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引诱敌军出战,敌军只做不见,想必是也清楚河东之乱,料定我军必然撤退,不肯抗衡我军锐气,避开决战,而想要在我军撤退时进攻,也足见高明之处。如果我军以逸待劳,或者还能取胜。现在大军将要南下,拔营驱车,动摇辎重,敌军又大大多于我军。即使我们以重兵断后,在敌人看来也未必能够起到多大作用,而就此展开决战,我军如果要求胜,很困难。要走脱,难免受到大的损失,将军将如何处置呢?” “唉,战又不是,走又不是,这次危机可真是严重!”刘驰长叹一声,不再说话。 “主……主公……”站在帐门外面的侍卫忽然进来禀报,外面的消息都是传达到侍卫这里,再由他们进来禀报。如果是绝密的消息,不能说给他们听的话,也要先由侍卫通报,现在这外面的卫士如此失态,众人猜到一定是又有什么大事了。 “匈奴人已经由河曲渡过黄河,向雁门前进,现在已经越过长城了!” “什么?”刘驰手里握着兵符,正准备调遣人马,听到这句话,紧张的站了起来,“匈奴人有多少人马,是什么人领军?” “据报,是左贤王领军,约有五万之众!来势甚为凶猛!”“好,要来一起来!这次我看还会有什么人来!”刘驰咬牙切齿,匈奴人这次来者不善,如果是袁绍或者鲜卑人与之联合的话,那恐怕就更加危险了。现在并州后方不稳,又强敌当前,谁知道还会有什么变数?不过以现在的局势看来,更有可能的是袁绍又策动了自己背后的匈奴,真正展开了一张包围网,把并州以及自己,牢牢的网罗在里面。 “兄长也不必太担忧,只要卫夫人还在匈奴,贤王他不至于来与我为敌。”吴霜在旁说道,转脸又问那个侍卫:“匈奴
那边还有什么大消息?” “可是……可是……”那个侍卫可是了半天,偷眼看着吴霜,眼神中充满了不安,不知道该如何说。 “有什么就快!”吴霜有些不耐烦,但是还等待着更多的信息用来判断局势,又使他不得不关注着这个侍卫的每一句话。 “我们潜伏在匈奴的探子传出消息,左贤王阏氏新近已经病故了……” …… “子霖!”吴霜醒来,就看见众人关切的脸庞逐渐清晰起来,耳边响起刘驰的声音:“你没事!你醒醒!”他这才知道自己因为听到蔡琰的死讯而昏倒,平生很少有象现在这样的焦虑,不知道是对于老师后人殆尽的伤痛,还是因为并州前途未卜的忧虑,或者因为天意弄人的悲怆,反正刚才听到这个消息时,吴霜确切的感到内心的一股哽咽,和耳边的轰鸣,然后再次能够看见东西的时候,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兄长……”吴霜的声音似乎还有一丝委屈,事情接二连三的,实在让人气苦。“想不到我们兄弟真的要面对这样的困境了。” “要真是这样的话,该昏倒的人是我才对啊!”刘驰面上荡漾着微笑,不过并没有那么自在。“卫夫人……真是可惜了,不能到她的坟墓上去凭吊。” “她是我老师蔡议郎唯一的子女了,想不到老师一代大儒,竟然落得绝后的下场……不过眼下更令我担心的是匈奴人此来的动机……兄长你看……” “子霖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天无绝人之路,最近以来,我们的情绪都波动的太厉害了!总会有办法的,你们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接下来的一整天,吴霜都被安排在自己的帐篷里静静的躺着。自从法正由剧阳被调过来,那里的人们全都迁移入塞了。他知道锦儿也被送回晋阳去了。本来那是个更加安全的地方,但是现在看来却未必。风生水起,并州的局势仿佛一夜间变成了这样的混乱,原本好好的地方,这些发生的都太突然因而像是一场梦幻,吴霜比上眼睛却怎么也昏沉不下来,索性瞪着上面的帐篷,开始担忧和自己有关系的一切人的安全与前途。 “我本希望一举击溃鲜卑人,为兄长谋得一个宁静的北疆,然后好全心全意对付中原的状况!”吴霜想到现在的局势,就不禁辛酸。一直以来为刘驰的谋划,似乎都不能尽如人意。