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刘驰没有那么简单!” “简单不简单我没法说,但是以现在的局势来看,刘驰是一定会出兵了!”荀攸苦笑道,“家叔最担心的事情也莫过于此!” 曹操眉头紧皱,半晌缓缓说道:“惹起刘驰兴兵,这也是意料中的事情,问题是现在如果真的是袁绍起兵渡河,王铎徘徊陈、梁一带,刘驰再进取三河,我们真的是难以抗拒了。而且听说袁绍因为之前檄文到各处,反响并没有预料的热切,又派了使者到各地去活动,现在江东的孙策,已经同意要增兵北上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将要处在不利的局面,各位还是仔细参详一下得好!” “恐怕这件事,还是要回到许都,再从长计议!”荀攸说道。 …… 吴霜来到京都之后,每日住在馆驿。这里虽然他不曾来过,但是对于京城的气氛他还是清楚熟悉的,就算这里是曹操的心腹主掌的地方,也一样是全国政治的枢纽之一,那种感觉绝对不会错的,而这次来到之后,发现朝廷中的人多半都换掉了,未免还是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 自己当年的好友,没有再回到京城,故旧又流亡在外,就连对头也死在了政治斗争的漩涡中。怎么能不让人感慨?吴霜很想去进宫拜谒天子,不知道经历了这么一连串重大
的事变之后,这位天子是否还保持着他的那一份独特的冷静与睿智,又或者因为董承的身份特殊,他也难免会有些什么出格的举动。但是自己自从送皇子刘晟到晋阳去之后,相当于是弃官不归,朝廷早已革除了自己的官职,而自己现在不过是刘驰自己任命的一个军队中的属官,又用什么身份去直接觐见天子呢?何况自从董承的事件之后,曹操加强了宫廷的戍卫,已经不是任何人不需要让曹操知道就可以擅自进入宫廷的时代了。许都只有荀彧等人还是熟识的,但是这些人又太忙,吴霜也就只好自己待在馆驿,等待曹操回来。 “子霖,我讨贼在外,让你久等了!”曹操终于接见了吴霜,不过按照他的时间安排来看这也算是很快的了,他从汝南回来,第一件事便是接见自己,但是吴霜也明白,袁曹开战在即,试探并州的态度,才是曹操真正想要做的事情。 “见曹公一面总是如此困难!”吴霜回答道:“记得当年前将军征讨李、郭二贼的时候,吴霜也曾多日站在府门前等待接见,只不过那时曹公尚且是司空,现在竟然加为丞相了!”说着叹气道:“不知道天下怎么如许多的贼子,竟然让丞相劳心劳力,日夜不休……”说着再抬头看了看曹操,微笑道:“昔年一别,不过春秋两载,曹公竟然也有霜雪入鬓,看来京城的日子,并不比地方好过多少!” 曹操见他笑靥如前,但是语言依然是那么犀利尖刻,又提起当时刘驰和自己共同辅政的时候,不由得低头笑道:“子霖实在是太尖刻了,做了丞相,国事更加繁忙,前将军又不在朝中,曹某也不得不为之操劳。何况子霖这次可是错怪我了,我自汝南征讨刘备,马不停蹄的赶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要与子霖见面,就不要再怪我怠慢了!子霖也是豁达之人,不会在意这些小节,何必如此不依不饶呢?” “吴霜不敢怪曹公礼节,只是不解,这天下贼子,果然这么多,还是他们忤逆了曹公,变成了贼子呢?”吴霜正色说话,说完便端坐在那里,直盯着曹操的反应。曹操没有马上回答,只不过脸上稍微有了一丝尴尬,背后的典韦和许褚瞋目而视,吴霜也只盯着曹操。 “刘将军果然要向我问罪么?”曹操不由得有些黯然,“刘将军不是没有在京城中住过。他身居高位,也应该了解这个位置……”曹操说着拍了拍自己的坐榻,“岂是那么容易坐得?上面是天意,下面是人情,处在中间的感受,并不那么好过!曹某纵然有些非常的举动,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呢!” 吴霜鼓掌笑道:“好一个不得已而为之。