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想找个哭泣的理由都找不到。
这会儿,江季视线早已去看台上此时边弹边唱的女孩。
詹月仰头把眼眶中的眼泪硬是生生憋了回去。
有多不容易?
天底下,一辈子里,恐怕困在其中的自己才被这么刻骨铭心的知道。
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詹月也去看台上那唱歌的女孩。
女孩一身白裙,留了一头又黑又长的直发。
她就坐在舞台中央处那架白色钢琴前,尖尖十指仿佛在那琴键上是在跳芭蕾。有白色的灯光打在她身上。
女孩美,很美。她坐在那里,美的像是个身处澹然空谷的精灵。
不过……
詹月总觉得这副面容她曾见过。
“这女孩好面熟啊。”
过了半晌,江季那边才有回应,印证了她的猜想。
“嗯。是她没错。”
她转头望着对面人的侧脸,惊讶问:“她在这里工作?”
“不知道。”江季一直望着台上的女孩,回她的话,“她现在是h大的学生。”
“她变了好多啊。”她再去望那女孩,发自内心的感慨。
“我记得她最清楚的,是那时她有一头粉色的头发。我还亲手给她编了两根麻花辫。”
地震那年,想接近江季的自己,那天是去给江季送饭,来到帐篷里就见病床上还未清醒过来的女孩,利用吃饭的时间当时顺手就给女孩编了两根麻花辫。
那闷热的天气里,捂着一头长发实在不清爽。
编好后,自己还问了一直守在女孩病床边的江季,“她像不像一个精灵?”
那一幕,自己永远都忘不了。
一身疲惫不堪的江季,脸上又脏又有些狼狈的江季,缠满胶带跟创可贴的手上抬着自己刚送来的饭菜,嘴角露出了微笑。
他说了三个字,“像……真像。”
听着从女孩嘴里唱出来的每句歌词,詹月想到了些关于女孩的事情。
她低头苦涩的笑了笑。
笑自己应该没有那样的命吧。
要是人世间,她也能在人海里,找到一个如女孩男友那般的爱人……
找到那样一个爱人……
哼,那是可遇不可求的啊。
怎么可以把他当作是心愿来期待呢?
“听说当初是她男友用命救的她。”詹月视线又落回舞台上。
对面,江季没再答话。
“恐怕这首歌,是她这些年来所有忏悔跟思念的写照吧。”
终于,一首歌唱完。女孩起身走到前面朝台下观众弯腰鞠躬后,在掌声中,平静地走下舞台去了旁边的散台处。
看得出来,她走路是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酒吧里又恢复了轻音乐。
詹月身后的卡座里,有女人在跟朋友怅然笑道:“当初我爱了五年的男孩甩我的时候,我也唱过这首leonalewis版本的《iwillbe》挽留过他。当年真傻啊。还跟他发誓保证:今后,他不喜欢的我什么都改,我一定竭尽全力成为他想要的那个我。”
“可他就跟我说了一句:我不爱你了,你放过我吧……”女人又笑,苦涩全咽在心底。
“当初他追我的时候是各种死缠烂打的纠缠着我不放,最后分手居然是他口口声声哀求我放过他……哼哼,真搞笑啊。”
……
“江季,你应该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吧?”也许千不该万不该问,可烂在心里实在不好受,还很堵。
说了,也许什么都没了。
八年的时光,所有的心思,全都在方兴未艾之时,俯仰之间灰飞烟灭。
可闷嘴不说,在注定这场剃头挑子一头热的喜欢里,自己永远就像屎壳郎撑桌子硬撑一样。
生活百般辛苦,再受不住岁月在自己身上一刀刀的雕刻,换回来的还是一场空。
詹月知道,自己已经不年轻了。
假如当初,她可以早一点,再提早一点遇见江季,她一定还会再追随他下一个八年。
“你知道的吧?”
“嗯。”江季垂眸。老实说,他从没料想到有这样的事。“才刚知道。”
詹月笑。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要是太诚实了未必就是件好事。有些时候,女人宁愿男人说谎,也不愿听真话,只要在那一分钟男人能骗过女人就行。
詹月仰头,她很努力的不让自己哭出来。
江季没错。
她没错。
谁的没有错。
该怪谁呢?
“我想我明白你的回答了。”詹月红着一双眼睛,忍住一直没哭。
那晚,离开时,她还挤出一抹笑来,坦荡的对江季说完了最后一句,“不如我先走吧……”
江季细心的叮嘱她,“你喝了酒,找朋友来接你吧。”他还好心问:“要不要我帮你找个代驾?”
走出酒吧,詹月上了一辆出租车,眼泪再也没忍住。一顿大哭。
很多年前,曾流行过一首情歌,那歌里歌词有唱:爱你是孤单的心事……
谁说……不是呢。
可我,还是要非常感谢你。在偷偷认真爱你的那些日子,如数家珍。我又欣又喜。
……
h市的夜景,到哪,哪儿都很璀璨。
像是没有一个光照不到的角落,可以让一个胆怯的人放心安全的躲起来。
光太亮。
都无处可逃。
夜晚,江边的风似乎要大一些。
季凉坐在柳树下的石椅上。今晚从她面前走过的鞋有太多。各式各样――有老年人的布鞋,有小孩的运动鞋,有男人的皮鞋,有女人各种款式的高跟鞋,还有一模一样的情侣鞋……
这么多双鞋,它们都有一个相同处,从没在季凉面前驻足过。
它们……都是路过。
所以,当此时此刻忽然有一双黑色的男人皮鞋停在季凉面前不走的时候,她忍不住……抬起了头。
夜晚的江边,有很多爱好夜钓的人。
其实,他们大多身后的小胶桶里除了半桶清水什么收获都没有。倒是带来诱惑鱼儿上钩的鱼饵,透明塑料袋里没剩多少了。
这无不让夜钓的苦等人去深深怀疑:这年头,难道是鱼都多长了一个脑子了吗?
这么不上钩?
季凉同江季并肩走在江边。身旁不时会有行人经过。
五月中旬,已经过了柳絮纷飞的时节。
不然,这会儿一定会像下雪天一样,漫天飞舞。
两人沿着江边铺设的木板路走了好长一段,季凉才开口打破了她与江季之间的这种一度有些诡异的沉默。
“江老师。”季凉停住,叫了江季。
江季停下,然后侧身望着面前的人,不慢不急在等着她说。
“昨天是‘512”
“嗯。”江边的路灯下,江季脸上表露出来的情绪,并没有太多,也没有太复杂。
两人又沿着江边走。
风吹来,吹乱了季凉的一头黑发。
21.第二十章 我有一点恨你(2)[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