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几句,袁绍面色稍霁,令把崔琰推回来,问道:“现在我意要讨伐并州,你以为如何呢?” 崔琰从一见袁绍,就知道今天难以全身而退,但是做使者,在他心目中最重要的无非是不辱主上,可是他哪里想到,吴霜和宋明正等待着这样的结果呢。即使是使得袁绍大怒,他也不会有丝毫的畏惧,其实如果吴霜不是看准了袁绍不会出兵并州,怎么会让崔琰作使者呢?要知道面对一个傲慢的对手,崔琰这样直率的人无论如何不是个好的外交人选。 “标下悖天行逆,讨伐无罪,出师无名,并州绝非屈于暴力的软骨头!”崔琰一直脖颈,绝对不向袁绍屈服。 “这……这……”袁绍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暴跳如雷:“刘驰原来是派你来对我宣战的!来人,把他给我关起来!等我打败刘驰,再看他还有什么话说!”“主公!”审配在旁苦劝道:“崔琰虽然出言不逊,但是念在他忠诚,不妨留在邺城,不准他回归!也免得主公有害贤之名!”众人又都苦劝,袁绍才稍稍息怒,命令将崔琰拘留在馆驿,不许出门,崔琰又岂有好言相对?但也无法,只得退下。 “主公,现在对并州开战,恐怕还不到时机!”崔琰离去后,田丰又来劝说:“如果主公善待使者,并州必无防备,可以收突袭之功,可是现在主公拘留崔琰,当堂辱骂使者,恐怕激起并州敌忾之心,而且有所准备,也未必轻易取得呢!” “田符皓屡次为刘驰张目,究竟是为了什么?”逢纪在旁冷嘲热讽,却见袁绍低头不语,田丰这次倒也是一反常态,没有与他争执。大厅中回荡着寂静和尴尬的声音。 半晌,袁绍开口说道:“现在对并州用武,时节未便。我决意先灭公孙,至于崔琰么,先留在邺城,我倒要看看刘驰是什么态度。” “主公!”这回轮到逢纪苦谏了,可是袁绍似乎并不再想听,一摆手,示意大家都不要再说下去,便自己起身,向后堂走去了。逢纪惯于看风使舵,但是今日也没有弄懂袁绍的心思,也就不好马上说话,不如等一等再看风头。一时众人都怏怏而退,只有田丰,似有无限怅恨,低头缓缓而出。 “符皓今日看来怎么如此不得志?”沮授看看左右无人,觉得田丰的高大身躯,和他垂头丧气的神态相映成趣,可是又无论如何乐不起来,便上前搭讪。虽然他与田丰也是文人相轻,但是在袁绍面前,这两个总算是不结党的。而有句话叫英雄所见略同,所以看在真理的份上,还稍微有那么一点亲近,当然这也只是相对而言。在袁绍的手下,无党派也算是一党,而田丰和沮授,就是这一党的。 “何尝得志过?”田丰有气无力的说道:“现在不除掉刘驰,我们就等着将来受到他的祸害!” 这话倒说的沮授心中一动,,自从刘驰来投奔袁绍的那天,沮授就主张杀掉他,要不是当时田丰、逢纪等人阻挠,或许就已经成功了。可是今天田丰也知道这个害处了,却已经无能为力了,即使证明自己当初是正确的,也没有什么价值了。田丰的境况是如此值得同情,而仅仅是因为两个人可以说得上是同病相怜。“是啊,何尝得志过?”不过这个问题不一样,不能比较。 “我也不认为沮公当年的看法正确,”田丰似乎看出了沮授的心思,沮授自认为感情不常外露,却因此不由得警惕的看了田丰一眼,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刘驰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而这个君子,正是我所钦慕的。其实在乱世中,有魄力和手腕固然是好,仁德的人格魅力,也一样是有立足之地的!”“可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沮授一向对于这个不以为然,“什么样的人能够安定天下,什么样的人就应该排斥他人。主公既然是现在最强大的诸侯,以强吞弱,何愁而不胜?” “沮公与我理念不同,”田丰低头说道:“即使是为了荣耀身家,福荫子孙,也并无可指责,但是总不该说出这样没见解的话来。强的果然能够倚仗么?弱的果真将要灭绝么?如果是这样的话,晋文公就不会在城濮奠定霸主的地位,勾践也休想灭掉夫差了。不去利用自身的长处,不能判断敌我的形势,即使真的强大,也会慢慢衰落的。难道沮公真的是如你所说的那样想的么?” “符皓当年的意思我就明白,”沮授终于说出了他心里的话:“你认为刘驰是重视义气的人,所以要结他为外援,但是你没有想到,刘驰不仅重视义气,也重视朝廷,你认为主公会把那个傀儡放在心上么?如果主公做了什么僭越的事情,那个晋阳守难道会坐视不理么?