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一个遥远而又明媚的词，在亘古不变的时空里，每一个星星的陨落都是一位神明的诞生，孤独的夜悄然而至，却不知道在大气的上空，整个宇宙永远处于黑夜之中。以黑夜为羊水，孕育的星星，一个一个斩落在陈玖面前的星空图上。
电视机里的主持人激动地尖叫着对电视机前的人说：这是本世纪最大的一场流星雨！陈玖正想喊吴瀚来看看表情浮夸的女主持人，没想到一抬头人就出现在自己旁边，带着一个煎蛋坐了过来。
“你看过么？”陈玖指着屏幕上播放的流星雨画面，“本世纪最大的流星雨”这几个字被画面挤到边框下。
“没有，要去看么？”吴瀚把煎蛋递给陈玖，再从茶几下抽出一盒牛奶。
“想！”陈玖拆开牛奶，吃掉煎蛋有些焦脆的边后，喝下一口牛奶。
两人一拍即合，相视而笑。吴瀚的手伸了过来，当陈玖以为吴瀚要和她击掌的时候，男人的手擦过陈玖的嘴角，抹去了残留在上面的奶渍。
“小奶猫。”
温馨的早餐结束后，两人才后知后觉——这个家里根本没有露营所需的器材。陈玖托着下巴问吴瀚：“我们就去山顶山看星星吧，好不好？”
陈玖的家在山腰上，开往山顶的大巴却要在山下坐，山腰的公交车不怎么便利，只有通向市中心的路线，没有往上走的路线。而且吧，无论是坐公交车还是坐大巴，其实都很不方便，陈玖晕车，盘山公路一开，陈玖就感觉自己坐上了过山车，带来的不是刺激而是一种长达很久的眩晕感。
“其实家的这个角度也看得到，但如果要去山顶的话，走去就可以了。”吴瀚把送花小哥刚送来的新鲜栀子花一束一束插进花篮状的金属容器里，金属花篮里水是营养水，吴瀚似乎对花特别上心，陈玖再三询问下才知道再来这个城市之前吴瀚是个花店的职员。
“那间花店很小，除了花之外容纳人步伐的地方只能够一个人侧着走，可还是有很多人喜欢这家花店，收留我的老奶奶人很不错，可是子女不珍惜她。”
“然后你就被赶走了？”陈玖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的，那时我还挣扎了几下，然后在那个城市那块地方就混不下去了。”吴瀚的手上还套着塑料手套，手上的碗在一次次的洗涤下发着洁净的光。
“只是没想到罢了，”吴瀚把脸转向陈玖所在的方向，“我那时还以为自己可以一直呆在花店里，即便奶奶不在了，只要花店留着我就一直可以给人打工。”
“可是……”
“可是？”陈玖从后面抱住了吴瀚，她感觉到吴瀚发自内心的愧疚与无力。于是她抱得更紧了。就像是要把人贴在自己身上，再也不分开一样，温度从一具身躯传向另一具身躯，最后像蝴蝶停留在花瓣上一样，达到了一个肉眼可见的平衡。
“可我真的没想到，人会如此贪婪。”吴瀚放下碗，白瓷小碗漂浮在泡沫上，泡沫又依附着水面而生，吴瀚的动作停顿了下来，他看向陈玖，眼神平静暗藏隐忍的同时，平和的气息也包裹住陈玖希望她放心。
“那套房子这么小却要塞下四对夫妇，每个人的眼睛里透出的视线都是啐了毒的，好像要把一个老太太毒死在鲜花里，最后他们开口了像嘈杂的乌鸦，我却觉得很好笑。”吴瀚转过身把陈玖抱在怀里，一字一句地说着他看见的场景，那些景象好似是真实的，又带着虚构的幻想一点一点让陈玖身临其境，她好像看到了刻薄的妇人，也看到了狭隘的男性人袖手旁观，看到了本该明亮的室内，破碎在地的花朵与压抑着的气氛。
“都过去了吴瀚，人死了痛苦也就随之而飞。”陈玖拍了拍吴瀚的背，她从没想过男人会有这样的曾经。
“我知道……你知道么，那个你第一次听到这个也是这样子安慰我的。”
“一模一样？”
“完全一致。”吴瀚似乎不把那件噩梦一样的事放在眼前了，两人把目光放回眼下今晚成群结队出现的流星群。陈玖小时候这个城市的污染就出现愈演愈烈的趋势，等到她再次回来的时候，整治活动才刚开始那么两三年，吴瀚估计没有一个大晴天是没办法看到流行的。两人中午加半个晚上爬山，到凌晨的时候如果天气很好就可以看到流星。
“我觉得我们需要一个帐篷。”陈玖不知什么时候拿出纸和笔。好像笃定今天晚上的天气好得不行似得，吴瀚拉开窗帘，天很高云很淡，他张口说道：“陈玖你应该是锦鲤吧”
“可我渣浪抽奖从来没中过，倒是大学的一个同学隔三差五的抽中拉条啊什么的。”陈玖摆了摆手，坦荡的承认自己并不是锦鲤，或许还是条咸鱼。
