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声渐息,夜风呼呼吹过,把帐篷顶上的金龙旗吹的豁喇喇乱叫,帐内,宽大的案几上两支通臂巨烛烛泪淋成小山般高,嘶嘶的火焰带着薄薄的青烟袅袅升高。
案几上还摊着地图,皇帝沉浸在刚才的讨论中,一言不发地再次检索方位,过了许久,方觉口中焦渴,抬头找人,看到洛英,道:“渴!”
奶茶是一早预备好的,洛英送上,他喝了,彼此无话。
喝完茶,他收起地图,打开垒成一叠的奏章的第一本,洛英是知道他的习惯的,笔墨伺候,恰到好处,两人各行其是,没有言语肢体眼神的任何交流。
静静地,连烛泪不胜其负掉落在烛台上的声音都显得突兀,四更鼓敲起,皇帝终于批完所有奏章,军士入内取走,他一天的工作总算结束了。
五更就集合,还有一个时辰的休息,军士同洛英一起料理皇帝的简单盥洗,他在床上躺下,闭上眼睛,头脑却不肯停止运作,军士已经退出,洛英吹灭了他床头的灯,也预备退出营帐。
“睡不着!”黑暗中他说道。
洛英停住脚步,等他的吩咐。
“还有半个时辰,不如不睡?”他又说。
他的语气好像是问她的意见,她想了想,没有接这个话头。
好一阵子,他没有说话,她以为他睡着了,预备退出去,耳边响起了他的两声呼唤:“洛英!洛英!”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象是来自内心深处的喟叹,暗夜中她干涸的眼眶有些湿润,再也不管他是睡着还是醒着,疾步走出御帐。
五更敲过,未几便听得人声马嘶,铁蹄震地,洛英和衣而卧,听闻皇帝已率队出发往乌兰布通河,才阖上眼,过了许久方朦胧睡去。
她睡到下午才起,用了点奶饼子,没有闲事,就听着嬷嬷叨叨。
“昨晚您忙了一晚,今天就歇了吧!横竖我昨晚歇得好!”
“唔!”
“您金枝玉叶,让您来遭这份罪,真是作孽!”
“我算得上哪门子金枝玉叶?”她淡淡地,知道嬷嬷接下去就要打听她的来历,每个人都有好奇心,军中生活枯燥,嬷嬷近来的乐趣就是打听她的来历。
“不是金枝玉叶哪能有这样的容貌、这样的气度!我在宫中待了几十年,公候女子见了多多少…”
再往下就是打听她母家是谁,她觉得烦躁,今天连应付嬷嬷的情绪都没有。
“不知道什么时辰了?”打断嬷嬷,她站起来,走到帐帘旁,顺着帐帘的缝隙往外瞧。
“已申时末了,他们也快回来了!”
然而一直到日落西山,军营中点上了火把,才听到人马喧嚣,一时间号角齐鸣,欢声雷同,她们的营帐离御帐近,人声鼎沸一阵后安静下来,皇帝连日劳形暗哑的声音响起:“将士们,葛尔丹撮尔小人,竟欲趁隙偷袭我军,幸亏我早有埋伏,今日初战大捷,后必势如破竹,直捣黄龙,我军众志成城,葛尔丹必亡!我军必胜!天佑大清!”
“天佑大清!皇帝陛下万岁万万岁!”人心振奋,众军士高声欢呼,久不停歇。
乌兰布通河之行,不仅视察了地形,还引出了葛尔丹部的二号人物察丹偷袭,清军早有防备,顺利拿下察丹,这为胶着的战局辟开了一条新路,是夜,皇帝开宴庆祝,嬷嬷伺候到后半夜才回营帐休息。
嬷嬷连着值了两夜,第三夜,毕竟年龄不饶人,体力很是不支,自然,洛英又替了她的班。
这一夜,议事结束的早,奏章也批的顺利,军士拿走批复的奏章时,入定才过了一半。
皇帝的气色比前好转,胡子剃了,瘦虽瘦,神采翼翼地,总是令人一目难忘的样子。
他说要沐浴,军士准备了热水,宽衣的时候,他瞥了洛英一眼,洛英退了出去,他没说什么。
再传她的时候,他已换好丝质中衣,外罩酱紫色团龙湖绸棉袍,形容俊雅,姿态雍容。
按程序,皇帝该上床就寝了,但今天时辰尚早,而且他精神也不错,手不释卷地拿了本书在看,服侍的人都不便催促他,只等着他给出讯号,好伺候他就寝。
军士和洛英站在帐帘的两端,也不知等了几许时光,听得他搁下书,重叹一声,说:“你们都出去吧!”
行礼告退后,军士掀开帐帘,洛英低头要出,却听到他说:“你是打算这辈子再也不跟我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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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出征[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