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如此一来,他自己也一定保全不了。” “崔永清又是何人?”刘驰不由得奇怪,暂时也放下了刚才的那个问题。“兄长,”吴霜抓住刘驰,没有回答他的话,却又问道:“在乱军之中,可否得到一把琴?名叫号钟?”陈群听到这个名字,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 “什么号钟?不曾得到!”刘驰被问得莫名其妙,说道:“难道子霖,可是,这,有什么需要么?” “只是一位故人的收藏,恐怕这位故人也死在李傕军中了,我只是想找到他的遗物留作纪念!”吴霜说道,脑海里却全都是崔江的经历,像是亲身经历的往事一样苏醒,感叹着他的遭际。人大抵没有什么原因,就为有价值的东西的毁灭而惋惜,虽然崔江不见得是
个有才华的人,但他在世上算是只有吴霜一个朋友,即使这之间有些尴尬,对于李傕、对于崔江,如果没有一点东西留下来作纪念的话,还是有点可悲。其实话说回来,李傕的死可是帮了刘驰的大忙,那么崔江也算是帮了刘驰的大忙,不过吴霜现在不想说这些,既然他们死得尸骨无存,什么东西都没剩下,那么也许这就是人的命数,命数都如此了,还有什么好感慨地呢? “子霖……难道见过号钟么?”陈群在旁轻轻问道。不知道为什么吴霜对自己总是似乎怀有敌意,甚至故意处处做对,陈群也不是完全不知道原因,但是他不愿意相信所有人都相信他们的时候,居然会有人在怀疑自己的忠诚。不过单就这样的原因,就已经足以让他不愿意和吴霜说话了,两个人都是二三十岁,都是拥有大量知识和策略的人,都在富足的环境下生长而具备着士绅的傲气,难免着互相轻视和不服气,那么较量就无可避免了。但是现在这件事对自己来说实在重要,所以也没有按照理性的思路程序,就贸然开口询问起来。 不过看来吴霜并没有在意他的失常,或许还沉浸在对往事的追思上面,尽管这事情看起来很荒谬,但是也不至于毫无考虑,所以此时不仅没有看到陈群神色的可疑改变,甚至还正面回答了他的问题:“不错,我在长安曾经看到过这琴,甚至还演奏过,不过看来或许是毁于战火了。”陈群没有说什么,只不过有些恍惚。 “那琴上面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么?”陈群又继续问道。“怎么?”吴霜也有点怀疑了,“长文怎么唯独对这把琴这么感兴趣?”“只是这把琴是齐桓公的收藏,我难道不能好奇么?”陈群也不想说出这些事实,但是他又坚信吴霜不会有什么发现,所以这件事情还是最好不要现在问个水落石出,至少要在更适合的时候。“既然子霖对这些无动于衷,那也就罢了,我们还是谈正事。” “不错,不知道子霖认为我们应该何去何从呢?”刘驰也转移话题回来,继续刚才的话题。 “如果西进,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吴霜不假思索的说道:“宁辑将军段煨,拥兵数万扼守潼关,又有谋主贾诩,恐怕虽然我们有十几万大军,也未必能够进入长安。”“大司农大人是在畏惧敌人么?”陈群听他再一次反驳自己的意见,火气不由得上冲,“我听说当年大司农大人和主公用六千兵马迎战数万敌军,还没有丝毫的畏惧,现在有了十数万的精锐士卒,公耀、公明、安国这样的猛将为爪牙,张公、董公这样的智者为谋主,难道会对付不了段煨和贾诩么?却反而胆怯了?” “这并不是为了胆怯的缘故,”吴霜不急不恼地说道:“我们没有必要硬拼!” “既然是这样的话,我很赞同,”陈群脸上泛起笑容,“主公何妨正面进取潼关,遣一上将越蒲坂,略临晋,抄断其后,前后夹击,何愁段煨不擒?打通长安通道,郭汜畏避于郿坞,稍做疑兵,必逡巡不敢前进,等长安附近平定,主公大军盛塞渭水,郭汜岂敢再负隅顽抗?如此,关中可一鼓而定也!” 吴霜放声笑道:“长文此计的确很好,不过用不着这么麻烦,段煨与我有旧,贾诩更非寻常交情,兄长只管按兵不动,待我一纸书信,叫段煨开城献地!”众人都是一怔,陈群冷笑道:“段煨也是割据关西多年的强梁,岂有因你一封信而投诚的道理?”