我兄长自然知道董承的为人,也并没有因此而错怪曹公。只是曹公冲犯天子,迫死皇后,又令皇子出逃,这些不能不让天下食汉禄者忧心!如果曹公果然没有异志,又何必要一路追杀皇子?刘备镇守汝南多年,一向不与诸侯相犯,怎么风闻皇子走投他去,曹公便大兴兵马,以中原无敌之师,加于汝颖褊小之地,刘备自然被一鼓荡平,灰飞烟灭,想那兵败如山崩,纵然是完整之人,不能保全自己,何况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曹公自然是大快心肠。可是这样咄咄逼人,不嫌太过分了么?” 曹操一时还不知道该如何对答,旁边郭嘉斥责道:“吴子霖,咄咄逼人的正是你自己!你不过是前将军部下的将佐,曹公以礼相待,你却出言不逊,有侮辱嘲笑之意!这足可称得上是不识时务了。董承结党谋逆,蛊惑天子,天子误下诏书,要诛杀丞相。所谓三监之叛,周公恐惧,丞相既为国家栋梁,又怎能被这些小人所谮害?正是为国家大计,才速除暴逆,诛灭董承一党,而皇后出身董承家门,在五服之首,又近在天子耳目之侧。使叛逆之余,列于天子左右,天下有这样的道理么?丞相就算诛锄此僚,又有何可非难?刘备猾虏不臣,窃据地方,丞相遂行剪除,又有何不妥?何来过分二字?” 吴霜听了大笑道:“既然如此,并州也有董承亲属,刘将军自然也可被丞相指斥为不臣,自然也可行诛伐之事了!”众人都是一怔,吴霜敛容,指着郭嘉等人厉声说道:“曹公身侧,皆此谄佞之徒,以阿谀之能,怙恶助逆,恐怕大祸不久。向所谓颖川名士,不过陈长文、荀文若、钟元常三人而已,似此之类,不过譬如郭图、逢纪,愿曹公早日斥之!以免身败名裂!” 荀彧听他单独把自己列出,心下十分不安,只是面上不动声色,依然端坐。荀攸倒是觉得吴霜不过是抬高陈群等人,是用了些雄辩术的手段而已,心中倒也没有特别的感觉,只是稍微有些不舒服而已。但是郭嘉素来桀骜不驯,也从不介意当面指斥他人的缺点,今天却反倒被吴霜当面骂为谄佞之人,心中大怒,正要和他争辩时,曹操却向自己投过一丝抚慰的眼神,示意自己制怒。他是个聪明人,虽然在怒火中烧之际,也清楚吴霜这次出使对于曹操来说的意义所在,即使言论上有一些极端,甚至不礼貌,但是可以看出并州对于皇后被杀,皇子逃难的事情的十分重视。毕竟刘驰所保护的皇子也是董后所生,现在这位皇后的两位皇子都流落在外,唯一的不同是一个还算安全,另外一个始终在生死界限上挣扎。对于并州来说,未来的命运至少有一半寄托在这位皇子的命运上,而曹操所掌握的朝廷如果公然下诏废黜这两位皇子的话,那么并州会有怎样的反应也不为过,所以吴霜才会一来到许都,就是冷嘲热讽,内心的焦急和不满也就是源于这个,如果想通了这一点,郭嘉自然就没有刚才那么生气,但还是气不过,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我如何将要身败名裂?”曹操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容,反诘吴霜。 “过而不改,是为过也。丞相尽听这些人吹捧,怎么会知道自己正在陷入危险?”吴霜也没有好气,冷冷的说道。 “董承一事,奉孝刚才已经解释过了,不知道曹某还有何处犯错?”曹操肯定了郭嘉的发言,无非是想看看吴霜接下来会怎么表现。 “我早就说过,我兄长理解曹公,可是曹公不能不理解我兄长!”吴霜俯首说道:“请允许我先分析一下局势,袁绍素来是曹公的大敌,听说了这件事之后,发檄文于天下,号召共同问罪于曹公,倘若诸侯真的一起兴兵,那么曹公将要如何抗拒?” “诸侯怎么会一起兴兵呢?”曹操微微笑道,“恐怕各位高贤们已经各自有了打算呢!” “请恕我直言,如果我兄长不出兵,诸侯或者都按兵不动,但是如果我兄长也出兵了的话,曹公将要死无葬身之地!”吴霜双眉倒竖,圆睁双眼,显然是因为曹操的这种态度,让他动了真火。 “大胆!”这次不禁是许褚、典韦二将一同呵斥,郭嘉、王朗、曹洪等人也一起斥责吴霜的无礼。 