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马春兰感觉气氛不对，一向快言快语的李主席今天怎么沉默寡言起来。马春兰站起身问道：“李主席，今天的饭安排在谁家，我去看看做好了没有。”
“在二婶家。”李有福答道。
王明亮看了看表，已经是中午一点多钟了，他也站了起来，笑着说：“我们过去吧，难道还让二婶把饭送来不成。”
马春兰在前领路，他们一行四人来到李二婶家。
李二婶是军烈属，丈夫早年参加了工农红军，被还乡团给杀害了。她有一个儿子叫银锁，李二婶千辛万苦地把他拉扯大，没想到在上年底的淮海战役中牺牲了。
李二婶做好饭，拾掇好了桌子，坐在门前等了一会，不见王科长他们过来，她正打算去招呼他们过来吃饭，刚好听见李有福带着他们一起来了。李二婶逮眼看见了春兰，竟来不及和王科长他们打招呼，径直走过去拉着春兰的手说：“你可让我想死了，咋恁长时间不来看我老太婆呢？”
春兰说：“我也很想念您呀，您近来身体还好吧？”说着话，春兰眼圈红了，眼泪簌簌地掉了下来。二婶用粗糙的手在春兰眼角下抹了一下眼泪，然后才招呼王科长他们进屋。
二婶说：“李主席、春兰姑娘，你们俩好久没在我家吃饭了，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走，你们就来陪客人吧。”
李二婶把他们拉进了屋里，马春兰进了厨房，掀开锅只见热腾腾的一大锅野菜粥，散发出诱人的清香。
李有福把头伸进了厨房，“春兰，中午你就陪王科长吃饭吧。”
“那你呢？”马春兰问。
“我还有些事情要办。”李有福转身走了。
那天郭勇开完会，又到村里去检查工作，直到吃了晚饭才回到镇里。晚上，通信员小王告诉他有位姑娘找他，郭勇有些迷惑，“什么样的姑娘？你问她找我有什么事情了吗？”
小王想了一下说：“那姑娘高高的个，长得细皮嫩肉的，头上扎两个小辨，身穿红夹袄，可漂亮了。只是我没问她找你有什么事情。”
“别的她还说什么了没有？”郭勇又问。
“没有。她在办公室坐了一会，我知道你会后要下去，所以，就让她先回去了。”
“噢，知道了。”郭勇说。
坐在办公室里，郭勇翻阅着桌子上摞的一堆文卷。先打开的那卷，内容是孙家寨剿匪反霸的情况汇报。郭勇把它放在一边，又拿起了一卷，封面写着“有关对白天华检举信函的调查报告”，郭勇忽然想起李有福曾经提起过白天华的事，他从档案袋中抽出材料，前几页是调查组写的调查报告，后面附着厚厚的一封封检举信件。他大致看了看后面的信件，其中有告白天华怂恿杀人的，有告白天华打人致残的，有告白天华侮辱妇女的，也有告白天华坑人害人的等等。郭勇翻回到案卷首页看了看调查报告，只见上面有“情况属实”、“情节严重”、“建议交给公安部门处理”等字样。
郭勇合上案卷，他感觉肩上的担子很重，上任半个多月了，工作仍然没有头绪。他走出办公室，深深的呼了口气。
室外，淡黄色的月亮，斜挂在树梢，浅蓝色的天空，稀稀疏疏的点缀着几颗星星。
此时，郭勇感觉大脑里就像一盆浆糊，一幕幕繁杂纷纭的事情，全搅在一起，分不清东西南北，就像是在梦中一样，混混吞吞的。一会是杀人案，一会是地主的反攻倒算，再不然就是哪里遇上了土匪抢劫。他拍了拍脑门，极力理清思绪，尽可能的想一些简单的事情，来调节一下情绪。他开始想月牙和胡老庚的婚事，他弄不清这月牙到底是怎么回事，胡老庚是多好的人哪，她咋就不同意呢？思绪又窜到通信员小王说的事上，哪位姑娘会找他？他到镇里工作才不到半个月，有谁会认识他呢？
郭勇感觉头疼，浑身酸软无力。他回到屋里时，小王已经睡着了。郭勇脚也没有洗，拉开被子，蒙上头就睡下了。他昏昏沉沉的进入了梦乡……天真冷啊，他躺在娘的怀里，不停的喊冷，娘似乎听不见他的叫声。他眼前是满天的大雪，娘就躺在雪地里……她两天都没吃饭了。那个好心的人，送了两个窝窝头，还端了一碗热汤，娘用嘴尝了尝，然后把汤倒在一个罐子里，他看见娘把那两个窝窝头用布包起来，然后没完没了的裹了一层又一层……
郭勇觉得口干，他要娘给他汤喝，娘颤抖着手，汤在他的眼前晃悠，他总喝不到嘴。他看见娘泪流满面，娘说她快要死了，郭勇歇斯底里地喊娘……
“郭镇长，郭镇长。”小王听到郭勇嘴里在不断的喊叫，他点燃一支蜡烛，“郭镇长，你不舒服吗？”
郭勇醒来，感到嘴唇有些干，两眼冒着金花，喉咙疼痛难忍。他让小王到了杯水，小王用手在郭勇额头上一摸，“我的天哪，你在发高烧啊。”
“几点了？”郭勇问。
小王看看钟说：“快三点了。”
“你赶快休息吧，明天还有许多工作要做。我没事。”郭勇把头靠在枕头上，喝了几口水。他放电影似的回想着刚刚做的梦，不觉想起童年往事。想起可怜的娘在临终前连碗热水都没有喝上，心中很不是滋味。
郭勇昏昏沉沉，半睡半醒中想起了李有福，那个和他一起生活了八年的大哥哥，李有福像亲娘一样地照顾他，教他识字，给他讲故事，……
他梦见了高凤骄，那个像妹妹一样的小姑娘，她常常拿些他从未见过的糕点给他吃，还和他一起过家家……
他梦见了那硝烟弥漫的战场和倒在血泊中的战友……
郭勇醒醒睡睡、睡睡醒醒，直到太阳升的老高他才清醒过来，小王已经把黄医生请来多时，为了让他多睡一会，他们没有叫醒他。
黄医生给郭勇量了体温，三十九度五。又问了问情况，黄医生说他是因为太疲劳导致抵抗力下降，由风寒引起了感冒。黄医生给他开了药，叮嘱他按时吃药，一定要多休息。
第九章[2/2页]