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满了,而现在公然跨过河北,真是倒捋虎须,不自量力。等着被歼灭,即使有名将在此,在战略上也是个失当的举措,还会有希望么?张杨想到这里,原本烦乱的心绪变得坦然,跨上了坐马,狠狠的在马臀上抽一鞭子,那匹马立刻张开四蹄,卷起一道尘烟,直奔军营而去。 “主公!”张杨刚到军营,就看见自己部下的校尉眭固等在营门。“白兔怎么在这里?”张杨稍稍有些诧异,“曹军渡河北来,相信是冲着我们河内?主公何不早作打算?”“你似乎是知道我要来啊!”张杨跳下马背,向营中走去,眭固等人在后面紧紧跟随。 “属下以为曹公并不是想要拿下河内,只不过他要卖个人情给并州的刘驰!”眭固没有正面回答张杨的问题,反而说到了其它。 “哦?你这两句话似乎矛盾,”张杨停下了脚步,斜签着转过身,看了看眭固,眭固那两撇细细的八字胡须稍微抖动了一下,等待着张杨的发问。 “曹公已经让天子下诏讨伐我,恐怕没那么容易无功而返!”张杨的声音有些黯然,但是表情上没有任何一丝颓废的意思,他正准备让曹操好好的在河内尝点苦头,至少,不能败在他的部将面前。何况,如果调度得宜,各方顺利的话,曹操不仅会在河内无功而返,还将陷入一个包围网。 “刘驰和袁公,也算不上交恶,这次他挥兵北进,而河东就此叛乱,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高干……”眭固一面跟着张杨走进辕门,一面继续说道:“曹公如果趁这个机会,借口平叛,将河东收入囊中,不仅会遭到刘驰的嫉恨,恐怕袁公也会不满的。之前袁公威压曹公,获得了大将军的封号,不过照愚见看来,袁公并未因此满意。曹公自然要多拉几个盟友,而并州的刘驰,恰是这样的合适人选,属下以为,曹公不贪图河东眼前之利,而考虑的更加深远,正是英雄所为。那么他的目标,也必然是河内了。何况先前曹公大造声势,似是要进取江淮,此刻忽然挥师北进,正是声东击西之计呀!” “那怎么说他的目标不是河内呢?”张杨被眭固的分析吸引,一面来到帐中落座,也让众人都坐下讨论。 “河内与河东相同,如果曹公能攻取河内,以他的能力,可以在河北立住脚么?袁公能够忍耐曹公在邺城附近有这样一个桥头堡么?先前因为袁公上书说许下卑湿,要曹公徙都甄城,结果被曹公拒绝。袁公既然以邺城为本据之地,就不会让河东存在着威胁他的势力,且不论我们自身的抵抗力量,足以坚壁清野,使得曹军陷入困境,就是袁公和高干大人,也一定会出面干涉,曹军断无成功之理。曹公之所以要出兵河内,只不过是为了牵制上党和冀州的力量,试问如果河东扰乱,叛匪横行,然后刘驰又暴师在外,中腹空虚。高干一出晋阳,并州就算不会收入袁公旗下,只怕三五年之内也不能恢复元气了。晋阳的刘驰虽然勇毅忠诚,说到底,玩弄权术这方面,怎么比得上袁公一门显赫,四世三公,久居高位,更懂得人情世故和天下的形势?因此这次大为狼狈,如果曹公不帮他,恐怕他就没有转寰的余地了!”眭固看着张杨,意味深长的说道。 “白兔怎么知道曹操是这个意思?”张杨虽然心动,但是还是担心曹操万一来一次冒险,动了真格的,那河内岂不要遭殃了! “请恕属下冒昧,”眭固站起身来,从怀中抽出一封信笺,双手奉上。“今日属下带人出去,就见有人疾驰,便上前拦住,那人是从并州来的,属下便盘问了两句,越觉得神情可疑,又搜出了这封信,大人请看!” 张杨拿起信来,不看则已,看得火冒三丈,却是董昭写给自己帐下杨丑的信,让他杀了自己投降曹操。张杨少时从军,性情本来就刚烈,平生最重义气,生恐对待别人不够真诚,今天却一连来了两件这样的事情。先是他全力保护的天子下诏讨伐自己,现在连最信任的董昭,以及部下的杨丑,都在串通起来准备谋害自己。这张杨如何能够忍耐,左看右看不像是反间计,心头怒起,喝令:“将杨丑拿来!”眭固连忙答应道:“属下一看此信,觉得事关重大,虽然与杨丑位列同班,但是事出仓促,已经将杨丑监禁起来。” “做得很好!白兔,把杨丑带进来我要问他!”张杨勉强压制着内心的怒火,生平三十几年,未曾遭受过如今天这般挫折,想我张杨也算是无愧于天地,怎么就弄出这众叛亲离的势头来了!一时左右将杨丑带到,张杨一把将信拍在桌子上,大骂道:“不曾亏待于你,竟然和贼子串通,要谋害于我!” 