与其等着他背叛,还不如率先攻击。在萌芽阶段扼杀一切危险,防微杜渐,永远都不嫌早,你不懂的这个道理么?” “沮公考虑问题,未免太过于小心了。可是主公如果要拥立天子,先使刘驰为先锋,扫平诸侯,就算刘驰有心背叛,难道强弱的对比就不存在了么?如果他叛乱,一则以天子之名讨伐,二则使刘驰拥有背叛之名,大义上已经占据优势,再拥有实力上的强盛,刘驰不反则已,反则覆灭。又有什么好忧虑的呢?可惜的是主公兼听而乱,没有一个清晰的思路,使得现在局面变成了这样的混乱。”说罢慨叹不已。 “不错啊!”沮授也不得不承认在这个问题上两人都是失败者,“符皓对刘驰的机谋是先利用再铲除,我的用意是干脆就除掉,不论使用哪一种方法,都比今天这样的局面要好的多。这也是命数,还有什么办法呢?” “真正的谋士,不是要找出最好的方法,而是要找出最适合主上的方法!”田丰不无懊恼的说道。 “是啊,符皓每次进言,全是良策,至少也是有真知灼见,但是主公却很少采用,无非是因为不合他的心思啊!” “天下士人,试问谁不向往为百姓做一番事业,以期名垂青史?那么武丁用傅说,文王访太公,言听计从,这不是我们都盼望的么?所以我们锻炼自身,都是学习如何治理国家,如何审时度势,如何调遣运筹,如何经邦济世,唯独没有训练怎么样迎合君主,所以才导致了今天的失意啊!其实个人荣辱算不得什么,但是看着大好形势却终不免于沦丧,这怎么能够不令人痛心么?” “或许现在还来得及!”沮授说道:“要是能够善加运用自身的智慧,恐怕这也不是什么困难事!” 田丰正色说道:“我虽然看到了这一点,但是却不屑于为之。人的精力有限,要是在鬼谷之术上下了太多功夫,就难以有真知灼见,何况人人都有自己的准则,我宁可不被重用,也不能违背自己的良心,出一些馊主意!” 沮授伸手过来紧紧握住田丰,感动的说道:“为人谋主,尽心尽职,主公如果不接纳我们的建议,那也只有一直陪同主公了!至于那些诡辩矫情,都是小人之为,君子岂能从事之?符皓,我今日才算真正认识你了!” “哪里?”田丰无奈的摆了摆手,摇头说道:“正如崔琰出使,虽然义正词严,捍卫了主人的尊严,但是却很可能引来兵祸。我想刘驰必然是为了和平,才派使臣到来,崔琰这样做,恰恰是因为士人的所谓尊严,坏了大事,要不是主公刚愎自用,恐怕现在并州已经面临灭顶之灾了!如此看来,与天下相比,个人的荣辱又算得什么呢?真正勇敢的人,该是什么样子,恐怕没有那么简单,谁也不好说啊!” “那么符皓认为,局面已经成了这样,刘驰的问题究竟如何解决才好呢?”沮授对于这个问题,已经谈得太多了,如果继续这个话题的话,田丰恐怕要陷入自己设下的困局了,不如换一个题目来研究,也好缓和一下业已激昂的情绪。 “不管怎么样,现在曹操拥立天子,志在平定中原,这将会是主公最大的敌人,不过中原尚且有吕布、刘备等人,张绣割据宛城,与刘表里外勾连,窥伺许昌,青州的王铎,也绝非善类,曹操的敌人还很多,河北地区公孙瓒已成瓮中之鳖,不日可擒,只要再拿下并州,主公南下与曹操争夺,那就更加稳妥。我以为并州现在既然已经交恶,何妨直接进攻,只要善于策划,应该容易攻灭!” 沮授也说道:“现在我们可不宜再对刘驰保有幻想了,他曾经在洛阳待了那么长的时间,或许与曹操早有了默契,要是还把他当做盟友,恐怕是个极为危险的错误了。我也以为符皓的意见是对的。可是并州险固,也未必容易攻破。再有谋臣良将,未必容易呢。” “捕猎老虎的最好时机,就是趁它不备,否则,再高明的猎人,也会受伤!”田丰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神情。 …… “我该如何对付冯武这只猛虎呢?”刘驰的晋阳城中,也未必安宁。宋明正在为着吴霜交付给他的任务在发愁,这个任务绝非容易完成,脑海里一幕幕的都是那夜在吴霜房中,两人密谈的场景。 “你不要小看了冯武,能够成为一代武学大家,他的智谋也未必是可以欺负的。”当时吴霜说,可是还是带着微笑,似乎并不把这放在心上的一样。“从我们的了解程度来看,或许这个冯武是那三个人中最有秘密的一个,也是最难对付的一个。” “他是主公的宿卫,武艺又非寻常,而且我不明白公子究竟要怎么样对付他,或者说这个对付指的是什么意思?”宋明不解的问道。 “你应该知道这三个人全都是兄长的敌人送给他的,我虽然愿意相信他们善意而又忠诚的,但是我不能为了相信敌人的缘故,把兄长置于险境。如果他们如此刻所表现出来的状况,那么我们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但是公耀你能够放心么?