吴霜微微一哂,说道:“袁绍虽然不能以一檄文邀约天下诸侯,但是曹公的行为,已经被视为劫夺天子,割剥社稷,引起诸侯嫉妒,并且以此为借口发难,也并不是件难事。只要袁绍再催促一二,然后有勇悍的诸侯率先起兵,那么必然形成潮流,试问谁对曹公的土地不怀有野心呢?说句不自谦的话,我兄长一向以忠于王室著称,现在曹公杀死国母,如果我兄长带头起兵,他本与袁绍有旧交,就算少有嫌隙,基于大义,袁绍也不可能拒绝我们的帮助。试问我并州家家养马,人人骑射,就算鄙远边荒,也还有百万户口,如果想要发难的话,十五万精锐之骑,恐怕也用不到半月时间就能齐备,我们如果真的想要有所动作,岂能派我来这里说这些被诸位斥为无稽之谈的话呢?” “何况袁绍一直以我兄长为家臣,而忌恨曹公在朝廷中辅佐天子,常常要除之而后快,就算没有这些事情,他一样要起兵与曹公决战。这个时候,正是曹公结盟与国的时候,本来我兄长也与曹公约好,共同匡扶朝廷,但是曹公中间干出这样悖逆的事情,又没有个合理的解释,任是我兄长也难以接受。曹公自己可以评价,河北地大物博,少受侵扰,袁绍拥众百万,积谷十年!河南连年丧乱,人众流离,虽然有屯田招兵,又有多少军马粮秣可以抗衡?若是要取胜,单单对付一个袁绍已经很费心力,何况要与天下同时为敌?” “王铎惯于见风使舵,只不过曹公也许不知道,我吴霜在贫贱之时,便与王铎有交谊。那时他不过是个在逃钦犯,我在家中招待于他,二人私交笃厚,如果他本来就有争夺中原之心,再加上高顺等人撺掇,我并州愿意邀请他一同进兵,想必他也不会不愿意的。” 眼看着曹操和众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吴霜冷笑一声,继续说下去道: “我兄长如果出兵,恐怕曹公不派员上将是未必能够应付的,何况兄长曾经平定三辅,与关中诸将帅都颇有交谊,如果马腾、韩遂听说中原有变,一同起兵,出陈仓,据扶风,我兄弟以一偏师,渡蒲坂,临冯翊,虽然以钟元常之智,三辅还能保全么?” “刘备流窜江夏一带,若是将皇子献托刘表,刘表与丞相也不是从来没有摩擦,孙坚一事,可知其与袁绍交情深厚。且远交近攻之理,世所皆知。以刘备、张绣为前锋,自领荆襄之众犄其后,曹公虽然有能力,但也未免要捉襟见肘,看殿下众多良将谋臣,不知几人做臣虏,几人填沟壑!” “如果诸位认为刘表有孙策掣肘的话,这又是一个错误的判断,孙策素来有霸王之志,若是认为他只想报父仇,实在是太小看这位二十岁就称霸江东的将门之子了。其父孙坚,素来有忠勇之名,曹公现在背负的是胁迫天子,逆臣罪恶的名声,孙策早想北上淮南,驰骋中原,袁绍稍加联合,他一定会越江北上。何况中原诸侯血战之际,他自然想要独领风骚,届时这股少年的英锐之气朝着曹公,不知道曹公如此春秋,还能不能老当益壮。此外,舍侄吴季重,也正为孙策幕宾,虽然未必能言听计从,但是也总有身边人提及此事,恐怕要孙策出兵,也不算什么难事。”吴霜说了这么一大堆话,终于长出了一口气,看着众人都不再说话,也觉得恢复了些冷静,继续说道: “诸位一再执迷不悟,实在是让我兄长枉费苦心,既然此处不能说话,那吴霜就此告辞,之后的事情,还请各位好自为之。我兄弟不怕与各位石玉俱焚,只可惜本不必如此,竟然要演变到这样的结局!”说罢摇头起身,便向外走。 “子霖且请留步!”曹操连忙叫道,以他对于这个人的了解,深知这次他是动了怒气,虽说一个人的怒火并不能让人感到多么恐惧,但是这个人牵涉的实在太广泛,而且一个从来不生气的人忽然生气,应该是已经触到了他的底线,如果再玩笑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曹操不能让这个人怀着这样的满腔怒火回到晋阳去,然后引得那个或许此刻更加震怒的人来报复。 “曹公还有什么事?难道不是要逼我兄弟与曹公刀兵相向而后快么?”吴霜转过半个身子,面无表情的问道。
第二十章、低谷[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