裳，采雾又去倒茶，潘瑞全家的抬头，看着袁氏始终面无表情、不冷不热的样子，不免又在心里叹气。
生死关头、情之所至，能说“原谅”二字，可十几年来，到底还是介意着的。哪怕老爷这些年里，从未多看过姚氏一眼、从未对四小姐付出过半分慈父心肠，哪怕夫人不停地劝自己要对姚氏和四小姐视而不见，可到底还是介意的。
姚氏从前有老国公爷撑腰，后来老国公爷没了就仗着自己是四小姐的生母、夫人不敢打杀了她去，便处处要与夫人做对，只要夫人不快活了，她就快活了。夫人明知她不怀好意，但仍不免一次次闹出场气。依着潘瑞全家的说，论样貌品性、琴棋书画、掌事理家，她家夫人样样都是不输人的，偏偏一生就栽在了个“情”字上头。
婆婆慈爱，妯娌和睦，丈夫敬爱，儿女孝顺，满京城里都再数不出来这样的好日子，偏偏就因为这一个姚姨娘，成了一块心病。为着她，夫妻之间多生了多少嫌隙、多添了多少是非。
如果当初夫人能在第二胎就生下个儿子，如果夫人能提前知道自己有孕，如果不曾闹那么一场及时给姚黄灌下避子汤，如果在姚黄生产后能留子去母，如果……只怕夫人如今再想来也是悔不当初。
可惜这世间再没个“如果”了。
采雪扶着袁氏去梳妆台前卸去钗环，采雾倒了茶递给袁氏，袁氏接过饮了一口，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对采雾道，“对了，你去一趟二小姐屋里，把她叫过来。”采雾应是，转身走了。
潘瑞全家的站在袁氏身后给她揉着肩，忽见打里间走出来一个人，穿着身半新不旧的月白色家常袍子，举止文雅、笑容温和，正是二房的老爷沈承谕。
潘瑞全家的方才进屋里时还奇怪，怎么老爷不在，还以为他去了别处，谁知原来是在里间。想到此处不禁又松了口气，在里间就好，在里间、应是没听到夫人在院子里嚷嚷的那堆话。能少生一场气，总是好的。
采雪和潘瑞全家的都同沈承谕见礼，沈承谕摆摆手让她们起身、又让她们下去。袁氏却不动，沈承谕也不以为意，快走几步径直走到袁氏身边，从身后搂着她、从镜中望着她，贴在她耳边温柔含情道，“我回来时不见你，问了小丫鬟们才知道你是去给莹姐儿点嫁妆去了。我帮不上什么忙，倒是劳你费心，辛苦你了。”
袁氏听他此言，心头一暖，刚才积累的满腔怒意霎时就要烟消云散，然而转眼又想到跪着外头的姚姨娘，一颗心顿时又冷了下去，撇开头去，强忍了眼泪，拿帕子遮了眼，半晌才抑制住了情绪，哑着嗓子冷冰冰道，“莹姐儿是我的亲生女儿，我自然是要多费心的，当不起老爷一句辛苦。”
沈承谕看她情绪不对，一时不明所以，扳过她的头、又握着她的两只手，看着她的眼睛细致问道，“这可是怎么了？可是与大嫂生了口角、又或者是莹姐儿蓁姐儿不听话惹了你生气？你若是不高兴了，尽管拿我出气，我只是不想你气坏了身子。”
谁知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反而触怒了袁氏，袁氏心想，你自己造的孽，这会子又要推给别人，心里有气，手上就没了轻重，一把推开沈承谕，从凳子上站起来道，“大嫂友善，莹姐儿蓁姐儿懂事乖巧，如何会惹了我生气？在老爷心里，我就是这样无理取闹的人吗？老爷要指责别人，为何不先审审自己？巴巴地把那姚氏叫到正院里，不就是想打我的脸吗？”
沈承谕没个防备，一推之下倒真让她推个正着，一把把那摆在墙角的紫檀雕龙盆架和盆架上摆着的个金脸盆打翻了。守在门外头的丫鬟婆子们听见响动，都忙问怎么回事，沈承谕说无事，不让她们进来。袁氏见沈承谕真的摔了，心中生出懊悔之意，有心想去扶他起身，又拉不下这个面子，一时僵在那里。
17.第十六章·袁氏（捉虫）[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