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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姑娘跳不跳[2/2页]

大势至 春眠不觉晓寒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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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黄梨木书桌上只有清茶书卷,王鸿看向窗外,外面的几株海棠已经开始落花,原来不知不觉来到扬州已经数月有余。
      此处行台原本是在扬州城外颇为有名的广陵驿,沾了扬州城繁盛的光,此处驿站也要超出一般的驿站规格,至少前些年有前些年路过广陵驿的京官,回去后还在对此地的饭食赞不绝口,他王鸿对此倒是没什么要求,要是嘴馋了,大可以打法下人去走街串巷,有些吃食在正式的宴饮上瞧不见,可在此地生活了几百年的老百姓确是赞不绝口,以他王鸿好吃的性子,怎么都得买来一尝为快。
      跟随王鸿一道来到扬州的老仆细心将屋子整理好,细心问了一声老爷昨晚睡得还好?王鸿揉了揉腰,说道还好还好,接着望着窗外落花眯眼一笑。
      这位家仆心中叹了一口气,这广陵驿在驿站中的规格再是一流,但哪里比得上耗费真金白银无数建起来的京城王家,不说别的,就说这床榻,下面只有一层垫子,要是在王家,老爷的卧床上怎么也得铺三层软垫,最上一层和盖的被子在夏天必然是蚕丝织就,就图个凉爽,至于外屋要堆放冰块降温去暑之类的规矩就更数不胜数了。
      来之前老爷还和自己打趣,说这外头的驿站啊,别的都还好,最可怕的一种就是碰上住的地方紧挨着牛栏猪圈,一晚上都能听到猪在哼哼,偶尔再养上些什么鸡鸭鹅之类的,能比菜市场还吵闹,再一嗅那个味道,没法说了,那时候老爷还能笑的出来,倒是他这个老仆信誓旦旦说要是老爷真住那种地方,他豁出这把老骨头去也要去把那些鸡鸭鹅掐死!那时候老爷仍开玩笑道,杀了可以,可别扔了,得炖着吃了。
      想到此处老仆憨厚一笑,他跟着王鸿得有三十几年了,从王鸿几岁的时候就跟在身边,称呼也从开始的小少爷,再到少爷,再到王鸿成家立业之后的老爷,因此虽然名为家仆,实际上他还不晓得王鸿对他仿佛是对待半个长辈?也正因为这三十年,只是一些细微处的动作,王鸿的心思就瞒不过他的眼睛,他如何不清楚老爷这趟扬州之行实则并不顺利?
      然而他只是一个一无是处的老仆啊,能够为老爷做的也只是照料好老爷的衣食住行,其余的,再无能为力。
      “下官许自清求见!”
      “无名小卒许自清求见王鸿大人!”
      行台之外又传来喊声。
      王鸿脸上仍旧是不变的笑意,显得心思难测,推开窗,看到那道站在驿站门前树下的狼狈身影,端起茶杯,小小抿了一口茶水。
      这颗都转运盐使司的石头在外面站了已经有几个时辰,从早上到中午,天上的日头也已经移到正午,还是老仆看这位好歹也是朝廷命官的家伙一头的汗水,吩咐人去给他端了一大碗茶,然而就是这位久在王鸿身边的老仆,都觉得老爷今日似乎是有些不近人情了。
      王鸿并不解释这其中的复杂关系,从他到了扬州摆明身份,多少人都在盯着这处行台,不说他每日见了什么人,就是他每日吃了多少东西,上了几次茅坑怕是都有暗哨都有人记下来,一条不差的摆上扬州那几位实权人物的案头。
      几个月的明察暗访,王鸿不说对这扬州官场了如指掌,也能将其中关系捋个八九不离十,那位原本从梁州调任而来的盐运使权力早就被周围人架空,毕竟是已经八十岁的老爷子,即使没有那么老眼昏花,也犯不着与一帮如狼似虎的盐商们刀刀见血,分出个你死我活,不过凭着一把高骨头在其中斡旋,不至于让自己面上太过不好看。