愿望总是以面目全非的情形达成,以至于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初衷有多大程度上实现。自己也清楚不可能一切按照最理想的轨迹发展,但是就照着现在这样的情形,不是太过于扑朔迷离了么?谁还能明明白白的活下去呢?谁知道自己的明天会如何?谁又知道自己不经意做下的一个决定会怎样影响自己的命运呢?“看来做诸侯的日子并不轻松,当初在关中,我实在是小看了关东的诸侯以及他们的谋士们啊!贾诩能够屡次化解危机,能够在惊涛骇浪中随波飘摇,却唯独不会被吞没,由此看来,这样的本领才真是值得佩服的。这种生活,的确有太多的变数,也有了太多的迷惑。又或许有的时候,人注定不能只凭借智谋或是武力,强大的自制力和良好的心理素质,才是他们活下去的保证。”吴霜一面自言自语,不禁就坐了起来,双手环绕着两腿,摸了摸自己的下颏,快到三十岁了,是不是也该像兄长那样蓄起胡须了呢? 兄长此时在做什么呢?也在整理自己的思路么?吴霜渐渐起身,披上一件单衣,时候已经到了晚上,而夏天的晚上,夜幕总是降临的很迟,当他踱步走出业已幽暗的帐篷时,天空还没完全的黑暗,而一颗炽白的星星,此时刚好就挂在东边的天上。刘驰的帐篷中已经开始掌灯,兄长始终在办理公务,现在他应该是正在为并州的前途忧虑呢?还是再一次下定决心冲破这张包围网呢? 匈奴人的五万骑兵,正在迅速的靠近雁门,万一他们真的是有什么不轨的企图,也该设些防备?兄长是怎么打算的呢?如果丢了雁门,那并州的主力军队,就成为两块磨盘中的齑粉了。军营里依然有条不紊,虽然没有慌乱,但是已经蔓延开来一种气氛,吴霜认得这种氛围的味道——绝望。 一个颀长的身影映入眼帘,同样带着淡淡忧愁的脸庞,似乎已经成了那个人的标志性的表情。虽然是从侧面看到,但是吴霜对于这个人也再熟悉不过了,刚想走上去说话,忽然觉得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涌起,脚下有些酥软,步伐也有些踉跄。吴霜素来重视仪容,觉得有些力不从心时,立刻停住了脚步,稳了一稳,然后才开口说道:“公耀,你在这里做什么?”话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是总还是有些心虚的。 “公子?你怎么不多休息?今天在主公面前晕倒,把大家都吓得够呛。”宋明转过身,在这里看见吴霜,似是出乎他的意料的。 “都躺了一天了。本来就是一时急火攻心,现在兄长那边情况如何了?”“主公心中烦闷,一整天都没用饭了,我们劝了几次,才勉强吃了半碗饭。现在又拿起了地图,在那里思索破敌之计。”说完了这句话,宋明便低头不语,吴霜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公子,”宋明突然开口。“什么?”吴霜带着期待的眼神看他,在心情低落的时候,有这样一位亲如兄弟,又无话不谈的人在旁,那当然是值得期待的事情。“我很担心张伯,他身处乱贼之中,我们却不能救他,我怕……”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吴霜一听他称呼张正为张伯,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阵酸楚,只得拍了拍他的肩膀。宋明眼中泪光隐现,哽咽着说道:“不管我们遇到什么样的困境,都是互相扶持过来的,所以心中安宁。当初在荥阳交战,我没有在主公和公子身边,可是现在又是危急存亡的时候了,别的都不要紧,只要自己的战友全都在身边,就不会感到无助和恐惧,现在,我真怕主公经营了多年的基业,就这样毁于一旦了。哪怕我们大家都死了……哪怕我们大家都死了,也没有什么好怕的!怕就怕有些人离开这个浊世,而有些人却偏偏要活下来,如果是让我去选,我倒宁愿自己先死,否则……”他说不下去了。 吴霜深吸了一口气,暑气湿热,却没有浸润他的双眸。