而来?”吕布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吴霜便微微一笑,塞给吕布一块令牌,依然低声说道:“这样的话,在轘辕关之内,没有人能够拦截将军,在关口之外,也没有人能够追得上将军了。” …… “曹公,”吴霜走进了曹操的大帐,对还在等待吕布的曹操说道:“吕布已经飞马出关,恐怕追不上了!” “难道是后将军放走了吕布?”曹操突然听到了这个消息时,反应已经相当的快了。“擒虎容易纵虎难!”曹操虽然惋惜,但是也清楚吕布这一去,就难以追击,与淮南之间,注定要有一场血战。难道刘驰是要为我曹操准备一个敌人?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冷眼看了看吴霜,一脚将面前的酒席踏翻,愤愤道:“看来刘将军和曹某还是不够默契,或许这是因为并不信任我的缘故!” 吴霜当然听得出来他话里有话,却不正面回答,反而踱步到了另外一张席子上,这显然是为吕布准备的,他轻轻地坐下,也不看曹操面前的杯盘狼藉,端起面前的酒杯来一饮而尽,问曹操道:“曹公真的是要款待他么?难道不是要趁机杀死他么?这酒到还真的不错,可是汝阴的杜康么?” “我便是真的要杀吕布,难道还有什么值得遮掩的么?吕布是天下猛将,如果放走他回到淮南,等于龙入渊泽,虎归山林,再要除掉他,可就太难了!”曹操冷冷的说道。 “现在朝廷内部还没有完全的安定,曹公难道有时间去顾及淮南么?内部不安定就能击败外敌的,我吴霜至今还不曾听说过。何况吕布只不过是一勇之夫,竟然单骑上京,固然是胆略非凡,但是也足够鲁莽了。如果现在我们杀死吕布,他手下必然会在淮南作乱,到时候一分数处,各有攻伐,为祸地方。又或者另立一贤人,恐怕更难拿下。还莫如放归吕布,骄其志气,然后一举而下,谅虽有吕布之勇,陈宫之志,又有什么好恐惧的呢?曹公难道不想先在朝廷里确立权威,然后再图其他么?如果说曹公的当务之急除了掌握朝廷之外还有什么,何妨告诉我一二呢?” “这……子霖何出此言呢?”曹操故作惊讶道:“是后将军召我入京的啊!”“其实请曹公入京这个建议,也是我提的。”吴霜毫不客气地说道:“天下诸侯,谁是真正为了朝觐天子而来的呢?曹公纵然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意思,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只不过有我兄长在,难以实现罢了。京城没有粮食,曹公的到来显得必要,而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对曹公的看法也有了一些变化。” 曹操没有说话,等待着吴霜继续说下去,不知道他是不是来摊牌的,可是即使是摊牌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曹公不事遮掩,不像那些小人惺惺作态,或者说不是完全赤诚的君子,但是也算是当世的豪杰。”吴霜说道,曹操却毫无表情,等着他的下文。“好,我兄长是汉家的宗室,与诸侯不同,他自从入京城以来不肯擅权,不肯行令,只是用并州的财力贡献维持京城。且不说并州久经战乱之残破,单以豫州之富庶,支撑朝廷尚显得困窘,何况并州千里迢迢供应不通?所以我兄长的仁厚,反而加重了百姓的负担。”曹操看着吴霜,似乎不太懂他究竟要说什么,其实也并非不懂,而是不敢相信吴霜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认为,我兄长虽然仁厚,却不懂得弄权,在政治上他太过于幼稚了!”吴霜也毫无讳言,向曹操表明了自己的看法:“非常之时,必行非常之事!诸侯拥立天子,就该迁移天子于根据之地,否则故臣当道,令不能行,禁弗能止,则将何以安定天下?