      王鸿想起前几日与这位老爷子的见面,老爷子好几次的错将他认成了别人,接着听王鸿说起扬州事态,就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对不起圣上,王鸿一笑置之,不是因为相信这把老骨头真的老眼昏花到一无所知,而是即使按照皇帝的意思,王鸿也不好真拿他这么个人老成精的家伙下手,人到八十古来稀,当官的能够活到这个岁数的就更少了,且再等一两年让他告老还乡罢了。
      至于那位副使赵丰城,贪污受贿证据确凿,然而也不过是一颗小小的弃卒而已。
      除却这些人之外,剩下的就是数的过来的几个骨鲠之臣,然而却大多人微言轻,那个被同僚称为“许石头”的许自清,就是最有个性的一个,却也不过是个小小的从七品,他倒是听说了不少这颗石头的趣事,想来许自清之所以还没被人排挤走,也恰恰是因为人微言轻,实在进不了那几位实权人物的眼。然而今日许自清不请自来,若是他不见还好,许自清在旁人眼中,也不过还是个自讨没趣的可怜人,但若是他见了,许自清就和他再撇不清关系,如今这一摊浑水,是不想淌也得淌了。
      王鸿将还剩下一半茶水的杯子轻轻放在桌上,轻声吩咐老仆道,“叫他进来吧。”
      老仆眼睛一亮,应了一声,出去叫人。
      不出片刻,许自清行礼入内,在王鸿打量这位从七品的芝麻官儿的同时,许自清也在打量这位闻名不如见面的王家雏凤,要说相貌王鸿只能算是一般,要按照李月白的说法,那就是一个白面圆脸的胖子,嘴上两撇髭须,不过是比寻常富家翁瞧着多了几分气势。
      王鸿吩咐老仆倒茶,许自清伸手接过,道了一声谢,这才先将茶杯放在一旁,四处瞧了一眼,直到王鸿示意此处足可安全说话,许自清这才从鞋底中抠了一抠,半响抠出一页纸张,双手呈递给王鸿道,“下官在都转运盐使司二十年,其间从两淮调到两浙,从经历被贬为知事,再从知事升为经历,心有鸿鹄之志却实乃志大才疏之辈,一事无成却舍不得官家的宅邸和一年七十石米的俸禄,半生蹉跎,唯有几分对当今盐业症结的浅见薄识,望大人不吝赐教,下官定铭感五内!”
      王鸿倒不至于因为这张纸是从鞋底中抠出来的就拒绝,不过免不了神情有些古怪,好在对这许石头的脾性早有耳闻,他王鸿更是少见的温和性子,否则不用说这颇为与众不同的一番话,就是这张纸,都能叫人给乱棍打出去。
      王鸿将这张纸抖开,才发现上面可不仅仅是浅见薄识,除此之外,更有近一年内官盐盐库的出入,行销各州府记录,虽说并不详细,但在许自清这个位置上,能做到这一步已经颇为不易。
      王鸿突然冷脸道,“你可知凭你这一张纸,我就可以治你构陷同僚之罪!”
      许自清泰然自若道,“下官知道。”
      王鸿忽然又露出复杂笑意问道,“不怕死?”
      许自清目光坚定,“我许自清但求一个良心无愧,就是去上京城敲响登闻鼓,我也半点不惧!”
      王鸿说了一声好,将那张纸轻飘飘扔在桌上,接着道,“但这些不够。”
      许自清提高音量道,“下官既然敢毛遂自荐,自然就有替大人排忧解难之策,且大人听下官详细道来,就是敢问大人是想要快方还是慢方?”
      王鸿一笑道,“慢方。”
      许自清缓缓道,“慢方不过剥丝抽茧,刮骨疗毒,想来就从这扬州盐商的角度而言,也不想真正与朝廷撕破脸,再来一次瑞奉年间的盐业之乱,劣处在于此方不是一日之功,以扬州盐业积毒之深,可能需十年之久。”
      王鸿继续道,“那快方呢?”
      许自清胸有成竹道,“盐减税。”
      王鸿忽然一声带着复杂笑意的轻叹,转过身去,许自清头一次对自己的判断失去了信心,不知这一声叹息从何而来,而王鸿则从桌上拿起一本奏疏,示意许自清打开,看其中内容是这位王家雏凤的上奏扬州私盐案的进展,这并无甚稀奇,只是在奏疏之末,许自清看到了王鸿委婉提出了应减盐税,促生产,均盐价三法,眼睛猛然瞪大,接着更令许自清神情一震的是最后竟然有来自于当今天子的朱红批复,对王鸿的勉励之语略去不看,只最后六字,让许自清竟双手一抖,险些将奏疏掉在地上。
      唯盐税不可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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