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行了十日,春花潋滟,流水潺潺,我有些看腻了,寻了几人问道:“江南在哪里?”那几人又答曰:“一直往南走就是了。”
我心情颇有些不耐,一路行来,包裹里的簪钗过一城少几支,三城过去,现如今只剩下那根断簪了,江南却还没到。
又行十日后,再寻路人问道:“江南在哪里?”那人仍答曰:“一直往南走就是了。”
我一听,怒气烧红了眼,一脚踹断边上碗口粗的花树,撩起那人衣襟,在漫天飞舞的花瓣雨中高声吼道:“江南到底在哪里?不说清楚,老子砸死你!”
那人惊恐的瞪圆双目,抖着腿脚,颤着牙齿,指着南方哭得眼泪鼻涕唾沫星子横飞,尖声嚎道:“江江南就在南方,大大侠要去江南何城啊?”
呃?我顿住!江南不是江南城么?
坏了!我也没问君珩去的是江南何城!
我略放低了些调调问道:“江南很大?”
“是是的!”那人额头冒出些许汗珠,点头答道。
我望了望天,今日是有些日头!再问:“很大有多大?”
“就就是非常大!”那人汗珠滴了两点下来,点头答我。
答非所问!愚钝至极!怒气重新烧红了眼,“非常大是多大?”
“大大侠,饶命啊!小小人也没丈量过啊!”那人闭眼嚎哭起来,唾沫星子溅我一脸。
路边树叶青绿青绿的,枝上红的白的春花开得极艳丽。我茫然站在一地残红中,提着那人衣襟,愁眉苦脸。
“姑娘,你有神力本是好事,何苦用来吓唬小百姓呢?要去江南寻人,到江南地界,打听一番便是,何愁寻不到你要找之人。”后边传来少年的声音,他神色平淡的坐在高头大马上,居高临下看着我。若不是那张脸跟国师淮云的脸差异太大,我肯定认为他们就是同一人。白衣墨发,一样冷冰冰的不似活人。
不过他说的倒是有些道理!我松开手中衣襟,那人连滚带爬逃往远处,顷刻间便跑得不见踪影。我收回目光问少年:“那你可知正在江南赈灾的珩王爷在哪城?”
“听说在云州,在下正要去云州办事,姑娘可愿同行?”少年淡淡问道。
有人同行自是比一人独行妙些,如此盛情相邀!我岂会拒绝!
断簪加上少年荷包里的一两黄金后,我坐进了宽敞的马车里,少年暂代车夫一职,见我一人于车内无趣,从包裹里抽出一本书籍递与我,长得平淡无奇的五官,摆出平淡无波的神色,淡然说道:“可阅些书册打发时间。”
我忍不住再次细瞧着他,脱口而出:“书中曰:人死而面僵,脉停而色沉。我瞧你一大活人,却面色僵硬,眉间泛黑,极容易招惹到祸事的。你还是莫要僵硬着神色的好,兴许还能避过些灾难。”
少年一怔,冷笑着放下布帘,在车外冷冷说道:“我竟不知,你还有观人面相,替人算命的好本事。”
车轮缓缓转动,春风吹入车内,我扁扁嘴打了个哈欠,“不过才识得半日而已,我会的东西你不知晓的多着呢!”一月奔波劳累,真是累苦我也!枕于书册上,不过片刻便沉沉睡去。
白玉阶上,一尘不染,石亭内,古木棋盘上黑白子纵横交错,你吃我一子,我灭你一城,楚河汉界,各有乾坤。黑发被风轻扬起,白衣素手,眉目如画,细细思量着该落于何处,指尖执掌乾坤!
边上立着的红衣少女瞧了许久后,稚声问道:“仙君的君位很高么?”
长指微顿,白子落盘,“何故有此问?”
“我瞧神君已经来此三日独自下棋,自娱自乐了。这天界,我虽来的时日不长,却也知晓,有两类仙人是没人搭理的。一类就是高高在上的仙君,寻常小仙们搭理不着。还一类呢,就是我这种,大仙小仙都懒得搭理的。您瞧着清雅无尘,仙气飘飘,自然不是我这类的,那您是?”少女稚嫩的声音,带了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憨劲问道。
男子抿唇轻笑道:“我仙位不高,在天宫无名无职,所以没人愿意陪我下棋,只得日日自己与自己下棋。”
少女啧啧道:“也是可怜,同我一样,只是我不会下棋,不然我陪你下,我俩好做个伴,你道可是?”
男子轻笑问她:“你,怎的可怜了?”
“这园中除你之外,很少有仙人过来,我却仍要日日打扫收拾它,从未出过园子半步,你说我可不可怜?”少女颇有些委屈的说道。
“是有些可怜!既无人来,那你隔一日再打扫,也不会被人发现的。”男子给少女支了个招。
“可是,若是发现了呢?长风说犯错偷懒的仙娥会被丢到凡间去的。我害怕!”
男子轻问:“长风是谁?”
“长风是我在天界唯一的仙友,常来看我,给我带吃的,烤鸭最好吃了。他是个下仙,比我厉害得多,叫叫什么仙来着?我记不起来了,名号挺长的!下回问过他再来告诉你。”少女说起友人来,声音像春日里归来的燕鸟,暖暖细细,清脆悦耳。
第十四章[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