杨丑还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他并没有收到过这封信件,但是董昭对他是另看一眼,这是河内人尽皆知的事情,张杨也并不算是冤枉他。要待分辩,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张杨正在气头上,看他如此,也料到他还没有收到来信,因此而迷茫,但是并州军素来军纪严明,通敌就是大罪,还有什么好说的?便传令推出去斩了,枭首号令辕门!三军准备出阵。 一时斩了杨丑,张杨怒气稍微平复了一些,眼前还有大事要做,便问眭固:“白兔以为该如何应对河南方面来的军队?” “上兵伐谋,最下攻城!”眭固忽然拽了一句兵书,然后说道:“如果兵力相若,可以野战,但是在自己的土地上,我军又不如曹军机变精锐,不如守城。如果寡不敌众,守城必须要有外援才能胜利,现在我军与敌军人数相若,可以坚守不战,让敌军自己陷入困境。但是如果分兵把守,只能消弱自己的力量,让敌军各个击破……”“到底该如何?”张杨觉得眭固的话绕来绕去,反而复之的说,让人糊涂。 “守城,但并非每个城池都守!”眭固站起身来,指着河内的图形说道:“曹仁、夏侯惇二将击破野王,占据了沁水中游。野王此地正处在河内的要冲,向东顺水而下可以到达河内郡,向西则直取轵,可跨有箕关,窥伺河东,又有太行阻隔,不怕来自北方的侵扰。现在我军没有必要处处设防,敌军要来威胁我军,作出紧逼邺城的态势,一定会顺沁水而下,向东攻略,直逼河内城下。从野王到河内,州这个地方是必经之路,可以遣一将率军扼守,阻挡住曹军前进的去路。将军自率一军,兼程赶往温县,切断孟津口和野王的联系,敌军首尾不能相顾,我军前后夹击,定可破敌!” “好!”作战计划一但出炉,张杨便精神抖擞的站起身来,拈起了桌子上的将令,“白兔你率军五千,务必要把敌军牢牢地钉在州县,不得让他们跨过一步!”眭固得令而去,张杨又自己点起八千骑兵,准备去袭击温县。 “曹公怎么突然出兵河内?难道他也是要打河东的主意?现在河东乱兵四散,我等又坐困于此,再添一强敌,这可如何是好!”猗氏城头,面对着下面已经屯驻了数日的叛军,一个显然是由于营养不良使得面色青紫的中年官吏愁眉不展,望着东面的远处,不知道他是在想安邑,还是想到了野王。 旁边一个年近五旬的老者纱帽冠带,别有威重,神色严肃地在察看城下的情况,听了这话,转过身轻轻拍他同僚的肩头,拂须笑道:“公辅不必忧虑,或者河东就此安定下来!”说着又凝望北面,“不论曹操是要对付河内还是要对付河东,徐公明的大军就快到了!”“可是得一援助,而添一强敌,这也未必就能保证胜算……”旁边的一众文官仍然不免忧虑。 张正转过身,打量部下的众官员,若有所思。半晌招手道:“公辅,你过来!”之前那个说话的官员便走上前来。“张公有何吩咐?” “我要出城去,绛邑以南,主公只剩下这猗氏一城了,而军资多屯驻在这里,虽然没有多少粮食,但是因为铁官在此,兵戈器械尽有,要是被敌人所得,恐怕并州将士不知还要有多少伤亡,这里就托付给你了!”“可是……大人……”这官员诚惶诚恐,又不明白张正何以要出城去。 “现在援兵将至,我们如果坐待援救,未免太落后于前线拼杀的将士们了。何况河东郡县,不是人人都要反对主公,只因为贼人突然发难,令我们措手不及,”张正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是未必没有痛心疾首的意思,“我打算去各县游说,大家共抗卫、范,坚守待援。” “请大人三思!范公辅是否合适守城?何况平阳如果会来救援,三日之内一定能够赶到,现在已经六日,我看徐公明是别有打算,不敢出战了。”从事西河人杜以劝谏道,话虽然说得隐晦,但是意思却并不模糊。 “不错!属下兄长身为叛乱匪首,虽然大人信任,留属下守城,但是属下由衷惭愧,中不能胜,请大人另觅人选。”范弼干脆拜倒在地,不再说话。 “那既然杜德用以为援兵不会来,为何还不走呢?要留在此地等死么?”张正仍然是一脸严肃的问道。 “大人说得是哪里话!”杜以虽然是个文官,但是连日来守备城池,不论文官武尉,都在城堞上鏖战,衣冠非仅不整,本来穿的长袖,也被他割断,前襟掖在腰带中,佩剑拿在手中倒提,俨然是个屠猪杀狗的市井之民,哪里还有官员的样子?此时也动了豪兴,厉声道:“我世居西河,西河素为胡虏所侵,不曾举荐孝廉,后主公勘定并州,挫折羌胡,以受到主公错爱,拔擢为官,心中常怀感戴。