“不妨先礼后兵,”吴霜说道:“如果我不能劝降段煨,何妨用长文的计略呢?” “既然子霖有把握,减少一些伤亡总是好的,西京已经疮痍满目,没必要再添杀戮。”刘驰说道:“子霖不妨作书邀段煨投降。” 且说段煨在华阴,自从听到李傕、郭汜败绩,郭汜奔逃过此,说刘驰要尽诛西凉人,段煨便起兵堵塞潼关,日夜防备刘驰袭来。这一日忽然接到吴霜投书,打开一看,略云:弟霜上奉宁辑将军段兄尊前,西京一别,风尘年岁,音书绝断,得无恙乎?仆闻鹰隼翔翼,必有强风;树木参天,必有深根。大鹏居扶摇,万里而远视;蒙鸠巢苕苇,须臾之未安。何也?所恃者岱岳高陵,则安枕无忧,所恃者风萍漂絮,则祸在眉睫。先者王允事变,长安被祸,将军按甲守土,不与为乱,克尽地方之职,此忠义一也。李、郭屠戮三辅,劫犯车驾,将军以为不义,洁身自好,此忠义二也。当杨定构陷,阻挠王路,将军奉上如常,未有怠慢,此忠义三也。今汉祚重兴,迁都许昌,新朝气象,祥瑞贞征,四海英烈,皆思效命,九州志士,各率归心。将军食大汉禄,被天子恩,有忠义于先,不可不始而善终也。天子朝廷,将军之扶摇、岱岳也,上可以致尊前,下可以抚民望,近可以荣身家,远可以荫子孙,此尚可疑乎?今前将军躬率军卒,讨伐李、郭等乱臣,欲奋武烈,联天下豪杰,共匡正义。且兵甲十万于弘农,盛塞关隘,旗帜连云,矛戈惊雷,鼠辈逃窜,惶惶不可终日。郭汜本已丧家之犬,失道寡助,奈何远遁郿县,斧钺之诛所不及,前将军所以未尽力于王事,而暂息武事者,本意将军一闻王师兴起,必然奋戈击贼,无所反顾,然潼关之上,棨戟森严,鹿角罗列,不知将军竟何所逡巡,故倩霜代为问候,待上致意,以国家之臣不相攻故也。窃以为将军荷地方之任,得父老之心,当思尽忠于圣朝,拥兵甲之强,负国家之望,当思殄寇于郊野。夫郭汜,天下共讨之贼也,将军盛装甲胄,耀武关塞,戎衣不解,然国贼在西而东望,此非一未便乎?天子蒙尘,将军尚且有所贡献,今朝廷安定,反无致意,忠义半废,此非二未便乎?前将军为国讨贼,将军逆其征尘,此非三未便乎?前将军欲与将军共讨国贼,同朝天阙,表将军镇西京,以荣耀故乡,未审尊意如何。望足下早断!弟霜再拜上。 段煨看了书信,颇为动摇,左右也都劝道:“都闻刘驰仁厚,最有信义,且又善战,与之抗衡未必有利,与之联手未必有害,彼欲讨伐郭汜,我等自给他让路,何乐而不为?那吴霜与刘驰手足之亲,他尚且这样谦逊,可见刘驰诚意。郭汜本来就势单力孤,我等何必为他阻挡冲锋?不如投降了刘驰,也还保得一方富贵。”段煨便不犹豫,遣使者约期,迎接刘驰入关。 吴霜因讨取将令先来城上安抚段煨,述说刘驰表奏他为安西将军,段煨大喜,便献计道:“池阳守将伍习,素来与我交好,待某致书一封,让他来降!”吴霜连称甚好。因又问起贾诩消息,却说早就暗中投奔张绣去了,吴霜见又迟了一步,懊恼不已。 次日刘驰上潼关,段煨出降。不过数日,伍习来降,献上郭汜首级,刘驰大为惊讶,问起究竟,却是伍习因想投降,遭到郭汜猜忌,索性杀了郭汜,绑缚其家人二百余口来降。刘驰命将郭汜亲眷斩首,献往京城,其余家仆尽皆释放,又款待伍习,尽欢而散,表奏伍习为安北将军。归镇池阳。自己则率军大举进入长安。 一路上但见饿殍遍野,村舍荒疏,长安城更加残破,一行众人都有些黯然。刘驰也无城可入,只得驻军在灞水岸畔,遥对渭北帝陵,徒增叹惋。又听说马腾、韩遂趁乱起兵,正从金城沿渭水推进。刘驰每日发放粮食与百姓,渐渐聚拢数十万人。 这一日深夜,刘驰本来烦闷,无心睡眠,不觉走到吴霜帐外,见吴霜也是未睡,便进帐中。却见吴霜伏案书写,伏锦在对面做些针黹,在同一盏灯下。不觉一怔,这样的情景,似乎自己很久之前也曾经有过,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结束,却又无论如何记不起来了。 “兄长,怎么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吴霜放下了笔,站起身来迎接,伏锦也起身行礼,收拾东西转身让座。 “实在是睡不着,”刘驰不好意思地笑道,还礼后在吴霜对面坐下,“贤弟自从进入长安之后就有些郁郁寡欢,不知道是为什么啊?” “有些事情不顺心,”吴霜说道:“本来很想为兄长收得贾诩这个谋主,可惜始终没法完成,现在他又投奔南阳去了,我们却不可能再追上,何况我也没有把握这样直接劝降他,所以总觉得不大顺心!” “不妨事!”刘驰说道:“事事遇到挫折,也是正常的,但因此影响心情,实在是自乱阵脚呢!”“不错!”吴霜接着说道:“也是因为长安的情况,感到难过。关中沃野,本来是一片大好基业,现在却残破成这个样子。我在这里也待了足足五年,多少有些感情呢。记得我刚来的时候,也不过二十岁,就成了当朝的大司农,位列九卿,恐怕这样的怪事,以后也不会有了?” “人事变迁,岁月流转,本来就是极易产生感慨!”刘驰轻轻叹息道:“我与子霖,相识六载,真正在一起的时光,前前后后也不到一年啊。”“交盖如故,白头如新,”吴霜说道:“事情实在是难以预料,但是人心却总是能够找到共鸣。”说着顺手从茵褥下面抓了一把土,轻轻一握,就成了粉末,吴霜一张开手心,任由土壤从指间散落,说道:“世间多战事,就这一撮土,也是血泪浸渍透的,不知道有多少人,就化为尘土,又踩在人们的脚下。”说着将手在鼻子前嗅了嗅,笑道:“真的是有一股血腥气味呢!” 刘驰听了,有点惆怅,又问吴霜道:“先前长文建议要在长安立足,董公说要回并州,现在三辅已得,子霖以为应该如何?” 吴霜笑道:“兄长因为什么睡不着觉呢?是因为难以决断呢?还是因为马腾、韩遂的侵扰,几十万流民无法安置,又担忧袁绍袭击并州的缘故呢?”刘驰一怔,点头道:“子霖还是了解我的,正是为了那些事情!我军从并州运粮来,本来就不方便,但是饥民又不得不赈济,可是三辅混乱有年,急切间如何垦荒?外敌尚且环伺,真的令人愁闷啊!” “既然兄长有这样的愁闷,那就等于问题已然解决了!”吴霜说道。一面从几案上取过一片帛书,递给刘驰,说道:“这《七策》是我写给兄长的,我在朝中做了多年大司农,与各方面的事务都有所参与,同时也着力了解了一下国家的资源、人口、生产、收支、历算、礼仪、地理、法律、制度等情况,因为天下形势因为天子迁都而改变,要为兄长谋划,也就必定要有所行动。所以在洛阳时就开始起草,直等到最近才修订完成,请兄长审阅。” 刘驰展开帛书,逐次阅读,见分为《道政》、《时政》、《地政》、《人政》、《军争》、《财用》、《伐交》七篇,详细论述了如何治理国家的诸项事情。刘驰一面看,一面就疑问询问吴霜,吴霜也就解答,不觉七篇看完,已经谈到四更天气,刘驰大为快慰,放下绢帛说道:“子霖的论述深得我心,既然如此,我们就回并州去!”吴霜笑道:“此处事情了结,恐怕兄长还有一个大难关要过!” 刘驰先是一怔,旋即明白,笑道:“此事容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就算有了远虑,也未必能解近忧,随天去!”又说道:“贤弟英俊人才,弟妹又贤惠淑德,实在是令人羡慕啊!”吴霜夫妻各自谦逊,刘驰便携了帛书,告辞回帐中去了。 次日刘驰便命温恢在河东筹备舟船,在蒲坂等候,又广发告示,说马腾、韩遂东来,百姓有要躲避者,可以随军前往河东,一面开拔营寨,以宋明、冯武率军断后,张正为先锋,准备回并州。刘驰军中本来就有流民三十万依赖,刘驰要走,除老弱不能行动者,都要跟随,刘驰听说,便命王凌部下五千人,扶老携幼,凡是愿意走的,一律不许丢下。百姓本来就仰仗他活命之恩,如此一来,更加归心,一路东行,不知多少人加入刘驰行进行列,非只流民饥馁,士绅大族,为躲避战乱的也有不少同行,军民分食,互相扶将,却秩序井然,一路走到蒲坂,已经有百万之众。刘驰又调温恢来渡人过河,也果真是盛况空前,将近十日,才陆续渡完。刘驰率五十万人返还晋阳,其余人便就地安置,又命徐晃撤兵北上,就任命为河东太守,使张正为副手,治理人民。又开府安置皇子,正式开始理事。
第十五章、七策定国是,万姓以动迁[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