能够不明不白的信任一个人,恐怕只有兄长能够做到!可是有我在这里,那么就由我来做这个小人!只要是有所需要,那何妨将这三人除去,也免得将来的祸患!” “公子……的意思,是要杀掉他们三个?”宋明现在回想起当日吴霜的目光,都觉得有些凉意。 “你不需要多问,照着我的办法去做,或许这不是最有利的结果,但是想要打开局面并且夺回主动,我们总要有所牺牲。”吴霜说着站起身来,整理着自己的衣带,那里因为久坐而看来有些凌乱,他就那样低着头满不在乎的说着一些话,可是宋明此刻无论如何想不起来当时听到了什么,似乎吴霜是在开导自己如何同样是不忍心破坏自身的团体,但是……之后他提到了一些字眼,关于大局啊,未来啊等等,不过重点是接下来的话:“我的计划是把陈群和崔琰调开,这里有三封信,里面写着什么时候该如何做,你不要怀疑,只管按照里面写的去做,三计全都实行完毕,我将会向兄长解释,一切全都由我来承担,你不要有顾虑。或许这些计策有些过激,可是你应该更相信我对?” 现在的三封信就摆在自己面前的几案上,第一封已经拆开并且照做,宋明伸了几次手,却无论如何不敢拿起第二封。 当时吴霜又继续说道:“公耀,你肩上的担子很重,可以说这一切都是由你操作,虽然我是主谋,但是完全依赖你的帮助。你我都知道这里面牵扯到了萍儿,她与兄长和你的关系都非比寻常,而且如果她打定主意不肯说,谁也无法逼迫她开口,所以我才想到了这些办法。萍儿对兄长不会有恶意,但是难免被人欺骗,所以这件事要对她保密,一定要对她保密。下面,让我们开始这个计划,我还需要你帮我这个忙……” 之后就是吴霜和陈群的争论,宋明按照吴霜的交待提出了赌赛的建议,而且被接受。吴霜如愿以偿的离开,并且带走了家眷,认认真真地开始与陈群展开治理地方的比赛,但是谁知道他还留下了这样三条计策?而第一条,就是算到董昭会要求出使袁绍,吴霜的信上说,董昭其人未必可信,如果他出使袁绍,内外联合,应该会真的使得袁绍讨伐并州,所以不能令他成行。而要推举崔琰,他这一去,虽然会令并州与冀州的关系恶化,却绝对不会使袁绍西征,某种程度上说来,甚至是阻止了袁绍的出动,所以,崔琰要取代董昭出使袁绍。 可是这样做换来的是什么呢?今天崔琰被袁绍扣留的消息传到了晋阳,刘驰大为愤慨,他好意派遣的使者被袁绍这样无礼的扣押,愤怒之余自然是担忧,左右都在劝慰,董昭甚至主张召回所有文武,佯作进攻冀州,引诱袁绍在常山一带交战,趁势打败他。 并州的力量想要与袁绍抗衡,这是不可能的,即使打败袁绍,也不能动摇他的根本,只会加深仇恨,让并州从此战火绵延。吴霜的信中写的很明白,崔琰受到阻留的消息传到晋阳,就打开第二封信,并且按照上面写的去做。 吴霜虽然称不上算无遗策,但是起码对这几件事预料的没有错误,这样看来,不说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至少还没出现意外。那么我要继续按照公子的意思做么?对于崔琰的被扣留,宋明已经很有负罪感了,那封信就横在面前,如果吴霜还有什么狠毒又不计牺牲的计谋的话,这个问题就严重了。或许宋明抬起手而又放下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不该不该,公子啊公子,如果不是我来做这件事情,那将会是最好的方式。当人不能去面对的时候,也许只能选择逃避了。 可是谁能够逃避呢?谁能够安睡呢?这件事情关系着自己最爱的人们,包括所有的朋友和家人,吴霜说的也不错,担负起天下的责任的人,不是想退出就退出的。只要走上了这条路,那就只能往前走,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如果自己不这样做,损失将会是不可估量的,而且是毁灭性的。不仅今天一州之地难以保全,恐怕连性命也要被抛弃,何况这不是一个人的事情,而是整个并州的事情了。这样看来,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在一条路上徘徊踟蹰,不如继续向前! 想到这里,宋明毫不犹豫地抓起了桌子上的信,拆开阅读,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吴霜竟然设下了这样的计谋。
第十七章、较技安邦策,阴谋纵虎难[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