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顾长风愈发感到内疚不已。
察觉到顾长风脸上异色,这时反倒是一路上娇蛮无礼偶尔使使女人小性子的紫衣大度了起来,开解道:“我知道你当时肯定是把我当成坏人了,加上眼前情状,你情急之下才会对我出手,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会那么做的。”
闻言,顾长风脸上羞愧更甚,“是在下鲁莽了,差点伤了紫衣姑娘。”
紫衣开心笑道:“算了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
北方的昼夜温差较大,并不那么闷热,此时微风习习,屋内一阵凉爽。
“你可知道那黑衣人是谁?”顾长风追问道。
似是一吐近日来胸中烦闷,紫衣心情大好,不再像之前那么拘束,道:“其实黑衣人跟之前到清风寨的是同一伙人。”
“哦?”
紫衣环视一周,轻声道:“之前的那一伙人,领头的是一个书生打扮的公子哥,倒无什么特别之处,但是其中一个络腮大汉,我发现其手腕处有一处猩红色狼头纹身,而那黑衣人在离开之时,正好也无意中露出了手腕处的纹身,跟那汉子的一模一样,所以我才确定他们是同一伙人,江湖上将狼头作为族徽的,就不用我多说了吧。”紫衣笑吟吟望着顾长风。
“奎木庄,叶家。”
紫衣笑容更甚。
顾长风沉吟半晌,突然正声道:“多谢紫衣姑娘仗义相助。”
见对方突然正经起来,紫衣轻轻一笑,随口道:“我可是行走江湖的堂堂女侠,行侠仗义,应该的。”
“”
女子一副大义凛然模样,拍了拍顾长风的肩膀,道:“何况是你顾长风的事,更当如此。”语罢,手捂小嘴打了个哈欠,留下一句早点休息后便离开了房间。
望着走出房间的背影,顾长风嘴角上扬,也不深思,女子行事岂能以常理度之。
窗外月光皎洁,清风怡人,顾长风立于窗前,这个当年大荆最年轻的龙骑将军突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那时候自己才十六岁,实打实的新兵蛋子。刚到军中的时候,那些百战老卒给自己这些新兵蛋子讲了很多战场上的基本常识,譬如什么声音喊得震天响却要冲得最慢,如何躲在死人堆里瞒天过海,这些都是老油条们无数次跟阎王爷擦肩而过总结出来的经验,由不得后生们不信,但很多时候,都会遭受那些心高气傲,誓要建立不世功勋的后生们的白眼,鄙夷之色摆在脸上,顾长风每次都是笑呵呵的听着,也不反驳。到了真正上战场的时候,那些眼高于顶的生瓜蛋子们早就吓得面无人色,建立不世功勋?去你大爷的,当看到敌人的战刀砍在袍泽头上的时候,那些念头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能活着回去就算是祖坟冒青烟了。对于同样是头一回上战场的年轻人而言,当敌人的血溅到脸上时,顾长风才第一次清晰的感受到,血他娘的是真腥啊,还有些温热,这不是平日里杀只鸡杀只狗,杀的是人。跟在伍长后面一通胡乱瞎捅,也不知道捅到人没有,只知道自己当时又喊又叫,手也没歇着。老伍长狠狠踹了自己一脚,骂了一声狗日的看好了再出手,自己才有些清醒。又是一阵乱砍乱杀,总之是杀红了眼,血溅了一身,后来不知怎么的眼前一黑便沉沉晕了过去。后来听老伍长讲起,自己居然在胡乱中捅死一个敌军步卒,也正是那一刀救了老伍长的一条命。自打那次杀了人以后,后面就杀得越发顺手了,就像男人第一次爬了小娘子的床,以后只要一个眼神,就知道后面是什么姿势。打那以后,顾长风面对敌寇,依旧是猛砍猛杀,几年之内将长江以南的地方杀了个遍,迅速崛起成为大荆王朝最年轻的将军,简直就是一个奇迹。这就是年轻人的第一次战场经历,哪像后来传得那么邪乎,一骑直捣黄龙,于万军之中来去自如。
自古以来,在寻常士卒,百姓眼中,哪个名臣猛将没有一些异于常人的本领,就算真没有,也得硬造出来,不然怎么成为标杆?怎么激励后来者奋勇杀敌?
夜深人静,某座深宅大院里落针可闻,唯有一处例外。
“爹,荆国公主已经到手了,只是”一个醇厚的男子声音响起。
面前老者闭目不语,躺在漆红藤椅之中,手中的一对狮子头早已摩砂得光滑圆润,似是察觉到男子要开口继续追问,老者才缓缓睁开眼睛,用极其沙哑的嗓音道:“不用急,不是不到,时候未到,等着就行,退下吧。”
中年男子还想继续追问,见老者已经重新闭上眼睛,只好忍住。
第四章 一声叹息,满屋灯灭[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