他缓缓睁开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们都会活下去,张伯也不会有事!公耀怎么能这样想呢?兄长还在,我也还在,萍儿和小雩还在,你怎么能抱有这样的念头?何况只要兄弟们都还在,天下之大,总有可以容身之处!”“这次袁绍来的实在是太狠了!”宋明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不清楚主公究竟受到了他何等恩惠,始终不肯与他撕破脸面……”“袁绍也不是寻常之辈,这次他给并州制造的麻烦,并不算小。我们一直以为他是色厉内荏,看来也多少有些错怪他了。”“都这个时候了,子霖还有心说笑……”“也总不能每天都愁眉苦脸的,说不定就有好办法解决,也说不定事情根本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糟糕呢!你看我的孩子就快要出世了,如果是个男孩,就与你家小雩结个夫妻如何?”“你孩子还没出世呢,忙什么就给他找媳妇?难道怕他将来丑得吓人,所以提前找我们?”“瞎说!我的儿子一定漂亮!也不看他父母相貌如何!”“那也不一定就能生个儿子不是?再说了,小雩已经三岁了,你呀,还是等我们生下一个女儿!” …… “匈奴人也来趟这浑水了么?我们是不是该等他们互相攻击,然后收取渔翁之利呢?”步度根也听到了匈奴人向雁门推进的消息,不禁大惊失色。 “匈奴此次来者不善!我军虽然有意与他们联合,但是使者还没有派出,不能确定匈奴人的目标。”扶罗韩极少开口说话,这回也耐不住了,这个形势发展得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五万轻骑,不是小数目,我看我们还是等等看风头如何,然后再制定下一步的计划。” “我看匈奴是朝着刘驰去的!”轲比能幸灾乐祸的说道:“匈奴人如果单独与我们抗衡,定然寡不敌众,不足为惧。他们不过才五万人,我们双方都是长久在草原上驰骋的军队,他们的优势,我们也具备,对于双方来说,不同的就是人数。而如果匈奴人是联合了刘驰来进兵的话,应该趁着现在刘驰还在塞外马邑一带,抢渡九原,扫荡我军侧翼,然后一同进兵。现在他们出现在西面,绕过长城直奔雁门郡,要是与刘驰结盟,这是从背后出动。敌军合而为一,把自己限制在狭窄的关隘出口,这可是兵家的大忌。如果这样,我们只需大举出动围攻马邑,将敌军压制在句注塞附近,就形成了相持的局面。而以并州现在的形势,绝对不允许刘驰多做停留,这样的话我们早晚都会胜利。不过更大的可能是他们听说了刘驰后院起火,便准备在雁门阻截刘驰,以便重返并州。刘驰的军队主要都在塞外,剩下的在句注塞,雁门只有少量守军,怎么可能挡住匈奴的精锐骑兵呢?如果刘驰腹背受敌,他要么攻打匈奴,要么夺小路而逃回晋阳,我们大不了再和匈奴人打一场!可以说匈奴人虽然没有与我们结盟,但是很大可能是来对付刘驰的,要是这样的话,我们还担心什么呢?”轲比能侃侃而谈,众人纷纷点头,张源心中暗自慨叹:想不到这些东西,全都被他学去了,步度根何时能够如此有见地呢! “不知道军师有什么看法?”步度根沉思再三,还是不能决定,他一方面为轲比能所分析的局势所鼓舞,另一方面,又多少有些希望轲比能说的不对,所以带着这样的心情来问张源,也多少想让张源反驳轲比能一两下子。 “我的看法,与轲比能大人的大体相同。”张源这样一说,让步度根老大不高兴,但是毕竟是一军统帅,打胜战争才是最重要的。轲比能就算审时度势,但是他所带来的那九千军队,已经在刘驰的夜袭中损失了近四千,可以说伤亡近半,现在仰人鼻息,看人脸色,有什么好威风的! “不过照我的意思,最好尽早出兵,出尽全力,准备决战!不论匈奴人是为何而来,我们现在出击,都是个好时机!算来算去,总是要打这一场硬仗的!”张源手中的纨扇轻轻挥舞,神情却无比的凝重。
第二十七章、变故生肘腋,存亡使人愁[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