现在有叛匪作乱,侵略人民,我活着一天,就绝不退让。徐公明驻军平阳,为了就是兼顾河东和晋阳,但是现在河东叛乱而主公北上,晋阳空虚,高干窥伺,的确也不敢轻动。但是难道一支偏师也不肯派么?我既然投身并州,效命主公,不管有没有援军,也不能把大好山河让给贼人,把百姓送给贼人,既然来了猗氏,就准备死在这里。难道还存有侥幸的心思么?不光是我如此,在场的诸位,也都是准备与此城共存亡了!”说罢转脸看着后面一干人等,众人都振臂高呼:“愿与此城共存亡!” 杜以继续指范弼说道:“范公辅是范贼之弟,留他主持守城,我等不服!赏罚分明,是国之正道,用罪人之亲眷,难道我并州无人么!” “德用,”张正过来扶住他的双肩说道:“我知道你们大家都是好样的,要用一腔热血报偿主公,你直言不讳,更是豪迈。可是龙生九子,各个不同,就算公辅兄长作乱,他一直与我们在一起,身被创痕,也敢冒矢石,并没有退缩过,你这样说,也让他心冷呢!何况赏罚分明,正是要奖有功,惩为过,公辅冷静沉毅,举事周全,留他在这里守城我最为放心。你们应该全力协助他,确保城池不失,我策动了其它郡县之后,还会回来与你们共同战斗!”杜以也拜倒在地,“府君胸怀宽广,我等敢不尽心竭力?但请此去危险重重,府君多保重!” “府君!”范弼也在旁流泪道:“弼虽百死,不令乱军攻入此城!府君保重!” 许都朝堂上,天子升殿,问四方之事,曹操独坐于丹墀之上,谈起并州刘驰北伐之事。天子说道:“鲜卑素来为乱边庭,前者皇兄上表请命北伐,朕甚感欣慰,已下诏任命,不知现在战况如何?”“三日前,前将军攻破敌营,略有小胜,不过……”曹操顿了一顿,微微颔首然后从容说道:“在鲜卑军营中发现了袁绍使者……”天子看了看曹操,曹操一脸严肃,没有什么表示。 “大胆袁绍!竟然私通国敌!皇兄何不将使臣首级献上京师!”天子疾言厉色说道,手不禁重重一拍自己大腿。 曹操心中暗笑,还是一本正经的说道:“大将军必然是有其它交涉,因而派遣使者前往。现在河东扰乱,道路不通,恐怕前将军眼下难以遣使京师,何况前将军已经将袁绍使者送回邺城去了。”“河东叛乱?那丞相何不派兵前往平叛!”天子所关注的事情再一次的转移。 “臣已经遣破虏将军曹仁、镇军将军夏侯惇率精兵一万三千前往平叛。”“国家有丞相,朕真可高枕无忧!”天子喟然叹许。 “文若,”朝散后曹操拉住荀彧笑道:“当初晋文公尊王,我今天总算知道尊王的好处了!这都是文若的功劳啊!” “明公——”荀彧面带忧色,“发乎至诚,止乎礼节,是齐桓、晋文不敢逾越的规范。也正因为如此,齐桓公作葵丘之盟,天子遣使;晋文作中原之伯,天子钦赐九锡。天子恩赐多少荣耀,臣子总不能受之无愧。请明公三思!”曹操听了不由得敛容。 “荀公此言差矣,”郭嘉在旁笑道:“缪公虽然至诚,却屡次被晋父子所欺,当今天子圣明,正是明公之福。何况现在袁绍雄视,四边扰乱尚多,有天子如此,正是当初荀公力主的奉天子以讨不臣的局面,荀公不必多虑。” 曹操纵声大笑,轻轻抚郭嘉之背,却对荀彧说道:“文若的话,我都听进去了。现在吕布蠢动于淮南,张杨之处还没有平定,我真不知道,这次帮刘驰,是对的,还是错的!”“刘驰品格严整,有恩必报,有仇或者还会原谅,明公这次不惜触怒袁绍来帮助他,他不会不领情。倒是之前明公说要讨伐吕布,真的把我吓了一跳呢!”“袁绍何足为惧?就算袁绍全取并州,也不过是病夫手中多一把刀剑,并没有太大的危害,我只是担心刘驰乃天下英雄,将来或者成为明公劲敌!”郭嘉冷冷的说道,他的话让曹操面色陡然一变。 “明公侍奉天子,刘驰绝对会唯明公马首是瞻。公义私情,全都具备,难道刘驰会乱来么?”荀彧说道:“刘驰会是个可靠的盟友。” 郭嘉没有再说话,只是微微冷笑,看了一眼曹操,眼神中包含的东西却很复杂。 荀彧朝着曹操却一直盯着荀攸的脸说道:“当初公达曾相刘驰位不过人臣,是与人谋事之人,绝对不是乱世的霸主,袁绍如果不过分的逼迫他,怎么会让并冀离心?导致了现在的局面?”荀攸却说道:“太小看袁绍,还是危险的,毕竟他地大物博,人多势众,此时我最担心的是吕布可能会出兵与张杨遥相呼应。”“不错,公达说得对!”曹操深深吸了一口气,郭嘉在旁及时说道:“吕布先前有贡献之功,讨伐他名不正而言不顺,现在天子明诏讨张杨,他却要出兵助逆,正好趁机扫平淮南……”
第二十八章、征尘连日起,干戈四周兴[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