所以我虽然与后将军情同手足,但是不能让他再占据京都,否则也是害了他自己。曹公不耽虚名,成大事不计小过,正可以取代我兄长,把朝廷迁移到许昌,使公卿再无根基,内治则可以用武于外,然后讨平诸侯,安定天下!” “想不到子霖是这样的想法……”曹操将信将疑,但是吴霜说的并没有错,这与他对于刘驰的理解是相同的,问题在于刘驰和吴霜的关系,曹操也不能保证这不是试探之词。 “这绝对不是试探之词!”吴霜又执杓为自己把盏斟酒,笑道:“曹公所处,是形势所以使然,就算不用试探,一样能够了解。吴霜又何必来这里费力?直接对我兄长说便是了!” “可是……”曹操还是不能坦然而言,但是他也说不上自己还在怀疑什么。 “我兄长不会轻易放弃保护天子的权利的!”吴霜说道:“他不肯强迫天子迁往晋阳,那就烦请曹公将天子迁往许昌就是了。洛阳已经残破,而且位置不利于控制,不像许昌是曹公势力的腹地,供应朝廷也轻便的多。正是因为我兄长不会自动退出,所以才请曹公能够给我们兄弟一个机会!让我们能够体面的退出洛阳!而且永远做朝廷,和曹公的盟友!” “一个机会?什么样的机会?”曹操问到,但是他已经确认了并州,至少是吴霜,已经承认了自己的地位,并且向着这里努力。 “这是我个人的想法和计划,”吴霜说道:“如果我的兄长知道了,一切就都行不通了。他绝对不会允许我出卖朝廷的,而如果兄长要与曹公一战的话,我也不能帮助曹公了。所以我们竭力避免的,就是在洛阳城下兵戎相见,而我们和平的将政权让给曹公,曹公让我们体面的撤出洛阳,回到晋阳去。这交易还算值得?” “这倒的确是个值得考虑的好建议啊!”曹操沉吟道:“子霖的意思究竟是什么样的呢?或者说,具体的计划是什么呢?”吴霜的意见已经让他很动了心,说实话就算吴霜没有这个建议,他也是要将刘驰赶出去或者除掉的,现在对方麾下的第一大将准备向着联盟与和平演变努力,只要是出自内心的愿望,那为什么不采取呢?而至于是否出自内心意愿,曹操还需要多观察一下,听听具体的方式,还是有好处的。 “我兄长一直想要辅佐天子,现在已经是率先入京,安定朝廷的大功臣。天子有命,诏令他回到晋阳,他也不会有什么反对意见的,问题是他的手下,难保不会有人出一些混账的建议。而对于我个人,也不是十分相信将来曹公能够对我们始终恪守盟友的义务,那么我现在需要一个保证,才能够从中活动,让我兄长早日回到晋阳,为曹公外藩屏障,否则将来曹公安定天下之后,再拿我兄弟开刀,我们又如何能够抗拒?”吴霜说这些的时候,表情十分凝重,让曹操有理由相信他是严肃认真的。 “贤昆仲需要曹某如何保证呢?我们都是老相识了,应该相信曹某,有话就直。” “当今天子的长子,年方一岁,还是个襁褓之中的婴儿……”吴霜说道。 “这和皇子有什么关系?”曹操自言自语道,忽然诧异惊叫道:“难道子霖想要这个皇子?”心中暗道亏吴霜想得到,一岁婴儿的主意也要打,但是这个孩子似乎也没有什么好担忧的。 “不错!”吴霜说道:“我正是想为我兄长讨取这位皇子,请圣上封他为晋阳王,在并州开府,然后以我兄长为辅翼。我兄长一生志向,无非是辅佐皇家,因为他也是宗亲,这个容易理解,要让他放心交出政权北上,除了相信曹公能够善待朝廷和天子之外,还要确保万无一失。晋阳地近胡边,是讲兵用武之地,有个皇子在北方成长,将来为国家出力,正是我兄长的愿望。但是曹公可以想象,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从洛阳迁徙到晋阳,又经历二十年长成,该有多大的变数。这二十年中,天下已经安定了。而圣上不过才而立之年,正是励精图治,年富力强之际,有这样一个皇子在外,也并没有什么害处。而我兄长则会因此而甘心为曹公北方屏藩,阻挡胡虏。现在能够有个体面的机会回到晋阳,将来又安居在那里,这不是最好的选择么?” 