“可在我眼中你就是最棒的那条锦鲤，每有什么好事你都会分享给我，连带着我都幸运了起来。”吴瀚摸了摸陈玖的头继续说道：“不过我也觉得除了一双运动鞋和必要的食物补给之外，有个帐篷和照明灯就行了。”
“照明灯可以用手机代替，有两个充电宝应该够用了。还要花露水和驱蚊的东西，不能用蚊香太容易起火。”陈玖在纸上一一写下需要注意的几个点后，她扭头看向吴瀚，发现吴瀚已经拿起手机准备打车了。
“我现在去买。”
“带上我吧。”虽然一直呆在空调房里很舒服，但一直呆在里面的话会得空调病，陈玖想着早上的太阳要比下午的好太多了，也就想出去了。
“正好家里面也没什么食材了，今天中午在外面吃怎么样？”吴瀚提议道。
“你不说我都忘记了，快写上…唔…买点菜和肉，还有今天晚上吃什么…泡面？”陈玖看向吴瀚，对第一次登上夜行的期待反而变成了担忧，她并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也不知道到底应该带点什么，这些都让她捉急，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吴瀚身上。
“实际上吧…我也不清楚到底要带些什么，但如果真的是很重要的东西，也许我们可以向同样要去看星星而登山的人借一下。晚饭吃乳酪面包好不好，前几天你吃的时候说挺好吃的那家。”
“好啊，只是有时候向别人借东西都不怎么好意思，总觉得打扰到别人了。乳酪包好，特别管饱。”陈玖笑了出来，她觉得和吴瀚待在一起的时候自己说话的程度有向叶琛那个方向发展，话说得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容易透露出自己本来应该被藏在箱庭中的欣喜。同理吴瀚也一样，在一次次和陈玖的交流相处中他从一个被动的施语者，变成了话题的引导着启发者。等他都嫌弃自己想得太多的时候，那双盯着自己的眼睛中总包含着耐心与等待，这给了吴瀚很大的鼓舞，于是他可以继续自己的话题而不是戛然而止。
车到了，坐上车后两人依旧在聊，有时候司机会腾出空来插上两句，给两个的夜行提点建议，在司机友好的帮助下，两人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下：纸巾、打火机……，到商场了，刚一下车，陈玖就觉得自己脚下的不是水泥地，而是一块蒸腾着的海绵，表面灰扑扑的心中含着的水被一点一点剥蚀，于是踩棉花一般走进空调大开的商场时，两人不约而同地呼出一口气。
“我的天呐，已经这么热了么…”陈玖不怎么出门，一般出门也在晚上或者接近黄昏的时候，那时候出门头顶着半红发黄的云彩，脚踩着重新塑形的水泥路，拖鞋与石子摩擦，“嘎吱嘎吱”的响，笼罩在闷热大气下的蚊虫开始苏醒，煽动着干瘪的翅膀在路灯下来回转动。陈玖从以前就很喜欢夏天的晚上，他可以无忧无虑地享受一切不是空调不是电风扇所带来的清凉自然风。
“是啊，市中心要比家那里热多了，还是山里好。”吴瀚补充道，只是因为刚刚过去的从下车到进门的几分钟，他的那件衬衫已经沾满了汗水，有一块湿透了的地方在门口处接触强空调的时候瞬间干了。
“有时候是真的讨厌夏天，可不得不说在夏天的时候坐在空调房里吃西瓜就和冬天在暖气里吃冰淇淋一样，超级快乐的。”陈玖看向吴瀚，她看到吴瀚走向自动贩卖机，对着她说道：“来一瓶肥宅快乐水么？”
“恩…我要柠檬茶。”吴瀚摇了摇手中的可乐，带着一小罐柠檬水给陈玖，陈玖接过柠檬水听到吴瀚说：“在我的曾经，你白天出门可从不喝柠檬水。”
“为什么？”明明柠檬水那么养生，那么健康，陈玖一边腹议着一边期待吴瀚的回复。
“因为你总说喝柠檬水会变黑。”
“恩…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不过现在我不是特别在意这个啊，你这么一说我都不敢喝了。”
“不不不，别有压力啊，我可一点都不会嫌弃自己喜欢的人的肤色，你就是你，变黑了也是你，变白了也是你。”吴瀚笑着打消了陈玖放弃手中柠檬水的念头，她拿了根吸管在吴瀚帮他把易拉罐打开后缓缓地喝了起来。
遥远的星星(上)[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