曹操没有说话,吴霜继续说道:“霜虽然不才,但是料想明公真正的强敌是袁绍,而我兄长在并州,除了袁绍之外别无敌人,可是袁绍对我兄长昔日有恩,我兄长总是对他有所保留,一旦交战,恐怕于我不利。如果有保守皇子的名义,晋阳就变成了皇子的封地,那么袁绍如果来侵袭,我们就有足够的名义去抵抗。而曹公在袁绍威压之下,每每委曲求全,不是对袁绍恭顺,而是决战的时机未到,如果有我兄弟为助,料想能够有所收获,不至于完全被动?我兄长入京辅佐天子,已经成为天下诸侯的眼中钉,曹公与我们正是同舟共济的关系,所以才会在兄长不会同意的情况下来说这件事,希望曹公能够考虑。” 曹操目光收敛,表情有说不出的严肃,吴霜所说的事情绝对不是小事情,“真正的强敌是袁绍,子霖这句话可要小心呢!我与本初可不是那么容易挑拨的!”曹操忽然带了一丝笑容,旋即正色道。 “明公说不是,那便不是!”吴霜笑道,但是神情明显是在说你不承认,大家就心照不宣了。“但不知道有什么更好的建议否?” “曹某并不是不相信子霖,但是这样的事情不能不容我再考虑考虑?”曹操想到了荀彧之前的话,倒是觉得吴霜这样于情于理都说得通。如果刘驰留在这里那与我的斗争势不可免,而刘驰的实力和他的性格,都让吴霜觉得没有胜利的把握,那么他想要暂时避开我们,和我们暂时结成盟友,等到将来再寻求妥善的解决方法,还是不错的意见,应该是发自内心的愿望而不是他的计谋。可是皇子开府在外,万一将来他们不承认当今天子,而另立君主,这可就糟了!所以一时也难以决断。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曹公应当知道我兄长对于皇室的忠诚,即使曹公如齐桓、晋文之事,也不会有什么意见。但是现在他手中掌握权柄,想要他离开,就只有这样一条道路。我不仅是为自己计划,也是为了曹公呢!”吴霜话虽然谦卑,但是语气却丝毫不加软弱,俨然是在逼迫曹操一般。 “曹公!”曹操正要回答,忽然外面闯进一人,正是荀彧,本来似乎有话要说,但是一看到吴霜,却突然住口。 “子霖,这件事我答应了!希望我们能够真正齐心协力,让天下归于安定!”吴霜既然得到了这样的诺言,便起身说道:“曹公是一方诸侯,不可食言!”曹操点头道:“来日操当禀明天子,为皇子开府设台!其中事情还要多劳子霖斡旋!”吴霜点头称是,辞别而去。 荀彧听他二人说话,又见吴霜离去,惊问曹操道:“曹公刚才在说什么?什么为皇子开府设台?”曹操便把刚才吴霜所说封皇子为藩王,然后刘驰辅佐,以便把刘驰送回晋阳的意思又对荀彧说了一遍,荀彧皱眉道:“夏侯将军放米,却被抢购一空,现在从颖川调运,已经不及,我们的米已经放完,但是百姓还没有得到粮食,现在群情汹汹,百姓不明就里,谣言又到处传播,说是我军克扣军粮所致。眼看我军在京城立足都成问题,那刘驰在京城,或者还能协助坐镇,不论如何,现在不宜马上将他派往边庭。” “有这等事?”曹操听说粮食又出现问题,大为惊讶。起身在帐篷里踱了几步,又说道:“对了,一定是富户官家囤积粮草,否则谁有那么多的钱币把市面上的米一扫而空?他们囤积,无非是为了赚钱,或者专门针对我军,现在洛阳府库还没有修缮,各家各户还没有完全盖好房子,那么大批的粮食,还能藏在哪里?只要去各家仓库里搜寻,自然就能找到粮食,然后将囤积粮食的人以及幕后的主使挖出来,弃市!” “等等!”曹操对马上要出去传达命令的属官叫道:“所有关卡加强盘查,尤其是向关中和河北方向去的,任何人不准输出粮食,违者立斩,抄没!”属官应命而出。 荀彧在旁又说道:“曹公,我担心这是朝廷中有人在与我们作对,在洛阳终究不是安稳的事情……” “可是刘驰在,我们不可能迁移天子!”曹操已经多少有些烦躁了:“等这件事情一了结,我就请天子封皇子,让那个刘行彰回晋阳去!”
第十一章、单骑朝殿阙,二杰议时局[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